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入深冬,大宋在緊張在備戰著,河北、河東、陜西,甚至是京畿禁軍都已接令,做好隨時出戰的準備。
伏駑、床駑、神臂弓、火蒺藜、手雷、刀槍盔甲以及糧草等作戰物資,都在一批批地加速向前線轉運,大宋正在磨刀嚯嚯,接到軍令的將卒都知道,或許,明天戰鼓就會擂響,一場大戰便會轟然開鑼。
而這些只是朝廷高層以及軍方的事,地方官員以及普通老百姓都還蒙在鼓里,隨著冬至的日漸臨近,東京街頭又開始張燈結彩,百戲齊開,到處是喜慶的麗裳,會心有笑臉。
而西夏境內,卻另一翻景象,李元昊于克夷門戰敗后,立即遣使到耶律宗真大營求和,李元昊降宋反宋,降遼反遼,反復無常,耶律宗真豈會輕易信他;
對李元昊請降的誠意,光從心里學的角度分析不行,李元昊多年來的行為,早已超出了人類極限的范疇;
于是耶律宗真派右夷離堇蕭滴冽到西夏軍營去實地考察一翻,看看李元昊是不是真的情愿洗凈了屁股等著;
蕭滴冽來到西夏軍營,那叫一個趾高氣揚,如同巨人俯視螻蟻一般,把李元昊十八代祖宗都數落了一遍,說你家從根子上就有問題,你若想請降,非得拿出萬分誠意來不可
仗打輸了,被遼國近二十萬大軍虎視眈眈的盯著,蕭滴冽說什么李元昊也認了
當然,他沒真個直接扯褲腰帶,而是萬分謙遜地、小意地請求遼軍后退二十里,他就將前翻從遼國來‘投親’的所有人送回給遼國,同時將本國的特產進獻給遼國,作為耶律宗真走親訪友的贈品。
眼下天寒地凍的,這鳥不拉屁的地方還不時來場風沙,耶律宗真早就呆膩了,于是很快同意了李元昊的請求,退軍二十里。
李元昊親自帶著叛遼的黨項首領到遼營請罪,耶律宗真懶得見這個禿頭,當然,他自己也禿,只不過通常人是看不到自己頭頂的;于是讓北院樞密副使蕭革接見李元昊;
這么多年來,遼國大力吸收漢人營養最高的儒學,可不光后來才會出現蕭觀音那樣的絕世才女、美人蕭革以孔孟之道橫數千年,再次把李元昊數得都快崩潰了,無數次保證一定悔過自新之后,蕭革仍未作罷,李元昊差點想直接扯褲帶算了。
最后蕭革說得口干舌燥之后,考慮到這鬼地缺少水源,得節約用水,這才放開李元昊
接下來他拿出耶律宗真賜給李元昊的御酒,慰之遼軍奏樂,李元昊于鼓聲中折箭為誓,表示今后再隨便走親戚就如同此箭。
事情似乎到此結束了,別忙
耶律宗真正想班師回國,在克夷門把李元昊攆得象喪家犬的韓王蕭惠來了,對耶律宗真說道:“李元昊小人也,他的諾言豈可相信,他降宋反宋,臣遼反遼,從未消停過,此翻我大軍征伐,其走投無路,尚不趁機殺之,踏平西夏,將來必后患無窮,我遼國難道要年年興兵來教訓他?”
耶律宗真認真聽取了蕭惠的意見,可他剛同意西夏請降,雖然還有一道書面簽字儀式;但若是出爾反爾,豈是人主所為?這讓耶律宗真糾結不已,只恨當初行事太草率了。
他還在猶豫,李元昊卻先行動了,以表達和議誠意為由,率先領軍后退,結果他退出一百里后,一把火把附近的草場全燒了,遼軍全是騎兵,馬沒了草可吃,這仗也沒法打了,耶律宗真只同派人送去簽字和議。
可你也不看看李元昊是不是人
他一見形勢對自己有利,立即找借口拖延,過了幾天,等遼軍馬草斷絕之后,他便突然向遼軍北路蕭惠大營猛攻
蕭惠就是蕭惠,和上次一樣,他不但不慌亂,立即就組織遼軍來了個反沖鋒,雙方血戰黃河西側,最后夏軍不敵,被砍殺得四處潰散,李元昊帶著二千‘殘剩貨’亡命奔逃;
蕭惠恨透了這個反復無常的小人,死追不舍,眼看來追上了
突然,一股大風刮來,掀起的沙塵鋪天蓋地撲來,一時天昏地暗
沒辦法,這是在西夏境內,連老天都幫著李元昊沙塵暴是西夏的特產,夏軍早以司空見慣,應付得法,遼軍卻是首次遇到這種妖異的情況,全被風沙迷了眼睛。
李元昊沒時間跪地感謝老天,趁著遼國陣腳大亂,帶著人掉頭砍殺回來,對于他們來說,瞎了眼的老虎跟羔羊差不多,遼軍被割麥一般,一片片的砍掉,陣腳大亂,互相踐踏,夏軍完勝
迅速解決了遼國北路軍之后,李元昊順勢向耶律宗真的大營沖去
讓沙塵暴來得更猛烈些吧
耶律宗大營雖然有十萬大軍,但對得天之助的李元昊來說,不過了是個復制粘貼的過程,砍三萬頭羊和砍十萬頭羊,充其量不過多砍翻幾把刀口。
而且遼軍將領也不是個個都象蕭惠那樣英勇善戰,在這種昏天暗地的沙塵暴之中,根本組織不起象樣的抵抗,十萬大軍成了土雞瓦狗,幾個皇宮侍衛拼死保護著耶律宗真沖出屠宰場,一路向遼境亡命奔逃
世事就是這么無常,昨天還趾高氣揚的遼軍,此刻不是身首異處,便成了李元昊羊圈里的羔羊。
決定一場戰爭的勝負,往往是一些意外的因素
誰能更快地適應這些意外因素,往往就擁有最終的勝利
黨項人有個很殘忍的習慣,捉到俘虜后通常會把俘虜的鼻子割下來。(也不知道是不是李元昊割了太多人的鼻子,最后遭到老天的報應,在原來的歷史上,李元昊最后也是被自己兒子砍掉鼻子后,不久死亡。)
耶律宗真好運氣,只身逃回遼境,其它人就沒這么好運了,上到遼國駙馬蕭胡覩,被俘虜了大批的將領和士卒。
到此為止,遼國伐夏之戰算是真正告一段落。
而另一邊,大宋高層卻吵翻了天
仍然是樞密院,大宋兩府宰相、副宰相,樞密使、副使,臺諫主官,三司使、兵部尚書甚至將作監令,全被招到了這個戰時司令部來,商討是否出兵伐夏
主戰派有范仲淹、韓琦、富弼、許清加上兵部尚書王堯臣;反戰派有賈昌朝、章得象、王舉正、曾亮;
晏殊和杜衍模棱兩可,兩邊勢均力敵,爭得面紅耳赤
坐在上首的趙禎有些無所適從,看他這副樣子,許清心里涼嗖嗖的,伐夏之戰是最核心的國策,為此策劃了無數遍,裁軍整訓、軍械打造花去了無數的銀子,所有的步驟都布置下去,到此時這個皇帝卻猶豫不決,難道又是一個扶不起的阿斗?許清恨不得上去揪住他的衣領,來兩個巴掌,讓他醒醒神
但這只是神話幻想,最終還得據理力爭他站身上前,毫不避讓地盯著趙禎道:“陛下,西夏此翻雖然得勝,不過借助一場沙塵暴堯幸得勝而已,真實戰力他連遼國一支偏師都打不過,何懼之有?難不成他李元昊還想次次都有沙塵暴幫他?我大宋整軍備戰已有年余,糧草軍械都已備下,如今士氣昂然,戰力強勁,正是伐夏是好時機,陛下,士氣可鼓不可泄啊”
賈昌朝也拂袖而起,大聲駁道:“夏寧侯此言差矣西夏剛剛大勝,士氣豈不更加高漲?況乎此翻西夏奪得糧草軍械無數國用豐足,我大宋若此時伐夏,豈不是往利刃上撞?陛下,萬萬不能出兵啊”
許清卻突然間心緒平靜了起來,坐回位子淡然說道:“賈參政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此翻西夏奪得無數糧草軍資這沒錯,但再多的刀槍也要有人來拿;
西夏雖然最終戰勝了,但在蕭惠手下卻折損了不下于三萬的精銳,西夏如今能戰之兵尚有幾何?
而西夏想要消化此次大勝得來的好處,總需要些時間,可若是我大宋任其慢慢消化,將來我大宋面對的西夏就將強大十倍;
而伐夏最難應對的就是遼國會出兵攻宋,使我大宋面臨兩面作戰的困境,但如今遼國大敗,損軍二十萬,絕對無力再對大宋進行威脅;
這等于去除了我大宋最大的后顧之憂,一但等遼國恢復元氣,便再無這等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若臣所料不差,李元昊馬上就會回頭向遼國求和,重續遼夏聯盟因為只要李元昊不是傻瓜,他就會知道,下次,他不可能再能沙塵暴幫他了”
方才許清還慷慨激昂,爭得面紅耳赤,現在雖然還是主戰,但整個人卻變得靜若處子,波瀾不驚在場的人無不為之動容
很簡單,許清在朝堂上天時地利人和占盡,唯一缺少的就是老練功夫,他爭得聲震梁頂大家都覺得很正常,若論事比歷經沉浮的七旬老翁還要淡定,那才真個讓賈昌朝等人心驚。
晏殊不禁撫須長舒了一口氣,眼神在充滿了欣慰。
在眾人愕然之中,許清再次說道:“陛下出兵吧機不可失,時不再來;軍改到現在已經耗費五百萬貫,我大宋還能有多少個五百萬貫來填進去?
陛下,進一步,我大宋將是海闊天空,退一步將比以前還艱難百倍;
陛下,太祖太宗英靈在望著您舉國百姓在望著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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