曄哥兒見沈宜晴愣愣的沒有吱聲，卻以為她已經答應了，高興的扯著沈宜晴的胳膊左右晃動：“太好了，小姑姑同意了！曄兒以后就叫小姑姑母親了！”
沈宜晴回過神來，哭笑不得的阻止：“曄兒，這話可萬萬說不得。要是讓別人聽見了，可就糟了！”
曄哥兒扁扁嘴：“小姑姑，你是不是不喜歡曄兒？不想做曄兒的母親？”一雙大眼眨巴眨巴的，淚水隨時都會落下來。
面對著這樣的曄哥兒，沈宜晴哪里還能硬得起心腸？只是這種事情萬萬不能點頭，不然，才是真的對不起任何人了。
沈宜晴將心里的酸澀全部按捺了下去，擠出一絲笑容來，溫柔的安撫道：“曄兒別急，我一直最喜歡曄兒了。只是，我已經和別的男子定下了親事，再過幾個月就要嫁人了。不能再做你的母親了。對不起，曄兒！”
曄哥兒靜默了片刻，也不知究竟聽懂了多少。
沈宜晴狠狠心，繼續說了下去：“曄兒，我一直很喜歡你。只是，我不能因為喜歡你就嫁給你父親……”
“為什么不可以？”曄哥兒的眼睛睜的圓圓的，異常的清亮：“有很多女子喜歡我父親，小姑姑，你不喜歡他嗎？”在曄哥兒的心里，趙元灝是世界上最英俊最好的男子了。
沈宜晴默然片刻，才輕嘆道：“你一個小孩子，哪里懂得大人之間的事情。好了，你就別再多問了……”
“不，我一定要問個清楚。”曄哥兒倔強的抿著嘴唇，那神情既陌生，又無比的熟悉。竟是和她少年時的隱忍倔強如出一轍。
沈宜晴的心頓時軟了下來，想了想，才認真的答道：“曄兒，你父親是個好男兒，不過，我已經有了喜歡的人了。這一輩子，我只想和他在一起，不會嫁給別的男子。”
曄哥兒眨巴著眼睛，直直的問道：“小姑姑，你喜歡的那個人，就是齊簫嗎？”
沈宜晴一愣：“你……是從哪里知道齊簫的？”齊簫和曄哥兒只有幾面之緣，曄哥兒怎么會知道他的？
曄哥兒低下頭，悶悶不樂的應了句：“我父親告訴我的。”
沈宜晴啞然。好端端的，趙元灝怎么會在曄哥兒面前提起齊簫？
曄哥兒像是知道沈宜晴心里的疑惑一般，撅著嘴巴說道：“前幾天，祖母對我說要為我找個繼母。我就對父親說，我想要小姑姑做母親。父親聽了之后沉默了好久，后來對我說，小姑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不會肯做我的母親了。”
曄哥兒理所當然的追問不休，后來便從趙元灝的口中知道了齊簫這個名字。
今天沈湘突如其來的拜訪，自然有大半也都是曄哥兒的功勞。
曄哥兒沒有留意沈宜晴的沉默，兀自說道：“……小姑姑，你真的很喜歡那個齊簫嗎？比喜歡我還要多嗎？”
沈宜晴收拾起紛亂的思緒，蹲子，和曄哥兒平視：“曄兒，我很喜歡你。比你想象中的還要喜歡的多。可是，這和對齊簫的喜歡是不一樣的。”
對曄哥兒，有愛憐有愧疚有牽掛，就算不能天天陪在他身邊。她也時不時的會惦記著他思念他。
可對齊簫，是牽腸掛肚的愛戀，是立誓相伴一生的喜歡，是執子之手與子同老的心愿。世事不能兩全，她只能拋開過往的一切，開始自己的新生活。
對不起，曄兒。對不起……
不知不覺中，兩行清淚從沈宜晴的眼角慢慢的滑落。
曄哥兒一慌，略有些笨拙的伸出手，為沈宜晴擦去眼淚，急急的安慰道：“小姑姑，你別哭。只要你還喜歡曄兒就行了。你既然那么喜歡那個齊簫，就嫁給他吧！曄兒不會胡鬧了。”
此言一出，沈宜晴卻是哭的更兇了，忍不住將曄哥兒緊緊的摟在懷里不肯松手。這大概會是她最后一次這樣抱著他了吧！從今以后，她就得拋開這一切，心無旁騖的做齊簫的新娘了……
曄哥兒乖乖的躺在沈宜晴的懷里，雙手輕輕的拍著沈宜晴的后背。
過了半晌，沈宜晴的情緒才漸漸平復了下來。她用袖子擦拭了眼淚，松開了曄哥兒。
曄哥兒像個小大人似的抬起頭說道：“都是曄兒不好，惹得小姑姑哭了。”
沈宜晴心里又是酸澀又是欣慰，擠出笑容：“都是小姑姑太愛哭了，怎么能怪曄兒。”
曄哥兒有些羞愧的承認道：“祖母本來是不肯來的，是我硬纏著祖母，她才肯帶我來找你的。父親說過，你不肯做我母親。我偏不信，只想來親口問問你。”
現在他算是真正明白了，小姑姑永遠都只是姑姑，不可能成為他的母親。
沈宜晴按捺住心里那股酸酸澀澀的感覺，輕笑著說道：“好了，我們不說這些了，站了半天，你一定很累了。小姑姑帶你到那邊的亭子里坐會兒。”
曄哥兒乖巧的點點頭，拉著沈宜晴的手，一起走了過去坐下。
沈宜晴到了此刻才有了空閑細細的打量曄哥兒，忍不住嘆了口氣：“曄兒，你瘦了很多呢！是不是這些天沒有好好吃飯？”
曄哥兒委屈的點點頭：“曄兒好想母親，吃什么都沒胃口。”
想起意外早逝的蕭婉君，沈宜晴的心里也有些難過，默然了片刻，才輕聲說道：“你母親在天有靈，一定希望你過的開心些，每天都吃的飽飽的，健健康康的長大。”
曄哥兒咬著嘴唇連連點頭，眼里分明閃著淚花，卻遲遲沒有落下來。
沈宜晴心里隱隱作痛，柔聲安慰道：“你要是很想她，就跟我說一說好嗎？想哭便哭，沒人會取笑你的。”
曄哥兒哽咽著搖頭：“我不哭，我是哥哥，是男子漢，要好好照顧妹妹。我不哭……”俊俏白皙的小臉上早已掛滿了淚珠，口中卻仍是念叨著“不哭不哭曄兒不哭”。
沈宜晴不知花了多少力氣才將眼淚咽了回去，輕輕的為曄哥兒拭去臉上的淚水：“好曄兒，你真是好樣的。你母親一定會為你驕傲！”
在曄哥兒的心里，蕭婉君才是他真正的母親。又是為了救他而死，這一輩子，誰也無法取代蕭婉君在他心里的位置吧！
曄哥兒抽抽噎噎了半天，才漸漸平復下來，一張小臉卻已經哭的紅通通的，愈發惹人憐愛。
沈宜晴想了想，試探著問道：“曄兒，你祖母有沒有對你說過，會讓哪家的女子做你的繼母？”雖然這么套一個孩子的話有點道，可沈宜晴實在關心這個問題。
趙元灝續弦一事已成了事實，不可能更改。只希望這個女子能賢惠大度，對曄兒能好一些。
曄哥兒吸吸鼻子，老實的答道：“祖母問過我一次，說是讓小姨做我的母親，問我愿意不愿意。”曄哥兒的小姨，當然就是蕭家三小姐蕭婉月了。
看來，沈宜芳的消息倒真的很靈通。
沈宜晴小心翼翼的問道：“那……你愿意嗎？”
蕭家有這個心意，沈湘也意動了，這個親事十有是跑不掉了。
曄哥兒念念不舍的看了沈宜晴一眼，不太情愿的點了點頭。在他的心里，自然最希望沈宜晴能做他的母親。如今這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那么退而求其次，小姨蕭婉月也是不錯的人選了。
至少比完全陌生的女子要強多了。
沈宜晴焉能看不出他的那點小心思，卻也只能故作不知，笑著安撫道：“這樣也好。到底是你的小姨，和你本來就熟悉。將來一定會對你好的。”這樣，我也就放心了。
不管如何，蕭婉月畢竟是蕭婉君的親妹妹。在認定了曄哥兒是蕭婉君親生兒子的情況下，絕不會虧待了曄哥兒。至少，曄哥兒小世子的地位比較安穩了。
曄哥兒卻不知道沈宜晴心里的唏噓，撇撇嘴說道：“小姨最兇了，以前就會兇我。等將來做了我母親，說不定會天天罵我。”
沈宜晴對蕭婉月的印象早已模糊，聽曄哥兒這么一說，不由得蹙起了眉頭：“她真的很兇么？”
曄哥兒最是敏感，見沈宜晴滿臉凝重，竟是笑著安慰起沈宜晴來：“我說著玩兒呢，小姨雖然有點兇，可也很疼我的。每次來看我，都會帶很多好吃好玩的給我。那一次我不小心弄臟了她的裙子，她才板著臉罵了我一回。”結果，他就記了好久好久。
沈宜晴這才釋懷的一笑：“你可把小姑姑嚇了一跳呢！”
曄哥兒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正所謂人比人氣死人，小姨雖然不錯，可比起眼前溫柔可愛的小姑姑來，又差了一截。只是小姑姑已經要嫁人了，不能做他母親了。也只能將就著接受小姨吧！
曄哥兒想到這些，竟也學著大人的樣子嘆了口氣。
沈宜晴靜靜的看著曄哥兒，早已看懂了他的那點小心思。心里依舊有些酸酸的，可比起當日的躊躇彷徨猶豫，卻已是截然不同。
她從沒有任何時候比這一刻更清楚自己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