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一輝好像已經發現了。風云網”岡村寧次對永田鐵山說道。
不用專門提什么事情,永田鐵山就知道岡村寧次在指的是什么。他冷冷的笑道:“既然北一輝一定要約束皇道派,那我們就看看皇道派肯不肯聽他的話了。”
有同盟的打算與最終能夠達成同盟并不是一碼事,更不用說永田鐵山晉升少將之后也不過是一名少將,軍部里面大將中將還有很多,永田鐵山也談不上能夠決定所有事情。
“只是有北一輝約束皇道派,我們就不能暫時利用皇道派對付那些大佬。”岡村寧次并不是那么樂觀。統制派的核心就是永田鐵山,想讓永田鐵山登上軍部的地位必須解決那幫大佬。皇道派的人最沖動,以為自己的理想正確就容易肆意胡來。他們倒是除掉軍中大佬的最佳人選。除了軍中的大佬,還有現在一幫重臣,都是統制派想掌權的大敵。
軍中大佬好歹還算是主張軍部掌權,高橋是清則有著“憲政之神”稱號的政黨政治最大的支柱之一。在統制派看來,高橋是清就是財閥背后的支柱,也是一定要干掉的政敵。消滅高橋是清最好的辦法莫過于上的消滅。
派誰去完成這項天誅的工作呢?
永田鐵山討論起派人刺殺高橋是清的時候,心里面總會有些惴惴不安的感覺。他也曾經多次試探過裕仁對高橋是清的態度。這位年紀30剛出頭歲的日本天皇雖然有著對老家伙們的厭惡,卻很信賴高橋是清。
這也不是裕仁一個人的感受,日本任何一個派系,無論喜歡不喜歡高橋是清,都很信賴這個老頭子的經濟能力。20多年來,內閣首相走馬燈一樣在換,內閣大臣更是割韭菜般一茬一茬的輪番登場,高橋是清始終在內閣中屹立不倒。不管是誰派人殺了高橋是清,不管主使者所屬的派系能否執掌日本的權柄,但是主使者絕對不會安然無恙的。永田鐵山與岡村寧次可沒有給別人當王前驅的打算。
“那么還是從合成氨入手吧。讓報社發表文章,說合成氨一旦被私營控制,這價錢就絕對下不來。”岡村寧次建議道。
北一輝動員退役軍人回鄉之后宣傳“五成稅”的事情,順道也在推廣合成氨的普及問題。永田鐵山自然沒有讓北一輝如愿以償的道理。
人民黨與美國聯合搞出合成氨之后,合成氨產業就成了人民黨的印鈔機,二十年中賺了無數的錢。日本好不容易掌握了這個產業的相關技術之后,他們算是明白這個產業到底能有多大利潤,到底對國家有多大的意義。
眼下是國家投資建立化肥廠,陸軍掌握著反應釜鋼材,這個對日本非常重要的產業就一定不能落入財閥的手中,當然也不能被商業部這樣的官僚部門給控制在手中。必須由陸軍部牢牢控制住合成氨產業!
“我已經有了辦法。”永田鐵山說道。
“哦?”岡村寧次對永田鐵山的表態有些意外,沒有十成的把握,永田鐵山是不會這么說的。
“按照美國那邊的說法,人民黨已經有了7萬噸合成氨生產線,我們不如從人民黨那里進口這樣的生產線。”永田鐵山答道。
“錢從哪里來?”從美國與英國進口核心技術就花掉了好多錢,岡村寧次想不出怎么弄到這么大一筆錢。
“可以向軍人募集這筆資金。”永田鐵山答道。
岡村寧次眼睛一轉就大概明白了永田鐵山的意思,日本軍人大多數都是農民出身,對于能夠增加兩成產量的化肥需的渴望是最強烈的。一旦能夠引進完成這個項目,不僅陸軍部從此可以獨占最先進的合成氨生產,還能通過化肥的分發配給將農民掌握在手中。同時也能向中國表示友好的態度。
即便是這項目被搞黃了,軍部也能把責任推到“罪人”頭上,那時候那些罪人要面對的就將是所有投資給這個項目的軍人的憤怒。
“但是中國會不會同意?”岡村寧次對此非常擔心。
“那就得有勞岡村君親自去一趟中國了。”永田鐵山說道。
岡村寧次并不太想出這個頭,然而永田鐵山一句話就讓岡村寧次打消了退縮的念頭,“我已經與陛下提及過此事,陛下很感興趣。”
所以1934年的1月,岡村寧次再次踏上了中國的土地。
岡村寧次上次到中國正好趕上了人民黨處決蔡元培,那時候人民黨剛剛奪取了全國政權。在岡村寧次的印象里面,中國一些大城市也未必比東京更加繁榮,反倒是普通的鄉間比日本農村更先進一些。
這次到中國,岡村寧次專門選擇從上海入境。上海從19世紀末就是遠東最大的城市,再次到了這座城市之后岡村寧次被駭住了。上海港口經過了大規模的擴建,與以前相比大大不同。
對于上海這樣的大城市而言,擴建港口不算什么。過了海關進了上海市之后,岡村寧次發現十幾年前的上海消失了。是里弄小巷遍地的上海完全消失了,展現在岡村寧次面前的是一座巨大的現代化城市。普通馬路基本都是六車道,寬闊的馬路則是十車道甚至十二車道。馬路兩邊是漂亮的綠化帶,道路上汽車、卡車、摩托車與自行車川流不息。
看著那些寬闊筆直的大馬路,岡村寧次覺得中國人簡直是把道路修成了機場的跑道。他這種軍人的直覺并沒有錯,那些主干道建設的時候的確有這個打算。如果是突然的戰爭狀態下,大馬路立刻就可以改成臨時機場。當然,這些事情岡村寧次是不知道的。
由一條條或曲或直的車道框出的空間上,是一座座六七層的樓房。這些樓房都沒什么特色,但是掩映在植物中的樓房一片片的連綿不絕。與東京那低矮的木質房屋一比,上海的這些樓房充分體現出中國遠遠超過了日本的工業能力。
“這就是中國與日本的差距么?”岡村寧次心中默默的說道。事實總是能勝過千言萬語,不管岡村寧次曾經主張過與中國開戰。在看到上海的變化之后,他已經打消了這個念頭。
“這樣的城市與美國相比也不遜色呢。”站在岡村寧次身邊的山本五十六說道。海軍部自然不會坐視陸軍部獨吞合成氨這么一個大餡餅。既然岡村寧次帶隊,海軍部就派了曾經去過哈佛大學學習的山本五十六當作岡村寧次的“助手”。
“如果要攻打這樣的一座城市,山本君認為采取什么手段才好?”岡村寧次問山本。
山本五十六仔細想了一陣,搖了搖頭,“海軍是沒有辦法的,陸軍會怎么辦?”
岡村寧次其實也沒有想出什么辦法來,眼前的城市規模龐大,據日本的情報,上海市已經有超過500萬的人口。如果派陸軍攻打這樣的城市,只怕得投入至少五十萬的軍隊。眼下日本陸軍與海軍的總數都沒有這么多。岡村寧次與山本商量了一下,兩人決定臨時改變日程。先在上海以及上海附近的城市參觀一下,看看中國到底擁有何等的實力。
長江下游的上海、杭州、蘇州、南京、鎮江等城市相隔不遠,由這些大小城市組成了一個城市群,可以說中國長江流域的精華幾乎都集結在這里。如果順江而山,過了南京就是蕪湖、安慶、武漢。那是人民黨起家的地方,岡村寧次曾經去過,那里的工業水平十幾年前就相當的強,看上海的變化,想來那里的情況現在應該更強才對。
決定改變行程的另外一個原因則是岡村寧次與山本五十六都不相信眼前看到的事情都是真的。他們都很懷疑這是中國政府搞出來的面子工程,把重要的上海搞的富麗堂皇,用以裝點門面。
于是日本代表團團長以及助手帶著部下開始了一場江南游。各個城市之間都修了鐵路,交通也甚為方便。岡村寧次很懂情報工作,山本五十六眼界很開闊。而且引進技術的工作本身也不是特別著急,日本代表團在江南花了十五天把上海到南京之間的城市群給逛了一遍。
蘇杭的絲綢刺繡,鎮江的美食,南京的名勝古跡,這些本來都是賞心悅目的東西,更不用說江南的風景本來就好,即便是在寒冷的一月也不顯得死寂。但是兩位也算是日本軍隊中的人杰心里面都感到如同接近零度的空氣一般冰冷。
日本團伙沿途見到以及調查的結果證明,這絕對不是裝點門面裝出來的繁榮。中國現在沒有什么大富大貴之人,卻也沒有什么缺衣少食一無所有的人。后者在這個世界上就顯得未免太稀奇了。當然,日本人也見過一些穿著破爛,臟兮兮的中國人。可一瞅就是個人原因,因為這些人沒有忍饑挨餓導致的氣色問題。倒是有些看著像是技術人員的家伙,黑眼圈,氣色不怎么好。那明顯是工作太辛苦導致的問題,與挨餓沒什么關系。
白天街道上人不多,晚上下班之后整座城市都熱鬧起來。春節將至,街道上買賣興隆,都是置辦年貨的。晚上這些城市燈火通明,至少每一條街的路燈都是亮著的。
日本團伙游歷的面積至少有一半的日本大小,這里的安定富裕證明中國這片膏腴之地比起日本強的太多。僅僅是這片土地上的工業農業實力就超過了日本全國。
山本五十六倒是比較灑脫,山本有賭癮,他知道上海等地原本是有賭場的。他也想去賭幾把過過癮,結果當地的日本領事館告訴山本五十六,中國禁賭,賭場早就被鏟除了。最后山本他們到了南京之后,終于找到了專業賭場,山本五十六進去大大的過了把癮。對賭博技術達到了職業賭徒水準的山本五十六,中國的賭徒水平實在是夠爛。讓他在賭場里一家伙贏了兩萬多,最后賭場負責人把他給“恭送”出去了。
手里有了外快,山本先留出一部分準備還給他的好朋友,他以前因為一件小事與好朋友打賭賭輸了3000塊,盡管山本的好朋友不把這當回事,但是山本愿賭服輸,他有點余錢就還,已經還了好幾年。在中國賭場贏了這么多,已經足夠把剩下的錢還清。然后山本做東包了一艘秦淮的游船,叫了些姑娘一起喝酒。
岡村寧次不太愛說話,但是見山本這個做派,他忍不住用日語嘲笑道:“如果中隊的水平能和中國賭徒的賭機一樣就好了。”
山本卻搖搖頭,“一個國家越強,賭博技術只怕就越差。都在忙正事,哪里有時間干這個?”
岡村寧次沒想到山本五十六頭腦還這么清晰,他忍不住仔細打量了山本幾眼,這才繼續問道:“山本君認為日本對中國可否還有一戰之力?”
山本五十六微微嘆了口氣,“一戰之力還是有的,但是戰爭必然會失敗。”
“必然會失敗么?”岡村寧次重復了一句,像是在追問,又像是在自問。
“必然會戰敗!”山本五十六倒沒有什么忌諱,“中國和日本太近了,近到想完全防御都辦不到。海軍可以從朝鮮出發直接登陸九州與本州南部,空軍能直接轟炸日本。我原本以為中國報紙說鋼產量突破2000萬噸是在吹噓,現在看他們的確有這個實力。”
岡村寧次倒也承認山本五十六的觀點,一路上見到了太多中國城市工地。那些城市的建筑都是鋼筋水泥的框架結構,腳手架都是鋼管搭建的。更不用說街上的汽車以及每家每戶都有的自行車。這些都需要大量的鋼鐵,以及足夠的鋼鐵加工能力。
剩下的話已經不用多說,岡村與山本都是聰明人。他們不會因為看到中國的富裕就生出要侵略的打算。這些鋼鐵可以用在民用上,同樣也能輕易的用到軍事領域。臺灣戰役就證明了中國到底能夠武裝到什么地步。兩人都沒有再談及中日開戰的問題,因為兩人都清楚,除非中國自己出現了什么特別的動亂,而且遭到了其他強大國家的致命打擊,否則日本已經沒有挑戰中國的力量了。
確定了這些之后,日本代表團就從南京轉而到徐州,接著從徐州坐火車一路抵達鄭州。畢竟他們的正式任務是與中國商談購買中國合成氨生產線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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