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終于來了!”陳克送走了親自到武漢拜會人民黨的英國公使后,很沒形象的在座位上大大伸了個懶腰。同志們傳遞閱讀著英國公使帶來的文件。這份文件用中文寫成,而且很體貼的采用人民黨的左右行文排列方式,并且用了簡體字。
能讓陳克都感到如此輕松的事情,同志們的感受更是歡欣,甚至有些不敢。不僅英國公使親自到了武漢,英國表現出了真正的誠意,在武漢與人民黨對峙了一年多英國長江艦隊起錨駛向上海。盡管英國艦隊還堵住了長江入海口,英日同盟也讓英國在遠東海洋上存在壓倒性的優勢,不過英國的退讓讓人民黨認識到一件事,這退讓僅僅是開始而不是結束。
“到底談出樣的結果?”章瑜問道。與其他同志一樣,他的臉上也忍不住露出笑容來。這么久的堅持與努力,終于看到了真正的曙光,章瑜也有些情不自已。
“啟用一些北洋成員吧?無不少字”陳克沒有回答做,反倒提及了一個奇怪的問題。
“為?”同志們很是訝異。人民黨已經把北洋徹底踩在腳下的今天,啟用北洋人員顯得頗為奇怪。哪怕是從建功立業的角度來看,也沒有讓北洋成員戴罪立功的必要。
陳克答道因為咱們都是群土包子,不懂國際法與國際慣例。”
“哈哈!”“嘿嘿!”“呵呵!”同志們不同的性格讓他們發出不同的笑聲,只是這笑聲里面的含義都是一樣的,大家覺得陳克太愛開玩笑了。
“國際法不就是正義在大炮的射程之內么?”華雄茂說道。
陳克也笑著答道沒啊。問題是大炮范圍之外的談判還是得講技巧。讓咱們擼起袖子打英國人,我對同志們很有信心。讓你們和英國人耍嘴皮子,搞爾虞我詐的工作,咱們真的沒有受過這方面訓練。這種工作得找專業人士。”
見陳克不是想對北洋那幫人給出路給政策,同志們情緒也就平復下來。“那陳主席是準備用誰呢?”
“唐紹儀的顧維鈞。”陳克給出了答案。
唐紹儀大家倒是聽說過,顧維鈞這個名字大部分同志都是第一次聽到。既然陳克點名了,而且只是想把北洋里面一個年輕人弄來工作,同志們也就不再試圖阻止陳克的想法。
“近期工作不是以外交為主。正義在大炮的射程之內,咱們需要的就是努力造出射程更遠的大炮。”陳克的話剛說一半,華雄茂就高興起來,看來很可能有仗要打。然而華雄茂很快就失望了,陳克繼續說道當下的核心工作就是煉鋼鐵,修鐵路。”
見同志們很是不解的模樣,陳克心情不,所以解釋起來,“美國人的工業實力早已經超過了英國,他們重工業發展的根基之一就在于大修鐵路。鐵路的好處在于降低了運輸成本,讓商品流通的成本大大降低。更不用說運兵,運糧,運物資的效率。京漢線當下一個模樣,我不用向大家再強調了吧?無不少字”
“咱們真的暫時不采取軍事行動了么?”華雄茂對此很是耿耿。眼瞅著統一中國的大好機會,竟然只能干看,他心里面十分焦慮。
陳克勸道未來咱們絕對不缺仗可以打,我們缺的反倒是和平與建設的時期。現在多搞一分的建設,未來就能有十分的收益。京漢鐵路的現狀還不能說明白問題么?”
游緱一聽要發展要向重工業傾斜,她立刻就來了精神,“這些工作還需要部隊的鐵道工程兵全力支持才行!”
游緱說的這么客氣,華雄茂也不能不表示一下,“造船廠也會大發展。”
“造船廠造再多的船,沒有部隊的工程兵支持,這運河航運也會被淤塞給堵死。”以游緱的聰明,她根本不會上華雄茂的當。
見斗嘴斗不過游緱,華雄茂也就認了,“好吧!好吧!我們部隊在基礎建設上會加大投入。只是地方上的同志對于勞動也該有些配合才對。”
財政部長傅雨有些擔心的說道歸根結底,還是組織勞動力的問題。但是國家財政預算能支撐下來么?現在的貨幣發行量太大了,比起兩年前大出去幾倍。到現在還沒有通貨膨脹的跡象,財政部的同志們計算模型都不敢再弄了。按照老模型計算的話,這可是要出大問題的。”
陳克是見識過2008年金融危機,所以他倒是不太擔心貨幣發行問題,“財政問題核心要點在于勞動者能不能拿到報酬。如果錢只是進入勞動者手中,這個社會營運就健康的很。如果錢只是進入食利者,資本擁有者手中,那肯定是要出大事的。所以發展生產力的同時,一定要降低各種社會成本。重工業恰恰是最能兼顧這兩者的。咱們現在從海外大量進口原材料,很多地區根據的特點,也有很多專業的加工產業。降低不了成本,咱們國內的群眾消費不起這些產品,那就是真正的浪費。扭曲供需只能維持一時,不可能永遠這么搞下去。那是要出大事的。我個人精力有限,最近我還是想主抓經濟建設方面的工作。”
陳克想主抓工作,都沒人敢攔著,外交工作就交給政治局負責。英國正式向人民黨提出了一系列的要求,首先就是英國在廢除各種舊條約方面態度變得強硬起來,對于英國在華利益方面,再也沒有以前那種“都能談”的模樣。
到了真正討價還價錙銖必糾的時候,意味著這單生意正向著談妥的方向大踏步前進。英國商船進出長江的航運權問題是英國在華最重要的商業利益,人民黨與英國以這個問題為切入點進行了首輪談判。
顧維鈞被人民黨抓獲是屬于“自投羅網”型的。他老岳父唐紹儀讓顧維鈞趕緊逃跑,他倒也帶著一起跑了。顧維鈞到了河南之后就覺得實在是沒辦法再繼續南逃,不僅火車站等地盤查的極為嚴格,走陸路的話鄉村也都戒嚴了。
這樣的局面下,顧維鈞被滯留在鄭州動彈不得。最后顧維鈞干脆行了一步險棋,他跑到人民黨河南政府自報家門,要求送他去見嚴復,沿途路費顧維鈞會自掏腰包。這也是實在沒辦法的事情,嚴復是顧維鈞能夠搭上關系的人民黨唯一高官,外頭兵荒馬亂的,若是強行南下,顧維鈞覺得與的小命只怕不保。不得已,顧維鈞只能夠先抱上這棵大樹再說。
聽說顧維鈞這個年輕人居然是北洋的代理外交部長,又聽顧維鈞居然想見嚴復。鄭州的同志也不敢輕易自作主張,除了一方面調查顧維鈞之外,他們也向中央與嚴復通了消息。結果中央的回復是,“確定此人是顧維鈞的話,就把他給送到武漢。”經過一番調查,顧維鈞就與他唐寶玥一起被送來了武漢。人民黨也沒有難為他,也沒有釋放他。只是把顧維鈞給監管起來,讓他在武漢一所中學暫時當了英語老師。
顧維鈞很識時務,對這個安排根本沒有任何反抗。現在被緊急調到外交談判組,顧維鈞在中英航運問題的談判中頗為盡力。而且顧維鈞還大膽的提出了一個要求,希望能夠調集一些北洋外交部的一些人加入談判組。
章瑜做事很有擔當,他也沒有專門去請示陳克就自作主張的同意此事。對同志們的一些質疑,章瑜答道我們不是讓北洋那些人來做官的,而是讓他們來勞動的。我們支付報酬么。”
這么一說,也沒人敢再吭聲了。北京方面按照顧維鈞提出的請求,先釋放了一部分北洋外交部人員,同時將顧維鈞申請的文件資料書籍一起緊急運來武漢。有了這些資料,人民黨這幫外行才明白外交談判里面真的有很多不是開玩笑的。
關于航運權,就存在內水,領海,以及包括無害航運權在內的很多問題。只要不是抱持著“我家的事我說就算”的態度,這些經過很多年積累的慣例的確有其道理所在。平等的大國之間需要這些協議作為各自利益的保障基礎。與英國人簽署這些協議后,就可以根據“列強一致”的原則與其他國家簽署同樣的協議。
而且協議也不是每一條都要傻乎乎的去照抄,根據樣的原則選擇簽署樣的協議,在這些協議背后隱藏著樣貓膩,人民黨些表面的,更加細化的內容真的不懂,也沒有足夠經驗。顧維鈞與他的團隊加入之后,的確大大增強了人民黨的力量。
當然,人民黨并不用為了協議來委屈,畢竟協議完全是依靠力量來執行的。即便是廢除了英國艦隊在長江自由通行的權力,如果人民黨不能擁有在長江里面擊沉英國軍艦的能力,英國艦隊就算是殺進長江來人民黨還是只能干瞪眼人沒辦法。柔順的絲絨手套下必須是強勁有力的鋼鐵手腕,正義只在大炮的射程內是國際法的唯一基礎。
章瑜贊嘆顧維鈞等人的專業能力,對陳克“識人之明”也頗為支持的時候。顧維鈞同樣對人民黨的強大感到敬畏與歡喜。收回租界,廢除不平等條約,一直是顧維鈞的理想。在北洋的時期,顧維鈞也始終為此努力。以顧維鈞的學識與經驗,他完全能夠確定這次英國人的確是真心想和中國重訂條約。也是中國收回主權的最好機會。
在參與這次談判之前,顧維鈞從未想過,一群名不見經傳的年輕人,白手起家,只用了十年就能夠辦到滿清六十多年都不能達成的目標。人民黨這些領導者年紀基本都比顧維鈞大上幾歲,比起袁世凱和顧維鈞的岳父唐紹儀這些成名已久,位高權重的大人物則小了幾十歲。
對于能夠參與到這樣重大的歷史性事件中,顧維鈞是真心想全力以赴,以名留青史。在實際工作中他也是這樣去做的。
然而每次與英國人針鋒相對,或者據理力爭,或者與人民黨的干部們就各種細節以及隱藏在細節背后各種利益糾紛進行討論結束,回到家躺到床上,顧維鈞就往往會感到一種惶恐不安。他很懷疑白天為中國利益奮斗的一切僅僅是一場美夢,顧維鈞不過是躺在床上大夢未醒。然后顧維鈞就拿起法律方面的書籍仔細研讀,除了排解這種毫無理由的憂慮之外,還能為第二天的談判繼續做準備。
經過為期三周的談判,中英終于就英國人航運權,以及長江流域租界問題達成了初步意向性協議。在這個意向性協議的基礎上,英國人提出了另外一個要求,與人民黨商討關于英國承認人民黨政府為中國合法政府的問題。
在這個問題上,章瑜就不能不向陳克請示了。與章瑜想的查不多,陳克根本不在乎英國人是不是承認人民黨政府的問題,陳克向章瑜說道聯系一下美國人,看看他們現在是態度?”
章瑜開玩笑般的說道難道我們真的要抱上美國人的大腿,而不是英國人的大腿么?”
陳克也笑道英國佬臉皮厚,他們才不在乎是不是小小的丟了點面子。倒是美國人和我們暫時在利益上有著更多共同點。而且,你告訴美國佬,我們想讓法國人在安南問題上對我們做出一些讓步。”
“為不告訴英國人?”章瑜問。
陳克答道英國人在這件事情上無論如何都是會支持法國人的。法國佬現在被打成這樣,咱們再要他們吐出土地來,他們哪怕是為了面子也不會同意此事。”
“那我們想讓美國佬充當角色?”章瑜倒是真的有些不解了。
“咱們既然想賣給美國那么大的面子,那么咱們也得讓美國人感覺為難一下。不然咱們豈不是太自輕自賤了?而且美國佬如果肯當傳聲筒的話,我們也歡迎啊。如果美國佬干這么點事情都不肯,那咱們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和英國佬勾結了!”陳克給出了的想法。
章瑜眨眨眼,被陳克描述的復雜國際關系給弄糊涂了。
是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