地方選舉的事情不是陳克現在才提出來的,早在一年前,陳克就對地主們提出過這個選舉的概念。&&然而后頭接連打仗,這件事也沒人有空再提。戰士們得知要舉行地方選舉的事情之后,最大的感覺是“茫然”。這不是他們支持或者反對,部隊里頭早就說過要地方選舉的事情,戰士們知道地方選舉是做啥的,大家不知道為何趕在這個節骨眼舉行地方選舉。
政委們對戰士的“敏感”很是贊嘆。陳克說人民的眼睛是雪亮的,這話被充分證實了。推行地方選舉的目的之一就是完成政權的合法性。一旦根據地人民組建了自己的基層政府,實際也就是意味著根據地人民與滿清政權徹底劃清了界限。陳克一年前遲遲不敢直接打出革命旗幟,就是擔心過早打出旗幟,強行要求人民站隊會適得其反。
對陳克來說,這倒沒什么。他的革命目的其實不是為了推翻滿清,陳克想建立一個新中國,推翻滿清不過是這個事業過程中的一個任務。而老百姓們的目的是為了過好日子,他們對推翻朝廷也沒什么興趣。所以陳克的做法是救災、建立新秩序,這些能夠切實滿足人民群眾需求的行動很容易得到了大家的呼應。
陳克視滿清為墓中枯骨,同志們大多
較少的自然村,那么村干部或許能鉗制整個村的百姓。若是大村甚至大鎮子,干部們就不可能鉗制那么多。根據地造了水災之后,集中居住阻力小。至少在幾個老根據地,小村落已經被集體修建的居住點給替代了。
其次就是土地的劃分,百姓的成片土地,軍隊農場,國營農場以及經濟作物農場在位置互相摻雜,政府的強制管理能力極大的提高了。
最后就是選舉的官職也被確定,村長,鎮長,只有這些官職與人民代表是選舉產生的,人民代表主要是參與稅收分配問題,其實所謂的參與也只是參與討論,然后把消息通報給大家。根據地建立起了國有企業,這些在根據地里頭的國有企業實際掌握著財政大權。村長鎮長也好,人民代表的大會也好,都是些清水衙門。這些情況在以后會有調整,現階段就是如此。一定要說,人民黨只是需要通過人民黨代表的大會制度來獲得法統。證明其權力并非自封,而是來自于人民的選舉。
陳克打著人民的旗號,玩弄這等政治手腕。他自己心里頭也其實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形勢比人強,陳克真的推行徹頭徹尾的選舉制度,那只是自取滅亡。根本不可能完成革命。
戰士們關心的其實不是政治手腕,他們并不在乎這種東西。極端的說,人民黨臺也好,或者滿清朝廷在臺也好,人民都不在乎。大家在意的是過好日子。人民黨的政治構架根本不是戰士關心的內容,大家在乎的是更加細節的內容。例如,人民黨推出的“生產隊”。這個新政策引發了戰士們極大的關注。
在宣傳的這幾天里頭,戰士們之間最常見的一句話就是“某某哥,咱們回去之后說服家里組成生產隊?”
歷史的黨搞的生產隊很可愛,就是“左傾平均主義”的一大集成。陳克在21世紀的時候認識一些美國大資本財團的“強力走狗”,大家討論過土改之后的農業問題。這些兄弟能混“強力走狗”的地位,見識自然不一般。他們曾經詳細批判過舊式的生產隊問題。那時候農村生產隊最大問題就是背離了經濟學的基本原理,政治干涉了經濟,同時國家介入缺失。
按照那幾位兄弟的看法,組建生產隊目的就是要實現“生產資本與勞動力”的有效結合。平均主義大鍋飯要不得。國家當年強行搞“搭配”,讓壯勞動力和弱勞動力一起分配。甚至也背離了社會主義的基本原理,社會主義講“按勞分配”,讓壯勞力與弱勞動力拿一樣的報仇,這誰都不滿意。在“平均主義”的錯誤指導下,壯勞力和弱動力都覺得自己拿的少。壯勞力覺得自己干得多拿的少,弱勞力覺得自己更需要照顧,應該再多拿些。政府的“內部救濟”的想法反倒是兩頭不落好。
與其這樣兩頭不落好,陳克把政府定位在裁判的角色,生產隊干脆就群眾自己組建。政府僅僅負責保證契約執行。
軍隊是一個高專業化的大集團組織,其成員都是清一色的青壯年,就算是打仗不行的軍醫等職位也都是有專業技術的。組織模式看似更平均,卻恰恰不是“大鍋飯”。部隊的戰士們其實不關心選舉,選舉制度已經公開的現在,軍隊只要保證選舉中不出騷亂就行。
人民黨的農墾讓戰士們都親身體會到集體勞動的好處,幾十百的人一起勞動效率就是高,有過農墾經驗的戰士們都希望通過自組生產隊來提高自家的糧食產量。由于人民黨提供大量的飼養和工業部門的職位,這些職位都能賺到不少錢,土地由壯勞力們耕種,女性可以去那些飼養場和工廠工作。這種模式能夠極大的提高家庭收入。若是由自己一家人來干的話,效率反而低。
戰是在戰場錘煉出來的單純關系,這些戰士未免一廂情愿的認為自己能說服自家人。得到了這些情況反饋之后,陳克覺得很滿意。其實戰士未必能說服自家人,和別人家一起耕種,光這個收入分配就得長期的討論,至于合作勞動更需要磨合。這都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讓陳克高興的是戰士們體會到了先進的生產模式之后,主動的開始向廣大群眾進行推廣。對于這些戰士自發的行動,陳克嚴令政委們不許參與,如果戰士請教政委,政委可以提供意見,但是絕對不能對戰士進行強制要求。
部隊里頭討論的熱火朝天,根據地里頭的情況就更加熱鬧了。聽說村官再也不是由宗族長老,或者地方豪強獨霸。百姓們是高興中帶著不安,每個人都能投票,但是那些大家族人多勢眾的,到底該投誰的票。
常委們都各領一縣,可以說除了宇文拔都之外,其他常委們看了陳克送來的文件和信件后都明白了陳克的意思。在其他縣,人民黨在農村的干部們開始了宣傳工作。宣傳自然不會是“一定要選我們人民黨”,而是宣傳“到底什么是好日子”。
宇文拔都這些日子以來和任啟瑩搭班子,工作大有進步。看了文件和信件之后,他第一反應就是把任啟瑩給找來。
任啟瑩現在已經正式晉升為縣委辦公室主任,看完了宇文拔都遞過來的文件,任啟瑩心里頭已經有了算計。“宇文記,其實這事咱們鳳臺縣最好辦。咱們底子好,前期準備陳記早就完成了,按照章程干起來就行了。”
宇文拔都倒是大概看明白了章程,不過他沒自信。“任主任,你覺得該怎么辦。”
“咱們要做的就是向老百姓說明,這些官職都是干什么用的。老百姓遇到了問題,該去找誰。老百姓選誰,這是老百姓自己的事情。咱們不要參與。”
“可其他縣都開始宣傳了,我們不要宣傳么?”宇文拔都很不解。
“咱們鳳臺縣該宣傳的都宣傳過了,再干一遍也沒用啊。”任啟瑩回答的很干脆。
“也是,也是。”宇文拔都連連點頭。
宇文拔都如此言聽計從,任啟瑩心里頭也是頗為得意的,她繼續說道:“既然陳記把前頭的工作做過了,那咱們就得比其他縣更領先一步。我建議咱們主抓組建生產隊的事情。”
“好,我們一定要把生產隊給組建完畢。”宇文拔都繼續點頭稱是。
這話一出,任啟瑩立刻就有些氣結了,為了顧及宇文拔都的面子,任啟瑩把陳克的信遞給宇文拔都,“宇文記,陳主席在信里頭專門說,不許政府強制組建生產隊。”
又看了一遍信,宇文拔都果然找到了這句話,他就有些不明白了,任啟瑩既然已經注意到了這件事,為何又要把組建生產隊的事情當成重點來辦?
“宇文記,陳主席在黨員干部培訓會議專門說過,咱們人民黨不能干有頭沒尾的事情,如果開了頭,就必須有始有終。生產隊如果是強制組建,那就等于是咱們政府組建的生產隊,那和現在開辦的國營農場有什么區別?這個生產隊是要人民自發組建的,咱們要宣傳,引導,但是咱們絕對不能有絲毫強迫,甚至不能讓百姓覺得咱們在鼓動。”
聽任啟瑩這么一說,宇文拔都撓頭了。“任主任,這樣弄起來,跟不抓組建生產隊有何區別?”
任啟瑩笑道:“宇文記,陳主席在培訓會反復強調,凡事都得做準備。生產隊的契約由哪些部門來簽?生產隊可以向政府申請貸款,這貸款找哪個部門去辦?咱們怎么都得聯系好。而且生產隊組建之后,肯定有不少人就要到工廠來工作。哪些工廠招人,咱們也得聯系安排?咱們把這些準備給做了,不管到底有多少百姓自足了生產隊,接下來的工作都不會讓咱們手忙腳亂。這才是咱們開創局面的證明。”
這番話對宇文拔都來說未免有些復雜,不過好歹宇文拔都跟著很多常委一起干過這么多工作,雖然設計這些東西不是長項,但是宇文拔都人面廣,見識多。皺著眉頭思索著該去聯系誰,宇文拔都突然眉開眼笑起來,“對了,不說別的,棉花收了之后,紡織廠馬就要開工,這正好需要人。這可是解決一大塊人力需求。”
任啟瑩微笑著看宇文拔都說完了棉紡廠之后,又說了一大串需要勞動力的部門。瞅著宇文拔都興高采烈的樣子,任啟瑩覺得有些無奈。宇文拔都其實不是個壞人,也談不沒能力。但是這個東西不能比較,和陳克與其他常委相比,宇文拔都就顯得不行。甚至不用和別人比,任啟瑩覺得自己若不是女兒身,以她的能力也絕對不肯屈居宇文拔都手下。
不過這個念頭只浮現了一瞬就消失了,提拔任啟瑩的并非宇文拔都,而是陳克。任啟瑩堅信,陳克早就預料到了現在這樣的局面。若是任啟瑩在沒有得到陳克授意下就試圖往爬,那陳克絕對不會視而不見的。
想到這里,任啟瑩說道:“宇文記,既然要組建生產隊,我就先回家去給我家人說說,你也知道,我家人丁不行。我爹又不懂種地,我家其實最需要搞生產隊,和人丁旺的家族聯合生產。所以我先回家兩天行么?”
“行,行!”宇文拔都沒口子的答應。他其實也不太想讓任啟瑩在這關鍵時刻搶了自己的風頭。現在已經有人開始說怪話了,什么鳳臺縣實際是縣委辦公室在管。任啟瑩是陳克命令調過來的,大家對任啟瑩的升遷不敢說什么。所以火力都集中到了宇文拔都身。好不容易徹底弄明白了陳克記的意思,宇文拔都還是想給自己正名的。這時候任啟瑩不再反而更好。
任啟瑩一回到家,她的母親任許氏立刻滿面春風的前來迎接女兒。任啟瑩現在就任縣委辦公室主任,外頭風傳她就要出任縣長,街坊四鄰當面不知道說了任啟瑩多少好話。女兒如此爭氣,任許氏自然是臉極大的有光。看到了女兒,任許氏臉幾乎笑開了花。
“娘,爹呢?”任啟瑩問。她回來前其實跑去教育學院照過在里頭又讀又兼任教的父親,結果得到的消息居然是她父親任玉剛請假回家了。任啟瑩頗為擔心家里頭出了什么事。
說話間,正屋房門開了,任玉剛走了出來,“丫頭,去你屋說話。”很明顯有些事情任玉剛不想讓任啟瑩的母親摻和。若是在正屋,總不能把任許氏這位女主人攆出去,在任啟瑩的房間,就大可把任許氏拒之門外了。
父女兩人坐下之后,任玉剛先是一聲不吭的聽任啟瑩說完了近期的大概選舉情況,還有組建生產隊的詳細來龍去脈。他聽的很認真,任啟瑩一點都不擔心任玉剛會遺漏什么。這種專注的態度是任玉剛的作風,而且任玉剛自由也要求任啟瑩這么做。小時候任啟瑩覺得父親未免有些嚴厲,直到參加人民黨之后,任啟瑩才知道父親的教育對自己是何等珍貴的財富。
“丫頭,你的意思是讓咱家先和別家組建生產隊么?”任玉剛問。
任啟瑩答道:“爹,你若覺得和別人一起組建生產隊太麻煩,那咱們也可以不摻乎這事。”
任玉剛搖搖頭,“這倒沒什么麻煩的,你也知道咱家沒啥人種地,你娘下地不行,我只懂教。你的弟弟妹妹還小,現在都在讀。咱家的地其實根本沒人種。咱家的地現在都是托給你叔家種了。組建生產隊挺好,這有政府給保障契約,沒那么多麻煩事。”
說完這些,任玉剛看著任啟瑩微微閃動的目光,還有緊緊抿住的嘴唇,他問道:“丫頭,你有什么主意不好說么?”
任啟瑩又想了片刻,咬了咬牙才說道:“爹,你有沒有想過咱們干脆就把生產隊給弄大?”
“怎么說?”任玉剛知道自己的女兒頗有進心,既然她為難了好久才說出這話來,想來是有些眉目的。
“前一段打仗之前,我向陳主席匯報工作。說起來了農村的問題,陳主席當時隨口說了一句,小型農戶的生產隊很好,但是小型農場或許更適合中國。我就追問了幾句,陳主席說,他沒有干過農村工作。那種幾萬畝的大型農場雖然總體效率高,但是未必適合中國。中國的耕地少,所以一兩百畝的這種生產隊畝產也高,效率也比較高。或許更適合中國的情況。陳主席說完,我就去查了陳主席的文獻。陳主席曾經寫過很多關于這方面的東西,雖然雜亂,但是很有意思。”
任玉剛聽著女兒向自己解釋著這些種地的事情,他其實真的不懂種地,之所以在這里聽著,只是作為一名父親,他必須支持自己的孩子。而且還要關注他們不要走錯路。至于具體做什么工作,任玉剛覺得只要盡心竭力就行。所以他只是大概聽明白了任啟瑩說的這些,任啟瑩準備多聯系幾家農戶,組建一個150畝大小的生產隊。這個生產隊將全面模仿現在興辦的軍隊農場與國營農場的生產方式。而不僅僅是幾家聯合起來互通有無。
作為一個種地的外行,任玉剛居然聽明白了同樣身為外行的任啟瑩的介紹,而且還覺得很有可行性。他對女兒的考量很是滿意。不過任玉剛問的卻是另外的問題,“丫頭,你說你是從陳主席寫東西里頭學來的這些么?”
“是的。”任啟瑩對父親得這個題外話有些不解,她回答了問題之后,稍顯意外的看著父親。
“陳主席到底寫了多少東西?”任玉剛繼續問道。
“那可好多,我看百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