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住供精彩。
東海之畔,無名小鎮。
深夜,月上中天,光芒如洗,澄澈整片星空。
一個手持禪杖的和尚,自遠方乘風而來,落在了小鎮之中。
此時,除了間歇的幾聲犬吠之外,再無絲毫雜聲,顯得異常之安靜。清風送爽,綠柳搖曳,一派世外田園之景象。
若是常人來此,縱不陶醉其間,也會欣賞一二。不過,這個和尚,卻是絲毫沒有這種雅致,一行落下,便急匆匆的朝著一戶人家之門前走去。其身軀胖大,滿臉橫肉,面目獰惡,任誰去看,都不會認為他是一個好人。
當然,事實上,也差不了多少。此人,乃是魔教弟子,法號法勝,因其長相、性情皆兇惡無比,卻總喜歡以笑臉對人,人送名號惡彌勒。
法勝今日來此,自非無因,卻是來收取自家修煉所需的獨門煞氣的。
他之修煉法門,名為《七情六欲道》,別走蹊徑,以人之七情六欲之力來成就自家的獨門法力,頗有玄妙。
以前,他這一脈修煉,都是直接抓一批活人,以秘法迷惑他們的精神,讓他們將各自的七情六欲最大化的彰顯出來,從而直接的抽取。如此,煉法速度甚快,突破散仙,只是等閑,若非是凡人的七情六欲衍化出的煞氣太過蕪雜,不夠精粹,短時間內突破地仙,也是易事兒。當然,如此的結果,那些凡人,雖不至于當場身死,卻一個個的,成為了白癡。
可是,現在卻是不行了。現在的魔教教主血神君鄭隱,發下了命令。在不能與以前一樣,肆意的殘害凡俗百姓。收取煞氣可以。但是,卻不能傷人根本。此為嚴令,執行的甚嚴,法勝只不過一個散仙都沒有成就的小修士。自然是不敢違背,只能夠一路奔走。行那水磨的功夫兒。
法勝站定之后,即時間,手中碩大的禪杖法器一擺。口中法咒念動。片刻之間,禪杖頂端的一顆白色明珠之上,突然溢出一股子朦朦朧朧,似有似無的彩煙。這彩煙雖然稀薄,但是,卻凝而不散。恍似一條小河,朝著前方不停的流淌。很快,便延伸入了這戶人家之中。
隨后,一股子狂躁之極的怒罵之音響起,片刻后,彩煙回歸,其中,紅色的煙氣,似乎顏色重了一些。
“效果不錯,開門紅,看來,今日可能有大收獲啊!”
口中說著,法勝又行往下一戶人家門前走了過去。停下之后,其正要再度搖動禪杖,釋放彩煙,突然間,數聲厲喝自遠方響起,“大膽妖僧,居然敢擅自攝取凡人生機,還不受死?”
聲音響起的同時,虛空之中,數到劍光橫空而起,匹練也似,直朝著惡彌勒法勝劈斬而下。
惡彌勒法勝,雖然通過劍光,看出那些人也都算不得什么高手,但是,架不住人家人多勢眾,所以,隨手數記掌心雷劈出,而后,就飛速的乘風逃竄。
眼看得,就要擺脫追兵之時,前方卻是又出現了兩人。這兩人,惡彌勒法勝雖然從來都沒有見過,但是,顯然人家是早有準備,當先兩顆烈火雷珠轟下,而后,便是雙劍絕殺,一應手段,行云流水,惡彌勒法勝連一招都沒有遞出,便就此被腰斬成了兩段兒。
而就在這時,那追趕的五名修士也行來到,一見得這般情形,為首的那個眉頭當時皺起,隨后,又行平復了下來,朗聲道,“便宜你們兩個了。不過,想必我們兄弟的功勞,你們也不會抹去吧!”
“這個自然!”
洛陽,北邙山,無名老墳之前。
一個身材頎長,面容瘦削,冷峻無比的修士,盤膝而坐,其雙膝之上,放著一柄慘白慘白的長劍,足有五尺之長,上面隱隱約約有黑色的氣息溢出,形成一個個面容丑陋獰惡,兇戾異常的鬼臉,駭人非常。
其靜坐吐息片刻之后,將手對著長劍一指,即時間,慘白的長劍飛起,一個變幻,便直直的朝著前方的老墳插下。
無聲無息,長劍全部沒入墳冢,不見絲毫影蹤。這時,這位修士雙手掐訣,口中誦咒不停。片刻之后,其雙手法訣變幻,一個牽引之間,長劍再度破土而出,不過,長劍卻再度長了三寸,顏色,也愈發的白了幾分。
很顯然,這柄飛劍大有進益。
不過,這名修士卻是顯然很不滿意,搖了搖頭,自語道,“都是那徐老鬼,將北邙山的根基給毀卻了大半,現在,想要找一個有根基的尸骨都難了!唉――”
“真不要臉,拿人尸骨煉法,還嫌人家尸骨不好,真是無恥到家了。你這種人,也配活在世上,趁早死了算了!”
“誰?!”麻桿兒一般的修士聞言,當時心中一顫,飛速的起身,回頭,長劍灑下一片白光,環身而繞,護定周身。
麻桿兒修士沒有得到任何語言上的回應,回應他的,只有一道青湛湛的劍光,只一劍,便行撕裂了他的護體劍光,將其重創。面對這般的威勢,麻桿兒修士哪里敢怠慢?即時間,施展化血分身,化作兩道血光,一男一北,飛速而去。
血光去后,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現出了身影,“算你逃的快,若不是我自身法力不足,還不足以完全的催動師傅傳下的虹影劍,非斬了你干尸不可!”
西昆侖,小古刺山,魔教大殿。
魔教教主血神君鄭隱及一眾長老,盡皆在座。不過,有所不同的是,除了他們之外,還有著足足數十人在場。
這些人,修為從散仙到地仙不一,人人的面上,都是一副惱怒無比的樣子。
“教主,你可得給我們做主啊!我們的弟子,算是沒辦法修行了。我們已經按照您的吩咐,不隨意傷害人命了。可是。那通天盟的人,還找我們的麻煩,這短短的一個月,我已經有三名弟子喪命。兩名弟子重傷了!”
“是啊,教主。你也清楚,我們的法門,與尋常之法別有不同。必須以血肉煞氣入道。不借助尸身修煉,如何精進?可是,就這通天盟的人也要管!我們可都秉承了您的意思,盡量對他們的人保持退讓,克制,可是。他們對我們,可是沒有一點兒留情的意思啊!”
“就是。還盟友呢,下起殺手來,一點兒都不含糊,比之以前的峨眉派,那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啊!教主,這種事兒,不能夠忍讓了,你可一定得給我們做主啊!”
七嘴八舌,魔教大殿,整個被這種訴苦、求助、抱怨的聲音給淹沒。
對此,血神君鄭隱并沒有制止,而是等的所有人都行說完之后,方才開口道,“行了,你們的情況,我都了解了。放心,這種情況,今后一定會解決的,你們就回去,耐心等待幾日吧!”
魔教之中,血神君鄭隱的威勢雖然不像鐘元在通天盟那般的崇高,但是,卻也差不了多少,他命令一下,這些訴苦之人沒有一個敢于質疑的,一個個恭敬無比的應了聲,而后,離開了大殿。
這些訴苦之人離開之后,血神君鄭隱卻是嘆了口氣,道,“鐘元,這是在逼迫我們表態啊!”
“現在,九州四海的修士,都被他的修士宗門新架構給吸引,加入了進去,只剩下我們魔教一家游離在外。這種情況,他自然是不會允許長期存在。此番,他以善功為餌,誘使天下修士為其所用,針對我魔教弟子,可謂毒辣之極!”
“是啊,他又站在了道理的至高點上,又有全天下為助,我們根本無理可辨!”
“那我們現在該怎么辦?就此投降?”血神君鄭隱當即又道,面上頗有不悅。
“為今之計,也只能夠如此了!”
“什么?”此言一出,血神君鄭隱大驚,因為,說話之人,卻是他的岳父,也是現而今魔教的第一人――血神老人,“難道,我們就真個沒有絲毫辦法可想了嗎?”
“就是,大不了,拼一個魚死網破,想要抹殺我們,他還沒有那個資格!”沙神童子自持倚仗,卻是也道了一句。
“這個沒有意義!”血神老人聽得這個,卻是搖了搖頭,道,“胳膊擰不過大腿,真個血拼起來,我們那點兒手段,實在是不算什么!”
“為什么?”沙神童子眉頭一皺,道,“當初,那些人都沒有奈何我們,鐘元,還能夠比那些人更厲害?”
“這倒不是!”血神老人搖了搖頭,道,“實在是太古兇星之力,太過于強橫了。單憑原來的通天盟之力,就破了天下第一大陣――兩儀微塵陣,更何況是現在,有了無盡修士助力,那威力,會大到什么程度。現在的鐘元,只要愿意,隨時都能夠將我們抹殺,而我們,卻未必有時間發動那些手段。他之所以不發動,我想,還是希望我們主動的加入,對這個虛名,他還很看重。不過,想來他的耐心也不會有太久。因為,換做是誰,都會做出那般的抉擇。
另外,我也研究了鐘元提出的新架構,很是合理,沒找出什么漏洞,我們加入進去,其實,也未必就會如我們想的那般壞!”
血神老人的話語,仿佛一記重錘,直接錘在了在場所有人的心里。片刻沉默之后,血神君鄭隱面上露出了一抹苦笑,道,“看來,我們是真個別無選擇了!”
“沒錯,如果我們不加入的話,恐怕,咬不了多久,我們就要成孤家寡人了。我們還能夠抗下去,但是,下面的弟子,可未必能抗!”血神老人點了點頭,道。
“各位長老的意思如何?”血神君鄭隱目光一掃,道。
“加入也無妨,不過,不能夠無條件的加入!”
“對,以我們魔教的實力,怎么也不能夠和那些小門小戶兒的修士門派一樣?”
“現在不加入,也沒有什么別的辦法了,下面鬧騰的,已經很厲害了。必須解決。不過,我的意見和幾位道兄一樣。必須有相應的補償和保障!”
很快。在場所有的長老都行發表了意見,口吻,雖然都比較強硬,但是。卻在沒有一個人堅定的表示不同意。很顯然,他們都明白。人間混一,為大勢所趨,根本無以抗衡了。
聽得如此。血神君鄭隱心中滿是苦澀。暗道,“現在,我就是想要強硬,恐怕,也強硬不起來了!前半輩子,我輸給了任師兄。這后半輩子,又輸給了鐘元。我的人生,還真是失敗啊!
不過,既然我還活著,我還沒死,一切,便還有超越的機會,人間界不行,就去靈空仙界吧!”
這一刻,徹底無望之下,血神君鄭隱反倒是看開了許多。不過,天性驕傲的他,爭斗之心卻并沒有因此而消退,反倒是愈發的熾烈了。
“好了,既然大家的意見統一,那就這么定了吧!三日之后,我便前去與鐘元商談加入的問題!”
三日之后,血神君鄭隱在無數修士異樣的目光之下,來到了通天小世界,與通天盟主鐘元會面。
兩人的見面,就他們兩人,沒有別個在場。
血神君鄭隱當先開口,不過,他開口第一句話,卻并沒有談加入通天盟的事情,而是問道,“鐘盟主,你做到了我夢寐以求想要做到的,不知道,你的心情如何?”
鐘元,也沒有想到血神君鄭隱第一句話,說的居然是這個。不過,想一想血神君鄭隱一生的經歷,他卻是對其的心思,大致有了些許了然。當下里,也沒有絲毫的虛辭敷衍,而是很是鄭重的道,“當然是暢快,無與倫比的暢快!天下修士,盡皆俯首,那種暢快、舒爽,是言語所難以形容的!
不過,這種暢快,并沒有持續太久!”
“為什么?”血神君鄭隱問道。
“因為,我是一個修士,我的修士之路,才不過剛剛起步,未來,還會有更大的成就,若是天天沾沾自喜在眼前的這點兒成就之上,我這一生,恐怕金仙無望了!”鐘元沒有半分的猶豫,即時間回道。
血神君鄭隱聞此,卻是沒有即時開口,而是用他那雙眼,緊緊的盯著鐘元的表情,想要看看,他說的到底是心中的真話,還是表面文章。其實,這個他的心中早就有答案,只不過,那個答案,并不是他心中所期望的,所以,卻是希冀著,希冀著那可能出現的萬一。
結果,還是讓他失望了,鐘元顯得坦然之極,那無形的氣息,讓其看不到一絲自己所希望的可能。終于,他頹然了,放棄了這種希冀,道,“鐘盟主是真正的修士,將來的成就,金仙未必就是終點!”
“我也希望,不過,修行之路上,艱難險阻,不計其數,或許,不知道什么時候兒,我就隕落在半途了。這個,誰又能夠說的準呢?”鐘元隨之而道。
“我堅信,鐘盟主絕對不會隕落在半途,起碼,在成就金仙之前,絕對不會!”血神君鄭隱聞此,卻是目光堅凝,十分堅定的道。
“哦?鄭教主為何對我有如此之信心?”鐘元略感詫異的問道。
“因為,我自認也是真正的修士,也一樣不會隕落在金仙之前!”這一刻,血神君鄭隱毫不掩飾的彰顯著自家的氣勢,道,“人間界的爭斗,我輸了,但是,我不會放棄,我們終究都是要去靈空仙界的,到得那里,我要和你,和長眉師兄,再一決高下!”
說到這兒,血神君鄭隱稍稍的頓了一下,而后,繼續道,“本來,今日我前來,是代表著魔教,與你談判一些利益、保障之類的東西的。不過現在,我卻是不想要談了,我愿意代表魔教,無條件加入通天盟!”
“為什么?”鐘元立時間問道。
“我若是如此的話,心胸、氣魄未免也顯得太小了一點兒了。”血神君鄭隱傲然的回道,“你那新架構,我了解的并不算多,但是,我相信,你既然如此做了,還得到了天下修士的擁護,必然是有道理的。”
“你就不擔心,我對魔教施展某些手段?要知道,個人是個人,宗門是宗門?”鐘元再度問道。
“不擔心,我相信,你不會這么做的!”血神君鄭隱即時回道。
“為什么?”鐘元再度問道。
“不為什么,就是相信!”血神君鄭隱面上突然露出了笑容,“不過,如果你真個那么做了,我反倒是會很高興的。氣魄小了,成就自然也就不會太大,如此,卻是代表我在將來的爭斗之中,已然占了一分先機了!”
“那你就對魔教絲毫不在意?”鐘元再度發問,目光,也銳利了許多。
“呵呵,鐘盟主,你忘了,我是魔嗎?”血神君鄭隱笑容依舊,道。
一個時辰之后,魔教修士在血神君鄭隱的率領下,正式并入通天盟,人間修士宗門,完全一統,再無游離于通天盟之外的勢力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