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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風在江面上歡卷著,時近月底,除了天上依稀的寒星,江面上黑沉沉的一片,清平郡主穿著單衣,赤著雙足,一個人卷縮在船尾,黑暗、寒冷、濃濃的血腥味、腳下的船不時發出吱呀聲,正在以可以感覺的速度傾斜、下沉,這一切讓她心里充滿了無比的恐懼。
北風吹透她薄薄的單衣,縮成一團的她止不住的顫抖著,身上的熱量在一絲絲的消散,手腳開始變得有些僵硬,看著唯一可以給她支撐、給她依靠的許清慢慢的遠去,身影變得朦朦朧朧,清平郡主里心瞬間被絕望浸滿。
她感覺從沒有一刻象現在一樣,對一個人充滿了眷戀,就算死,她也多么希望能死在許清懷里,雖然耳邊還能聽到他不停的呼喚聲和劃水聲,但絕望的感覺依然止不住的在心里蔓延。
河里的許清在奮力的劃了著水,江水中不時有細碎的冰凌撞到身上,讓人感覺到疼痛,他才游到一半,江對面又出現了幾十支火把,以及傳來微微的馬蹄聲,他滿心歡喜地望去,卻見那火把離對岸還有一里多遠,而且很快被岸上的荊林遮擋住,許清忍不住罵了聲娘,接著繼續呼喚著清平郡主,給船上的她一點鼓勵,自身奮力河岸游去,由于一手要舉著衣物,單手劃水比平時慢了不少。
船上除了不時傳來的吱呀聲,已經聽不到濤平郡主的回應,這讓許清心急如焚,二十來米遠的江岸,三兩分鐘的時間,給人的感覺竟是如此的遙遠和漫長,好不容易游到離岸邊兩一兩米處,船上突然傳來喀嚓的響聲,接著是長長的咯吱聲和清平郡主弱弱的驚叫聲,許清聽了一顆心如掉入了冰窯般,他用盡力氣將手上的衣物朝岸上一扔。
回身如沒命的向船只游去,心里把自己罵了千百遍,方才真不應該把她一個弱女子留在那艘危險的船上,這萬一自己沒來得及趕回,船已沉入江中,這黑夜之中,還能找到清平郡主落水的身影嗎?
帶著滿心的恐懼和慚愧,許清暴發出驚人的速度,在水中如石魚般飛速向船只游去。雙目緊緊鎖定船尾上清平郡主那淡淡的身影,船尾正在慢慢翹起,然后迅速下沉。
拖天之幸,等許清趕到時,船只大概已觸到了江底停止了下沉,清平郡主半個身子泡在了水里,雙手抱著船尾那半截船舵,牙齒傳出曬曬的碰撞聲,許清顧不得多想,上前攬住她的脖子,大聲道:”郡主,郡主,聽我說,不要緊張,不掙扎,更不要抱著我,慢慢放手,我現太帶你上岸去!”
“郡主!你聽到我說了嗎?慢慢放手!不要怕,不要怕,我就在這里,我一直在這里!”見清平郡主還緊緊抱著那船舵不放,許清再次撫慰著,這個時候雖然是能越快游回岸上越好,但前世那點知識告訴他,這時反而急不得,平清郡主萬一驚慌失措之下死命抱住自己,倆人只有一起沉于江中的份。
“夏寧侯,是……是你嗎?是……你回來了嗎?我好冷,好怕……”清平郡主終于回過些神智來,打著寒顫凄婉地說訴說著。
許清不會去埋怨清平郡主……個處在極度恐懼之中的人,是不可以常理推論的。他一邊撫著她的臉,一邊柔聲安慰道:“郡主,是我,我許清回來了,來,放松手,我帶你上岸去。”
“嗯!夏寧侯……你不要再拋下我一個人好嗎?”清平郡主雖然再渾身顫抖著,但情緒終于稍稍平靜了一些,雙手慢慢松開了船舵。
“好了,郡主,我再也不會拋下你了,來,記住我說的,放平呼吸,千萬不要掙扎,不要抓著我,來……”許清不停地安撫著,慢慢把她帶入寒冷的河流中,攬住她的脖子托在自己的胸前,才開始奮力向江岸游去,一路上還要不停地給她提醒、給她鼓勁。
回到岸邊時,許清已能感覺到清平郡主的身體有些發僵,他一把將人抱上岸上,嘴里急聲嚷著:“好了,郡主,咱們上岸了,你怎么樣了?”
“我……我沒事!”清平郡主口說沒事,但許清稍一放手,她竟然站立不穩,向一邊倒去,許清只得再度抱住她,讓她坐下后,自己轉身就去找方才扔上岸的衣服。
然后這一找之下,讓他忍不住再度跳腳罵娘,在船上時他是用袖子將兩人的衣物綁成了一團的,大概因為剛才那一扔衣物散開來,現在除了鞋子,和他那件官袍被玉帶抱肚壓住外,其它的全被北風吹到了河邊的水草叢中,正在水里冉冉地漂著呢。
“郡主,快把身上的濕衣裳脫下來,把長袍穿卜,快“說宗許清把那官袍往清平公主身邊一放,暗嘆一聲命苦不怪政府,回身跳入江中去打撈衣物去了。
等他把衣物打撈上來,一身的隔著岸邊的石頭喚道:“郡主,你換好衣服了嗎?”
那邊卻遲遲沒傳來回答,他伸頭望出去,只見清平郡主靠在石壁上,雙手有些發僵地抬著,連身上的濕衣都未能脫下來,嘴里發著細細的嗚咽,這生死攸關的時刻,什么狗屁餓死事小,失節事大,讓他通通見鬼去吧!
許清知道再這么拖下去,清平郡主一個體質柔弱的女子必死無疑。他一把跳過去,一言不發將她抱起,然后如錄春筍般,三幾下將清平郡主錄得一絲不桂,再將衣物扭干水,將她全身上下用力地擦拭一遍。
“夏寧侯,你……你……”清平郡主顫抖著,一絲不掛的羞赧倒讓她心跳加快了不少。
“郡主,事急從權,否則拖下去你非被凍成冰塊不可。”
許清手腳不停地說道,又眼盡量不去看她身上緊要之處,雖然這有些掩耳盜鈴之嫌,事實上這種情況下該看的,不該看的,差不多都看了個通透。
等擦完身子,他拿過那件唯一沒濕水的官袍往她身上一套。接著說道:“郡主,你等著,我馬上去生火。”
說完他從石頭邊檢回那把長刀和火折子,風風火火地向不遠去的林子沖去。在林子里檢來一些樹葉和枯枝,先生了一堆小火,身上濕水的衣裳冷得讓人手腳發麻,好不容易把火生起來后,他干脆把身上的衣裳一脫,光著上身跑回石頭邊。
“郡主,你能走嗎?”
“我……“
別我了,許清見他縮成一團的身子,彎腰一把抱起,往林子里沖去,這樣不停的運動,倒讓他不至于被凍僵,身上隱隱有熱氣蒸騰。
把清平郡主往火堆帝一放,許清一刻不停地提刀又找那些手臂大小的樹枝,奮力了砍著,甭管生的還是枯的,一股腦地吹了下來,開始圍著清平郡主身邊幾米處生起幾堆火來。
隨著幾堆火熊熊地燃起,加上穿回一干爽的衣服,清平郡主身上終于慢慢回復了暖意,除了手腳還隱隱發麻外,被四面的火堆圍著,已經沒有剛才那種徹骨的寒冷。
她雙手抱著膝蓋,默默地看不停忙碌著的許清,火光將林子照著通明。讓她可以清楚地看到那個光著上身的身影,還在揮舞著大刀將一根根樹枝吹下來,她想不通他一個書生,何來那一身健壯的肌肉,但無論如何,這個身影卻讓她象海上河漂泊的船兒,找到了一個平靜溫暖的港灣。
方才那種徹骨的寒冷、無名的恐懼、黑暗的忙亂、都悄悄遠去,只剩下那個身影帶來的無比踏實的安全感。
想起剛才自己一絲不掛,全身上下被他擦了個遍,清平郡主只覺得渾身發燙,嚶嚀一聲忍不住捂住自己紅透的臉,身上一陣陣的發麻,是的,他只感身上異常的麻,還連打了兩個噴嚏。
許清被她的噴嚏聲驚醒,回頭看來,卻見清平郡主手腳有此不自然的抽搐。
“郡主,郡主!你怎么了?”清平郡主微微的抽搐驚得他把手上的刀一丟,三步作兩步跑了回來。一邊將她抱離火堆,一邊暗罵自己大意。方才緊急之下沒來得及細想,如今才想起受凍的人是不能直接放火邊烤的。
許清將她抱出火堆外后,將她的平放在枯葉上,雙手在她身上大力地磨擦起來。
“夏寧侯你……”清平郡主不知是羞的,還是別的原因,臉上一異潮紅。
許清雙手不停,在她全身上下揉搓著,抬頭看了她一眼說道:“郡主,是我一時大意了,你剛才凍得太利害,不應該馬上到火堆邊烤火的,這樣很容易出事。我現在必須先幫你活動身上的血脈才行,否則!”
否則會怎么樣,其實許清也不太清楚,這方面的知識他也只是一知半解,前世在一些電視或報章上聽過,被凍住的人,不能馬上烤火回暖,而是應該用雪摩擦全身,先讓血脈流動順暢才行,清平郡主雖然沒有到那種凍僵的程度,但從方才她輕微的抽搐來看,已經很危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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