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許多亂民往城外逃散,加上馬良春、王瑞他們的平亂隊伍不斷壯大,又不斷分兵,一時城中出現了十來支組織起來的平亂隊伍,整個潤州城也漸漸被控制住了.
潤州的許多官吏在聽著府衙的鼓聲后,也紛紛向府衙匯聚過來,許清又把這些官員分派下去,讓他們一隊隊地帶人去救火和搜索傷亡的百姓。
這場潤州城的暴亂終于慢慢平息下來,在沒有軍隊參與的情況下,靠許清組織起的民壯,能這么快平定這場暴亂確實是難能可貴。
其實主要是參與搶掠的都是些一時迷了心竅的民眾,而且還是沒有組織的一團散沙,而漕幫的人想必也趁亂撤出城去了。
韋靈運他們在滿城‘奉許清許大人令平亂’的呼喊聲中來到府衙前,這時府衙前的廣場和大道上,已經坐滿了近兩萬百姓。
許清正在下令民眾按各自所在的街坊分隊,然后除傷員外,在坊長、里正的帶領下有組織地反回家園,整理自己的家,以及參與到救火及搜索傷員的工作中去。
“許大人,辛苦你了,現在情況怎么樣?”韋靈運帶著黃靜然上前與許清打招呼道。
“韋大人,你總算來了,知州王大人已經殉職,現在潤州上下就看你的了。”許清看到韋靈運帶兵出現,也感到很安慰,有這個潤州二號人物在,一切就好辦多了。
“這位是步軍宣毅軍指揮使黃靜然黃大人,許大人,我們帶兵剛到,對城中情形不明,為了盡快使城中安定下來,還是請許大人你來說說現在該怎么辦吧。”
見韋靈運說得有道理,許清也不客氣,他上前和黃靜然見了一禮后說道:“既然如此,那下官就不客氣了,我的意思是,現在亂民很多已經逃出城外,城內已漸漸安定,所以就請黃指揮使帶兵出城搜索那些逃散的亂民,一是為了不讓他們再為禍地方,二是盡量追回城中百姓被搶的財物。”
“至于城內嘛,就由韋大人組織潤州官吏衙役救助百姓、滅火安民即可,盡量把受傷的百姓集中到這里來,韋大人再派人把城中所有郎中請來,這樣集中救治才可能盡量多地搶救受傷的百姓。哦,對了,韋大人還可以下令暫時查封城中所有藥房,做好記錄后先征用藥房里的傷藥。”
許清之所以讓這些步軍出城追賊,一是這些逃散的亂民確實不能放任自流,更重要的是怕這些內地禁軍紀律太差,分散城中后反而會對城中百姓不利。
韋靈運與黃靜然對許清的安排沒什么異議,黃靜然帶兵出潤州城四門追繳去了。
韋靈運也迅速接手了潤州城內的工作,許清這個臨時指揮終于可以喘一口大氣了。
他開始思考整件事的前因后果來,他基本可以確定,這是一次有心人針對自己而策劃的叛亂,而呂夷簡是最大的嫌疑。
目前的關鍵是盡快找到證據,證明這次民亂是有人故意引導策劃的,否則自己將最終背負起這次民亂的所有責任,那自己真的只能在呂夷簡陰陰的笑聲中,去海南島摘椰子去了。
能神不知鬼不覺策劃這么大的一次民亂,對方在江南一帶絕對有強大的勢力。
從綁架船廠婦人開始,到嫁禍給王聰這樣的官員,鼓動憤怒的勞力沖擊州府,一環扣一環,等等,沖擊州府?時已入夜,潤州城門已關,船廠的民壯如何能沖進潤州城呢?
“韋大人,潤州城西門是由誰負責守門的?”許清追上韋靈運問道。
韋靈運一時沒反應過來,有些疑惑地答道:“平時負責西城門的是廂兵都頭孫大學。”
許肖急忙道:“韋大人,馬上派人尋找此人,然后帶到府衙控制起來,亂民沖入潤州城時已經是夜間,城門本應已關閉,但現在亂民卻能順順當當地沖進潤州城,一定是有人從城內打開了城門,這個孫大學脫不了干系。”
韋靈運反應過來后,對許清感激不已,潤州城亂成這樣,知州已經殉職,現在責任就都落到了他這個二把手頭上。
他正擔心自己會不會被流放到哪里去呢,按許清這么一說,要是真是孫大學這個守城官故意打開潤州西門的話,那么他的責任就小得多了。
“還有,請韋大人盡快發出海捕文書,抓捕胡黑子和陳皮兩人,這兩人是前些天混進船廠的,被綁架的婦人中,已有人證實綁架婦女,煽動民亂的就是胡黑子、陳皮他們這伙人,韋大人的海捕文書越快發出越好,我擔心他們會很快隱藏起來。”許清急著補充道。
“好,許大人放心,這兩件事我馬上就去安排。”韋靈運說完急匆匆地走了。
許清讓韋靈運這樣做,也只是盡人事聽天命而已,對能找到胡黑子他們許清真不抱太大希望。
倒是孫大學這個人,作為城門守官,有家有室,找起來相對容易得多,但愿吧,呂夷簡這一招確實夠致命,找不到人那自己就是百口莫辯了,而以呂夷簡的老奸巨滑,會讓自己找到這些人證嗎?
趙野看著憂心忡忡的許清,也不知道說什么好,連趙野也認為,雖然明知是有人嫁禍,但許清這次基本是毀了,只是出于職責和義氣,他決心守護到底而已。
韋靈運除了吩咐人辦許清提到的兩件事外,更是稍稍統計城中傷亡人數后,連夜派人將潤州民亂之事飛報兩浙路衙門,以及八百里加急飛報東京朝堂。
天亮了,當第一線朝陽灑在飽受一夜叛亂的潤州城頭時,城中許多地方還冒出撲滅明火后的余煙。
城中哀鴻遍野,親人在叛亂中死去的人們,穿起了孝服,戴起了白巾,哀切的哭聲從城中每一條街道里傳出,整個潤州城仿佛剛遭受了一場戰亂一般,走在街上的人目光也變行異常的呆木。
許清由于有傷在身,又強撐了一夜,早已到了強弓之末。
把事情交給韋靈運這些本地官員后,已于天亮前回到了原先的住處,躲在涼亭中的十來個仆役丫環幸好都沒事,許清回來時,已經看到他們在收拾散亂的房間了。
和許清他們同回的還有一個人,王瑞的娘子,王瑞的娘子現在是重要的人證,許清必須把她帶在身邊才放心。
至于王瑞,趕回龍門船廠接他們的孩子去了,接完孩子也會回到許清的住處來,有許清作保,韋靈運沒有馬上關押王瑞,其實也還顧不上關押。
天亮時終于等來了一個消息,潤州西門城守孫大學在一家妓院里找到了,不過已經成了一具冰涼的尸體。
許清沒有感到意外,不過這又牽引出了另一個問題,孫大學被殺,是不是說明他根本沒有參與打開西城門的陰謀呢?或是他受人利用后再被滅口?
如果是前者,那孫大學的死只是對方為引開自己的視線,孫大學這條線索就沒什么好查的了。
如果是后者,那孫大學的家以及所有家人必須馬上控制起來盤查。
許清吩咐人去把自己的想法告訴韋靈運后,回頭對趙野說道:“天都亮了,也不見王守毅他們回來,不會出什么問題吧?”
趙野也隱隱擔心起來,按說到這個時候王守毅兩人早該回來了。
“你們出去找找吧。”許清看著趙野說道。
“馬良春一個人去就行了,卑職還是守在大人身邊才放心。”
許清現在有些茫然,以目前掌握的線索,自己跟本解不開呂夷簡設下的這個死局,目前韋靈運為了減輕自身的責任,還能盡心地和自己配合一下。
但潤州出了這么大的民亂,知州都殉職了,相信兩浙路衙門很快就會派人來接管潤州政務,到時說不定連韋靈運都可能因受牽連,而失去手上的權力。
自己就更不用說了,說不定被禁閉起來等朝廷審判也不一定。
沒錯,作為船廠的策劃者,更是首提使用流民的人,自己極有可能很快被押解起來,想到這里,許清不禁急躁起來。
事以至此,自己在江南還能找到什么幫手呢?
“趙野,你我幾個相識一場,我可能很快就成待罪之身,有些事還希望你們能幫幫我。”許清默默地看著趙野道。
“大人,這些天卑職等跟在大人身邊,一切都看在眼里,大人是真正的為國為民,為陛下分憂的能臣,卑職等為大人的所作所為深深折服,這次民亂明顯是有人想陷害大人,趙野我雖是粗人一個,但同樣有一腔熱血,趙野愿為大人效死!”
“馬良春愿為大人效死!”
趙野和馬良春珍兩人竟在此時,雙雙在許清的輪椅前單腿跪倒,四目毅然決然地投在許清身上。
許清趕緊起身將兩人扶起,一時感動得竟說不出話來。
自己也躬身還了趙野兩人一禮才說道:“好!既然如此,別的不多說,只要有我許清一天,決不負你們四位。”
“現在有一件非常緊急的事,看來還得趙大哥親自走一趟,李清陽昨天去了揚州,趙大哥馬上趕去揚州告訴李清陽,要他即刻通知龍門船廠所有的股東,讓他們盡最快的速度,發動他們所有的人脈,徹查船廠勞力叛亂的真相,查清胡黑子和陳皮等人的身份。另外,如果我和船廠股東們全部被關押的話,還請趙大哥繼續主持查證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