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一真人這幾日以來,一直積壓在心中的郁悶之情,在這一刻,終于得到了舒緩。
自打妙一真人得知了紅木嶺要更名、開府的消息之后,他的氣兒就沒有順過。他是一個理智之人,知道,現在就大舉開戰,是很不明智的一個選擇,所以對此他的應對之策都有一個前提,那就是不能大舉的起釁,引的天下修士非議。
若是峨眉派沒有那千年的聲望在頭上,他倒是寧愿選擇完全的忍下來,在關鍵時刻,再爆發出最凌厲的一招。但可惜的是,峨眉派有。峨眉派被天下修士共尊千多年,再如何隱忍、低調,對于鐘元這種精明之人來說,也不會對其放松警惕的。反倒是,會招惹為數眾多的“鼠輩,前來挑釁,大小是個麻煩。
所以,思來想去,妙一真人卻是下定決心,將本來準備在峨眉派正式開府之時方才亮相而出,進行張目的諸多佛門高手給邀引了出來,讓他們提前出現口如此一來,或許峨眉派將來的開府會失色不少,但是,通天教開府的聲威,也肯定會因此受到不小的影響。
至于對兩家哪個的負面影響更大一些,具體的量化,妙一真人卻是也難以判斷的出來,但是,在他的感覺之中,應該還是會自家占的優勢多些。
“幾位請吧!”
紅發老祖竭力保持著鎮定,親自引領著妙一真人一行人,往山上走去。沒錯,是走,其余前來的修士,有很多都是隨意的,對附近的景致不感興趣的話,卻是可以動用諸般秘術,加快行進。但是,妙一真人一行卻是不能。因為,一路之上,紅發老祖很是熱心的給他們介紹著,那股子架勢,仿佛唯恐慢待了他們
妙一真人自然明白,紅發老祖這是有意的讓他們受些難堪。但是,他卻是絲毫也不計較,因為,他認為,這才是理所應當的勝利者心態。故而,他卻是也作出了一副很感興趣的樣子,與紅發老祖“相談甚歡”,宛如至交一般。
當然,這等表演上的功底兒,并不是誰都能夠有的。那些地仙一輩的長老還好,自我定力都足夠,縱然是不耐煩,也能夠讓自己表現的完美無缺。畢竟,只不過是走幾步路而已,又不是什么重大考驗。而峨眉派門下那些低輩的弟子就不行了,很多人都露出了那種急躁、煩躁的神情。
對此,妙一真人卻是熟視無睹,就當沒有看到一樣。
好一會兒,眾人方才來到山頂,登上高臺,行至了云端的巨大門戶之前。一樣,幾道法訣之光打出之后,門戶虛化,紅發老祖引領著峨眉派一干人等,來到了空間通道之中。
看得這長河一般的通道,一路上,妙一真人一直保持著的舒暢心態卻是為之一滯。因為,他很清楚這種長河通道想要塑造成功,需要何等的能力。起碼,峨眉派自己,就必須集合自己一方的所有實力,方才有這個可能。成功與否,也難保證。
沒辦法,這種東西,并不是人多勢眾就行的,還必須要對天地法則的高層次感悟。而當今之世,能夠在這方面超越極樂真人的,沒有一個。縱然是號稱佛門第一神僧的天蒙禪師,也要遜色不少。
沒辦法,境界這種東西,卻不是靠法力能夠堆疊出來的了。佛家法門,雖然能夠累積數世乃至于數十世的修為于一世爆發,但是,并不意味著,一爆發,就是人間的絕頂高手。他們在覺醒記憶,前世修為隨之灌頂之時,的確是可以法力大增,但是,修為最高,也只能提高到當年最強的層次之上。后面,再高層次的感悟,還必須要靠自己,只不過,他們卻是可以一門心思的琢磨境界的問題,法力的積蓄,卻是不用操心了。
如此算起來,也是很大的便宜了。佛門高手層出不窮,不曾斷代,正因為此。
但是,正所謂,投機取巧,終究不為正道,所以,這么多的歲月以來,道門一躍而成金仙的修士很多,比如艾真子、榨散子、太元真人、長眉真人、合沙道長、極樂真人,等等等等,比比皆是。
而佛門,卻是從未有過一人,能夠一躍而成菩薩果。那些累世修行的大德高僧,飛升之后,都只是羅漢果,天仙修為罷了。
若非如此,佛門早就自家獨樹一幟,領袖群倫,而用不著再仰峨眉派這道門正宗的鼻息了。
妙一真人此番前來紅木嶺,為通天教開府道賀,完全就是一個應景兒,他更重要的事情有兩件,一件是震懾;一件是觀察。
震懾,就憑他這種場面,女庸做任何事兒,就足以辦到了。但觀察,就要耗費精力了。妙一真人的主要目的,就是通過觀察,盡可能使得峨眉派接下來的開府大典,盡可能的超越通天教,當然,平齊也能夠接受。
不過,這正式的門兒都還美入,便受到了當頭一棒。除非,他也去請極樂真人李靜虛出馬,否則的話,成功的幾率,實在是難以保證。當然,廣撒網、多撈魚也能夠辦到,但是,對于峨眉派而言,必須保證一次性成功,否則,就有淪為天下笑柄的嫌疑。所以,他若是沒有十足的把握,是絕對不能夠去進行冒險的。
沒辦法,背負天下修士之大望千多年,這就是必須付出的代價。
望著這條長河,不獨是妙一真人,也不獨是峨眉派的那些長老弟子,佛門的這些高人們,也是震駭非常。原本心中的自傲、驕矜,頃刻間,消失不見,原先對于紅木嶺的輕視之心,完全的瓦解開來。
“但愿,這只是通天教的一個門面!”這一刻,峨眉派長老一級的高人心中,差不多,都產生了這么一種想法。然而,在這么一個想法從元神深處萌生的那一剎那,不自覺的,卻是有另外一個感覺相伴而生,“或許,通天教帶來的震驚,遠遠不止于此!”
此時此刻,若非是還有紅發老祖這么一個“外人”在場,只怕,當時便會出現一個無比壯觀的場面,那就是,數十位高人齊齊的搖頭。因為,他們卻是有這種意識,不過,念動之間,便被制止了罷了。
“請吧!”
紅發老祖一個虛引,當先踏上了一條小船。
這里所安置的船只,都并不大,每一個,不過能站立十人而已。自然而然的,妙一真人與嚴烘媽、諸有功等高人要乘坐這第一條船。
伴隨著水流的推動,小船緩緩前進,往那縹緲高天行使而去。
這時,妙一真人卻是開口道,“紅發道友,貴派這門戶通道,倒是別具一格。按照一般的邏輯,這里應當是考驗門下弟子的第一道關卡。那么,水理當是往下流,小船行使其間,逆流而上,這才能夠對那些尋求靜師而來的弟子進行考驗。而貴派如此而為,應該不純粹是為了方便,想來,是有什么別的考量吧!
不知道,可否說一說!”
“身為同道,這有什么不能說的!修行,本就是相互交流,才能夠向前走的更遠!”紅發老祖聞之,淡淡一笑,道,“這條長河通道,乃是應鐘師弟之令設下的,鐘師弟將其命名為通天河。
通天,乃是修行的過程,可惜的是,能夠踏入這個過程的人,實在是太少了,絕大多數的修士,都被攔裁在了門外口而我旁門弟子,素來講究的是兼容并蓄,海納百川,所以,鐘師弟卻是秉承這個宗旨,不僅將這道關卡撤去,還提供一定的助力,使得入通天之門,變得輕松無比,人人皆可。此舉,也是順應人心”
說到這兒,紅發老祖頓了一頓,而后,方才繼續道,“不過,人心就如同那天心,波謐云詭,難以揣度。很多人,修行僅僅是為了得到力量而已,并非是為了走這通天大道,求證永恒逍遙。
這些人,往往是天下禍亂之源,我通天教自然不會容忍這種事情發生。所以,入門容易,出門卻難!這通天河看似平靜,但是內里,不知道鋪設了多少重禁法。這些禁法,不考驗力量,只考驗心性,心性達不到我們要求的,都難以出得此門。
除非,他們肯自廢修為,放棄一切力量…”
震驚!再一次的震特!
如此規則,完全的顛覆了過往的修行法則!但是,卻是無人敢于義憤填膺的站出來進行指責,因為,其堂皇正大,其王道蕩蕩,順應了天下人心。若是那個明目張膽的進行指責,那他面對的,恐怕是天下修士的千夫所指了。
畢竟,九成九的修士,都屬于低端的存在。
或許,對于正教而言,這會造成很大的沖擊,但是對于其他的修士而言,這絕對是一件好事兒。顯而易見,通天教是想要借此讓自家的聲望再次的擴大,將自家旁門之宗的地位,一舉確定下來。
念及于此,妙一真人對于鐘元這牟人的高明、難纏,再次的有了一個新的認識。指責,自然是輪不上他這么一個正教之人,畢竟,正教享受天下利蓋的時間太長了。但是,卻也不妨礙其敲敲邊鼓。
“紅發道友,如此做,的確是一件好事兒。這也是我們峨眉派一直想要努力的方向”,妙一真人面上略做出踟躕之色,而后道,“但是,你應該也明白,這人間界,是有其極限的。超越了這個極限,引發的后果,我們卻是誰也承受不起。正因為此,我們一直想要做,卻一直不敢著手。
不知道,貴教鐘教主做出如此決定之前,可否有所考量?”
“這個,鐘師弟自然有所考量!”紅發老祖當即回答,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
“哦?那鐘教主可是想到了解決的辦法?”妙一真人故作驚喜的道。
“沒有!”紅發老祖依舊沒有絲毫的猶豫,直截了當的回道,“鐘師弟的意見是,車到山前必有路,水到橋頭自然直!這人間界,經歷了無數歲月,已然如此了。現在,大劫來臨,一味的因畏懼而拖延,根本于事無補。
既如此,反倒是不如讓其提前來到,積極的進行面對。天道自有一線生機的存在,未必不能由此走出一條新路子出來!”
乍然一聽這般的新鮮論調,妙一真人也覺得有幾分道理,但其到底是一教之主,一代宗師,不是那么好忽悠的,很快,便明了了問題的癥結所在。那就是,現在的紅木嶺,未來的通天教,完全的挪移至了小世界之中,只要不在人劫之中隕落,末法之劫對其是不起什么作用的。
所以,他們卻是可以肆無忌“ps的進行著積累,只要不超過一定的界限就好。現在的情況,對于他們來說,末法之劫越早來到越好,反正他們是高枕無憂。而自家若是也如此而為,在沒有準備好的情況之下,就純粹是找死了。
這可以說,是一種更高層次的較量,還好,自己的認知足夠的清醒,不然的話。自己一方實力任是如何的雄厚,也免不了淪落的下場。
“看來,我峨眉也該早做這般的準備了!”妙一真人心中想到,“紫云宮,乃是恩師早就布置下的暗子,讓那三名侍女享受了那么多的歲月,也算對得起他們了。此番回去之后,就先行將紫云宮收回來吧!”
說話之間,小船便跨越了另外一道門戶,進入了一片汪洋大海,一望無際。妙一真人等九位高手,連這通天小世界別的情形還沒來得及觀察,便再一次,齊齊的震驚了。而這一次,這種震驚,甚至讓紅發老祖從他們的表情之上窺出了端倪。
所以,在這一刻,紅發老祖心中舒暢了,兩上的笑容,像花兒一樣。
紅發老祖的得意,妙一真人自然是看到了。不過,此時此刻,他卻是顧不得計較這個了。因為,他心中的疑問,更加的重要。
其實,早在先前刊剛跨入空間通道之時,妙一真人、嚴棋媽、諸有功、神尼芬陀、優曇等九人,便盡皆看出,這長河之水,并不普通,乃是世間最頂級的水系奇珍——天一真水所化。
天一真水,一滴便可化江河湖泊。所以,對于這道長河,妙一真人并沒有太過于在意,了不起,也就是一滴而已。這天一真水,雖然是紫云宮開山之主天一金母所特有的寶貝,但是,天一金母同樣是交游遍天下,別說一滴兩滴了,就是送出去十滴八滴的,也不稀奇。以紅木嶺現在的聲望,得到一滴兩滴,也在常理之中。
然而,像現在這般,直接的以天一真水化作一片汪洋,卻是肯定只有動用紫云宮的庫存方才能夠辦到。畢竟,天一真水不是大白菜,即便是紫云宮,擁有的也很有限口就眼前這規模,只怕就算是紫云宮所藏甚豐,也的消耗個大半了。
紫云宮,不獨是在妙一真人的心中,在很多與峨眉派有著很親密關系的各路高人心中,都是峨眉派的禁腐,囊中之物。之所以一直放任著不管,不過是為了給那些小輩弟子一些歷練,積累聲望罷了!
整個紫云宮都被峨眉派是為囊中之物了,那宮中的東西,自然也是一樣。現在,宮中一件至關重要的寶貝,居然跑到了敵人的山門,為其增光添彩,自然是讓其難以接受。這倒也罷了,畢竟,只是一件寶物而已,峨眉派家底兒豐厚,卻還損失的起。
讓其更為難以接受的是,紫云宮很可能與通天教有了勾連。要知道,他剛剛才想著將紫云宮收回,不到片刻,就發現原本以為的輕而易舉很可能成為一個麻煩,心情的糟糕,就別提了。”莫非,這鐘元真是應劫而生之人,我峨眉派的克星不成?不然,怎么會事事領先一步兒?”
幾番壓抑,妙一真人方才讓自己內心深處的滔天風暴平息了下來,面上掛著笑容,仿佛若不經意的贊賞道,“這波濤,居然全是天一真水所化,貴教可真是大手筆啊!”
“哪里哪里?齊道友過譽了!我們也是沒辦法啊!山門初立,不得不爾,但有可能,我們也是舍不得浪費如此至寶的!”紅發老祖也故意擺出一副惋惜的樣子。
“據我所知,這天一真水,唯有當年的天一金母擁有,乃是紫云宮的鎮宮至寶!紫云宮素來封閉自守,沒想到,貴教與他們也有如此深厚之交情!”妙一真人隨之又道。
“這個,說起來我們與紫云宮三女,還真沒有什么交情。不過,小徒的一個朋友金線神姥蒲妙妙,卻是與紫云宮三位宮主相交莫逆,這事兒,卻是由她出面辦成的!”紅發老祖渾似漫不經心的回道。
“金線神姥蒲妙妙?”聽得這個回答,妙一真人卻是放下了心來d他相信,紅發老祖說的是真的,因為,這個,卻是很好確認真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