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此時早已經亂成了一鍋粥,不僅僅是因為中國要進攻印度的問題,從澳大利亞與新西蘭被強行送上印度次大陸的數百萬人口是英屬印度當局最大的麻煩。
中國人送人的辦法夠蠻橫,數次運送過程都是先攻占某一處印度港口,接著就開始往岸上攆人。除了送上這么幾十萬之眾,中國還非常體貼的提供了足夠一個月的軍用壓縮餅干,罐頭,還有大量裝了飲用水的大塑料桶。把這些人無衣無食的扔在海灘上,這跟屠殺也沒什么兩樣了。
當然,英國方面是真心不想接收這些澳大利亞以及新西蘭人,接收這批人之后肯定要弄得印度當地大亂。中國這么強硬的做法讓英國也沒有辦法“拒絕”。好在這年頭人均可預期壽命都不高,澳大利亞那地方的衛生條件比較有限,哪怕是老弱婦孺中也沒有幾個七八十歲的老頭子老太太。
把這些人都給送回英國本土明顯不合適,在印度的英國當局只能充分利用這些人力。例如英國殖民當局的軍隊,可以大量征用這些人當中的年輕者。澳洲讀過書的人,還能到英國的殖民機關做做文書之類的工作。數百萬人口或許不能改變印度的人口構成,卻能夠讓英國殖民當局強化自己的力量。
但是有得必有失,英國人覺得自己是被迫解決這幫白人的問題。可印度雖然有很多工業部門,實際上還是個農業國,澳大利亞與新西蘭也談不上是什么工業國。沒有工業,就沒有那么多就業機會。英國與人民黨還不同,人民黨當年教育出來大量的學生之后,把他們都給撒到農村去,首先從基礎建設以及農業技術普及開始,好歹作為工業反哺農業的服務性單位,也能夠容納大量的勞動力。英國作為殖民者,根本不可能有這樣的舉動。
政府部門的職位就那么多,幾乎是一個蘿卜一個坑,工廠大多數是私有制,進了工廠就要被殘酷剝削。沒有工業經驗的澳洲人盡管是白人,送進工廠之后的效率還是沒有在工廠里面有經驗的印度監工水平更高。資本家們對此也沒有興趣。
歸根結底,作為一個農業國,大家都是要靠土地里面刨食吃。英國不可能憑空給這么多人都找到就業工作。
在后世著名的《荊棘鳥》里面,記錄了一個故事。
……吉姆(主人公的父親)終于在海邊的小鎮弄到了一個警察的工作,盡管薪水不高,為了養活妻子與三個孩子,他也必須在這里工作。由于在澳大利亞的故鄉同樣在海邊,印度洋溫暖的海水經常讓吉姆回想起澳大利亞的湛藍海面。那時候吉姆每年在東邊島嶼旅行淡季的時候帶著全家到海島去度假。
海島上的那座小別墅是一層三間的房子,獨自占有一片白色的沙灘。兩座陡然伸入海中的山尖峙著海灘,道路在這里到了盡頭。房子內部十分樸素,但是很舒適。這座島自身能發電,因此,這里有一只小電冰箱,有電燈,主人答應過會有的電話,甚至還有一臺無線電收音機呢。廁所是沖水式的,浴室里有新鮮水;舒適實用的現代化設備比德羅海達和黑米爾霍克還要多;梅吉覺得很有趣地想道。一眼就可以看出,大部分主顧都是從悉尼或墨爾本來的,他們十分習慣過文明生活,無法離開這些東西。
海灘上的碼頭有一條玻璃鋼底的船,每次出海的時候,透過玻璃鋼看著下面那千姿萬態、精巧優美、脆而易碎的世界,就好象買門票進入了一個耳目一新的陌生的星球。令人神爽、親切宜人的海水中漂浮著各種精美優雅的生物。她發現,活珊瑚的顏色并不象商店柜臺上當禮品擺著的那樣鮮艷奪目。它們是淡粉色、米色和藍灰色的,每一個球形部和枝杈的周圍都搖曳著一種妙不可言的彩虹色,就象是一種清晰的輝光、12英寸寬的大海葵的邊緣飄動著藍色、紅色、桔黃或紫色的觸手;帶回槽的白色海蛐子象石塊一樣大,逗弄著粗心大意的考察者們。有一次,一條光滑、灰色的小鯊魚無聲無息的在他們的下方游動著,好象在那兒定住了似的。
然而這座印度洋邊的小鎮上并沒有澳洲珊瑚海的度假地,吉姆全家五口人必須擠在一個只有兩個房間的房子中。這已經是很不錯的待遇了,很多沒有工作的女性移民不得不向向殖民地的白人出賣肉體,甚至不得不向印度有錢人出賣自己的肉體為生。
在澳大利亞的戰爭結束了,新的戰爭正在不斷逼近印度。所有警察都要參與戰爭中。哪怕是在這個小小的鎮子上,也是一樣。在澳大利亞的戰爭對吉姆來說還仿佛是昨天的事情。所有的澳大利亞人都得知中國人要入侵澳大利亞,所有男性都被編入了民團。每個人都洋溢著充沛的愛國熱情,以及對中國人的深深痛恨與敵視。這些部隊開上了戰場之后就杳無音訊。接著遇到的就是中國人對每座城市、農場的包圍。這是一場完全不對稱的戰爭,澳大利亞人打出一槍,中國就會打回一百槍。除非是舉手投降走入中國人視線,否則戰斗就會毫不停頓的進行到某方死絕為止。
吉姆盡管想把那樣的過去徹底忘記,可戰斗時暴風雨一樣掃射著建筑物的子彈,還有投降時的手無寸鐵的走入中國人射程的恐懼,都深深的烙刻在吉姆的回憶中,無法消散。
為了能夠盡快聯絡,這個沒有通電話以及有線電報的小鎮配了自行車,警察局中的所有人都被告知,如果中國人打進來了,需要傳遞消息的時候,必須有人騎著自行車去向下一個鎮子傳送情報。
然而消息傳遞到每一個警員那里之后的三天后,自行車丟失了。鎮子不大,想查出誰盜竊了自行車應該很容易。可無論怎么搜索,自行車都找不到。
再配了一輛自行車,很快又丟失了。
丟失了第三輛自行車之后,警察局上下都陷入了恐慌里面。一個針對警察局的盜竊團伙,而且能夠把自行車給運到其他地方銷贓。這個小鎮上從來沒有出現這樣的事情!
所有能夠出入小鎮的英國人、印度人都遭到了嚴密調查。監獄里面塞了不少嫌疑份子。途徑小鎮的賣貨者遭到其他地方的通緝。
吉姆心里面也充滿了恐慌,如果在中國人殺進印度固然是極大的恐慌,可眼前神通廣大的盜竊團伙才是最大的威脅。
第四輛自行車配到了警察局之后,用大鐵鎖牢牢鎖在柱子上。接連幾天都沒有動靜,警察局里面總算是松了口氣。看來這自行車應該是能夠保全下來。
而吉姆有一天忘記了東西在警察局,他趁天亮前趕回去取的時候,卻發現一個人影在靜寂的黎明前的黑暗中推著自行車出了警察局的后門。
吉姆并不是一個很大膽的人,他看到這個人的背影頗為熟悉,竟然是警察局里面印度籍的副局長。思前想后,吉姆決定偷偷的跟著警察局副局長,看看他到底準備做什么。
并沒有與團伙接頭,并沒有什么人接應。警察局印度籍的副局長就這么一個人騎著自行車到了海邊。在黎明前的曙光中,在后面膽戰心驚尾隨的吉姆看到,警察局印度籍副局長,到了懸崖邊,高高的舉起自行車,將它拋下了懸崖。
警察局副局長在吉姆的印象里面,是個唯唯諾諾的人。既沒有出色的能力,也沒有特別的優點。僅僅是因為他本人在當地出身較高,所以能夠得到副局長的職位。在吉姆認識副局長的期間,從沒有見過副局長抓到過一個盜賊,也沒有見到副局長破過任何一起案件。他總是看著有些呆板,有著印度人在英國人面前的唯唯諾諾。
就是這么一個人,竟然敢一而再,再而三的做下這樣的案子。
吉姆并不敢舉報副局長,兩者的官位相距太大,吉姆不過是一名很普通的,受歧視的澳大利亞白人,對方好歹也是一位副局長。吉姆偷偷溜走了。
接下來當然是自行車再次丟失的事情震動了整個警察局,自此,警察局再也不敢配備自行車了。搜查變得更加嚴厲。因為鎖住自行車的鐵鏈是被鋸成兩截的,這得是什么樣的大盜才敢這么做。
吉姆偷偷查看了鐵鏈,鎖還是拿把鎖,而鐵鏈只是與原先的鐵鏈很像,其實并非一根。吉姆這才明白為什么這次的丟失中間會有這么好幾天的時間。要弄到一條同樣的鐵鏈,并且要把鐵鏈鋸成兩半,還要安排好作案時間,是需要些準備時間的。
盡管案子已經明晰,吉姆卻完全不理解,為什么副局長要費盡心思的這么做。直到吉姆想到一件事,這輛自行車是要在中國人進攻印度的時候傳遞消息用的,那位副局長很明顯并不希望這消息傳遞的太快。
想到了這點之后,吉姆再也不愿意留在印度了。正好此時,美國愿意向英國提供船舶服務,幫助英國人把在印度的澳大利亞人以及新西蘭人運去加拿大。吉姆想盡辦法,弄到了船票,帶著全家登上了前往加拿大的旅程。
船只經過印度海岸的時候,盡管知道那海邊的懸崖并非是自己曾經所在的印度小鎮的那片懸崖,可吉姆還是仿佛在落日余暉中,看到了那個穿著英屬印度警察制服的男子,高高舉起自行車,將其拋進海里的樣子。
這印象也將長久的留在吉姆的腦海中。看著周圍熟悉的白種人的面孔,吉姆忍不住摟住了自己妻子與孩子們。不管前途到底有多少艱辛,吉姆卻都不再恐懼了。他乘坐的是白種人的船只,要前往的是白種人的國度。哪怕加拿大是吉姆從來沒有去過的地方,但是吉姆知道,他終于要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