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六章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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汝州那一千三百戶被強迫遷徙的百姓,剛剛走到京兆府,許清的命令就傳到了,先是讓他們就地等待。
很快第二道命令又傳來,任由他們自己選擇,若是愿意搬往河套的,到了那邊每人可以多劃得五畝田地作為補償,若是想回汝州的,朝廷會發還他們被奪去的田產。
兩個選擇任由他們自己選,最后大多數人選擇了回老家,也有少數人家中田產不多,愿意去河套安家,畢竟朝廷給去河套的百姓的安家條件是不錯的,許多人到了哪邊不但能分到土地、房產,還能免稅一年,對于那些在老家過得困苦的百姓來說,也是不小的誘惑。
姜恒等一眾官員被一擼到底,流放嶺南,這年頭對于文官來說,流放嶺南是除死刑外最重的懲罰了,姜恒前后三年,光挪用庫銀加上各種非法所得就超過十五萬貫,汝州一年的總稅收不過五六萬貫,他刮的比稅收還多,可見其有多瘋狂,多肆無忌憚。
許清在汝州行雷霆之擊,京里也趕在了姜恒前面,越國公還沒接到姜恒的信,就被趙禎招到天章閣,趙禎也沒說什么,只是嘆道:“越國公府怕是生計艱難吧,看來是聯疏忽了,對不起各位功臣之后啊!”
說完還真賜了五百貫錢給越國公,越國公出皇宮時還很茫然,不知趙禎這是什么意思,要說趙禎真關心越國公府的生計嘛,倒是賜些田產才對,沒有光賜五百貫錢的,再說這五百貫錢對普通百姓之家或許算是不小的數目,可對他們這些勛貴高門而言,有時還不夠一天開支,這關心也未免太那啥了吧!
等接到姜恒的告急文書時,越國公驚得一身大汗,終于明白趙禎說那些話,和賜五百貫錢是什么意思了,連信也沒看完,越國公就火燒屁股的進宮請罪。
同時還著人給皇后的大宋慈善會捐出了五萬貫的善款,趙禎怕在此時引起勛貴的大力反彈,也沒有拿越國公怎么樣,只是漫不經心的警告了幾句,最后還安慰了幾聲,賜了一對玉、如意給越國公,此事就此告一段落。
許清帶著黃亦然等人一路下襄州,這是老地方,去年開春時帶龍衛軍來平定郭邈山之亂,如今轉眼過去一年半,襄州處處煥發了新的生機,舊日的創傷已經隱沒在流逝的時光里,滿城的百姓聽說許清前來襄州巡視后,自發的迎出城外,站滿了道路的兩邊,翹首以盼。
對于大部分襄州百姓來說,去年開春的那一幕并未遙遠,是許清,是龍衛軍與他們一起在廣場上住窩棚,與他們一起喝稀飯,扶著他們一起走過了那段離亂的日子。
許多官員在地方上有了一些政績,百姓便會自發的給他刻宇立碑,記錄功勞,而許清對于襄州百姓來說,絕不是尋常意義的功績,在他的帶領下,讓百姓們看到了不一樣的朝廷官員,看到了不一樣的‘賊配軍’,無數百姓銘記著心中的那一份感動。
許清的車駕出現時,站滿路邊的百姓發出潮水般的歡呼,紛紛涌上前,請許清下來飲他們一杯水酒,經略使謝國安、提刑使牛孟軻、轉運使李四維等襄州大員也遠遠迎出來。
許清含笑下車,與謝國安等人施禮過后,走到百姓中間,接過一個老者手上的碗,仰天一干而盡,然后朗笑道:“襄州的鄉親們,我非常高興今日能重來襄州,感謝鄉親們對許清的愛護;
當初許清得陛下差遣,前來襄州平亂,襄州府的鄉親給予了我無數的幫助,在那樣困難的情形下,我許清深深感受到了襄州百姓的堅強、自強、不等不靠,在寒風中、饑餓中展開自救;襄州人們的這種不屈的精神許清至今想起,仍深深的感動;
今天,我一路行來,看到鄉親們安居樂業,心里非常高興,陛下對亂后的襄州念念不忘,怕您過得太艱苦,今天,我終于可以向陛下上表,告知襄州安樂了。
但是,這還不夠,希望在謝經略等官員的理下,襄州能一年一個樣,家家糧倉滿實,年年有余,人人讀得起書,上得起學,使襄州成為天下的典范!來,再來一碗,許清在此與各位百姓共勉,愿襄州百姓生活越變越好!”
許清當初領軍在襄州時,表現出的是殺伐果斷的一面,而今天他笑得異常陽光,若不是那身官服,你幾乎認為他是鄰家的少年,一下子讓周圍的百姓少了那種面對官員時的拘謹,氣氛很是熱烈。
許清話聲一落,無數人歡呼喝彩起來,紛紛上來向他敬酒,許清也不矯情,一子喝了四五碗,還好他們的酒度數比較低,否則許清非得當場倒下不可。
見過熱情的百姓,許清這才與謝國安等人進城,夾道歡迎的百姓讓謝國安與黃亦然等感慨不已,做官若能做到這份上,便沒有什么遺憾了!
謝國安等人都是當初晏殊、范仲淹他們推薦過來的,對他們許清是比較放心的,一路過來,他也很仔細地深入農家了解了許多情況,這幾個官員在百姓中間的口碑都不錯。
但這并不代表許清不會查他們了,相反,他們是晏殊和范仲淹他們推薦過來的,一但他們出問題,直接就會連累到在朝中坐鎮的那幾個大佬。所以,若是有問題,自己查出來總好過被人家查出來,晏范二人也不到于太過被動。
于是到襄州后,許清繼續演紅臉,每天與謝國安等人酒席歌宴莫辭頻,黃亦然一樣老實不客氣,帶著一群手下把襄州的吏消、財稅、刑法翻了個底朝天。
許清每天都要去賠禮,一個勁的說黃亦然這人名利之心太重,太過于想立功他不尷尬,謝國安幾人倒有些尷尬起來,看來這就是比臉皮厚的時候了。
咱下來就是干這個的你總不能說什么罷,你自己沒問題,大可坦然自若,若是瞞著上頭在底下亂搞,那也怪不得咱不客氣了。
最后黃亦然只查到了些小毛病,謝國安等人松了一口氣,畢竟這位國公在汝剛才端了一窩,這年頭就算比較正直的大臣,誰也不敢說誰手底下沒有些問題,看黃亦然那架勢真個糾出來就整治的話,總能整治你。
其實許清也松了一口氣,若是連范仲淹他們親自推薦來的人都出了問題,那今后還能相信誰?朝廷法令還怎么施行,都象姜恒那樣,朝廷制定的好律令把你歪曲成害民的勾當,那能查得過來嗎?
許清在襄州也停留了三天,事了之后,真誠安慰了謝國安幾人,表示會替他們表功云云!
纜繩斷開那一刻外面的兩艘大船如離弦之箭飛快地向遠處駛去,不用白蝦下令,水手們已經自發的降下半帆了,若是這此時候還滿帆行駛,一個大浪就可能將海船掀翻。
即便是半帆兩艘船去勢仍快得讓人驚心,白是望著風靈兒那艘被風雨擋住的海船,心中悔恨得要死,若不是他讓風靈兒避入黑山島,何至于此。
他很想命令兩艘船停下來但理智告訴他不行,若不快點順風行駛,找到避風港,有可能他們都無法逃過一劫,現在也只有祈禱風靈兒他們能撐過這場風暴了。
這邊風靈兒沖到桅桿下時,船上的水手已經將風帆降下來但這還不夠,必須將風帆卷起綁實否則颶風襲來,依然能掀起風帆,到時一樣能拉扯船體傾斜翻覆。
巨大的浪頭帶著大量的海水不斷的沖上甲板,幾個奔跑中的水手稍微抓不牢,立即被浪沖卷入大海中去,幾聲大叫剛傳出,就被大風撕扯斷,巨浪將他們卷入海中后,瞬間失去了蹤影,救都救不及。
船上那叫譚錢的手下將一條繩子綁在自己身上,然后拼命的沖到風靈兒身邊喊道:“副島主,請您馬上回船艙里去,這兒有我們,快回去!”
“嚷什么嚷,快!還不快一起把帆卷起來!”風靈兒一手抓住桅桿,一手努力的想卷好風帆,有的水手干脆爬下去,用身體的重量把帆壓住不讓大風鼓起來。
譚錢知道勸不動風靈兒,飛快地拿過另一條繩子,準備綁在她腰上,巨浪把船體拋起又伏下,即便巨錨已經拋入水中,依然不用阻止船體隨浪飄移,呼嘯的風雨傾注而下,海面上盡是接連不斷的巨浪,除此之外,你再看不到任何東西,連三四里外的黑山島都看不見了。
譚錢剛剛把繩子穿過風靈兒腰間,還來不及打結,船體又象紙糊的一樣,被兩三丈高的巨浪高高的拋上空中,接著飛快的墜入浪底,剛卷起一半的風帆被洶涌灌入的海浪沖開,那些以身體壓在風帆上的水手眨眼間便被沖走,不知所蹤,風靈兒被鼓起的風帆掀倒,隨即沖出甲板落到海中。
譚錢也被沖入海中,還好他身上有繩子綁著,很快爬回船弦邊,這時才發現風靈在兩三丈遠的海浪里,一手抓著一條繩子,身體被海浪沖得橫飄過來,繩子繃得筆直。
“副島主,抓緊繩子,快把繩子綁到身上!”譚錢亡魂盡冒,拼命地大喊著,可是海浪翻涌拍擊,風靈兒整個人都橫飄著,只抓住了繩子的一盡頭處,那里能綁到身上去。
這時又一個如山的巨浪打來,風靈兒徹底被埋到了巨浪底下,讓譚錢嚎啕不已,當看到巨浪卷過,風靈兒依然頑強地抓著繩子盡頭處,他才又哭又笑著喊船上的水手快些拉人,就在這時,鼓起的風帆一條繩子被繃斷,風帆一頭被大風吹落海中,剛好打在風靈兒所在的地方。
“副島主!副島主……”譚錢凄厲地大喊著,但被風帆擋著,他已經看不見風靈兒。
“他若問起我,就說我回波斯了……”
風聲浪聲中,譚錢隱隱聽到風靈兒最后傳來的聲音,風靈兒原來抓著那根繩子也從緊繃狀態松了下來。
風靈兒覺得自己太累了,一個接一個的兵浪沖來,她抓著繩子的手已經失去了知覺,在脫手那一刻,風靈兒再也不作任何掙扎,屏著呼吸任由巨浪將自己卷向遠方,那一刻,整顆心反而變得異常的寧靜,她仿佛聽了自己娘親在呼喚自己,仿佛聞到了那遙遠的故鄉的氣息。
還有,仿佛看到了那株窗臺上的茶花在輕輕的開放!
娘,女兒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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