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鴉雀無聲,所有人都只經被眼前的一幕震得說不出話來。
烏戈這家伙討厭是討厭,實力卻不差。
已經是二星武裝騎士的他,一身霸熊訣威猛剛烈,力大無窮。再加上多年的戰斗經驗,就算是同級的二星武裝騎士在拳腳上和他放對也要吃虧。
可就是這樣一個壯碩漢子,卻沒能抵擋住黑發男孩那如同魔獸一般兇狠的攻擊。
兩記耳光,一個窩心腳。這個貌似人畜無害的黑發男孩,已經把烏戈強大的外表給撕了個干干凈凈,而最后那凌空下擊的一膝蓋,更是干凈利落,直接讓烏戈失去抵抗力。
“干什么?”看看跟烏戈一起的幾個家伙在震驚過后,變得騷動起來,衛隊長一聲厲喝。旁邊的一幫軍漢也上前一步,擋在羅伊面前。
軍隊中,私人爭斗并不是什么大事。不過,若是旁邊的人也摻和進來,釀成群毆事件,那就麻煩了。
況且,這次爭斗原本就是烏戈先動手。論道理論規矩,他都只能認栽。更輪不到他的人沖上來向羅伊報復!
旁邊人想要干涉,那就是壞規矩!
看到眼前的情況,跟著烏戈的幾人知道今天已經不可能再找回場面,各自惡狠狠地睨了羅伊一眼,沖上前去把已經昏迷過去的烏戈給扶起來。架著向他們的營地飛奔而去。
“走!”衛隊長見那幫人離開,扭頭看著羅伊,臉上露出既驚訝又滿意的笑容,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
人群在羅伊面前閃開成一條通道。
當羅伊跟著衛隊長再從人群中穿過的時候,這一次,沒有人故意沖上來撞他。相反,一路上都有巴掌落在他的肩膀上。
“小子,有種!”
“能干翻烏戈,嘿,不錯。給肖恩長臉!”
“是個爺們兒!”
一個個滿臉胡須,肌肉虬結的漢子們嘻嘻哈哈,大呼過癮。對羅伊的態度,立刻變得親熱起來。
沒有人覺得這樣有什么不對。也沒有人為烏戈感到同情。這就是軍營。強者為尊,勝者為王,永遠都是這個男人的世界中鐵一般的則!
不管羅伊之前做過什么,犯下了什么錯。但他用他的實力,為他自己贏得了尊敬。
這小子,夠狠!
難怪敢報名進烏合軍那地方呢!
羅伊跟在衛隊長身后,出了前營又走了好長一段距離,才到了烏合軍所在的左后營。
在軍營中,前營后營屬于兩個完全不同的部分。
前營是騎士團和主力精兵所在的位置。能駐扎其內的部隊,都是軍隊統領手下的精銳王牌。
而后營,則是后勤和雜牌部隊的駐地。
這里的人最為復雜,有運輸糧草的民夫,有收編的俘虜,有充軍的罪犯,有貴族手下的奴隸部隊,也有三教九流龍蛇混雜的烏合軍。
相較于前營,后營中更受傳統強者為尊的地下規則影響大過十倍。
無論是軍紀,戰斗力,食宿待遇,營地規模還是身份地位,前營官兵都遠遠高于后營官兵。
也因此,數百年來,每一支軍隊中的前營和后營,都是完全不同的世界,有著天然的隔閡。
羅伊一邊走,一邊打量四周。
前營到后鼻的這片空白地帶,就像一條無形的屏障,把兩大營隔絕開來,涇渭分明。
前營這邊,全副武裝的衛兵神色嚴肅,四處巡邏。
而后營那邊,則顯得亂糟糟的。身穿不同服飾的士兵們往來穿行,各自干著各自的事情,營門也沒有什么衛兵和巡邏隊。一派自行其是的模樣。
只是從后營士兵偶然投向前營的目光中,羅伊能看到各種復雜情緒。有漠然,有羨慕,有好奇,各不相同。
進了左后營充斥著喧囂聲的之練場,羅伊在衛隊長的示意下停了下來。
“想好怎么解釋了沒有?”衛隊長嘴角勾起一絲笑意。對眼前這個出乎他意料的小子,他非常喜歡。
羅伊撓了撓頭。
陽光下,數十名身穿之練皮甲的士兵,正在塵土飛揚的之練場上進行搏殺之練。幾名軍官站在他們身旁大聲吆喝著,其中一人,正是當初領著自己進城的中年漢子肖恩。
“肖恩旗長因為我”羅伊有些尷尬地看向衛隊長,囁嚅著。
“你中途走丟,他回來挨了十鞭。”衛隊長表情和語氣都很平淡,不過目光中卻充滿了欽佩和同情。他很清楚,被那軍官沾了水的毒龍鞭抽在身上是一種什么樣的滋味。
羅伊發現,人群中的肖恩雖然外表看不出什么異常來,但腳步明顯顯得有些僵硬。有時候在給新兵喂招的時候,觸及痛處,他身體會情不自禁地顫抖一下,額頭冷汗淋漓。
想到自己給對方帶來的無妄之災,他一時間心頭滿是愧疚。
“肖恩以前也是美丁城的傭兵,響當當的一條漢子。”衛隊長敬佩地道:“換別人,挨了十鞭子,只怕早就躺下養傷去了。他還挺著在這里指導之練,就是想讓手下兄弟上了戰場多一點保命的機會。”
衛隊長說著,轉過頭來認真的道:“雖然烏合軍算不上正規軍隊,但既然報名參加,就該服從軍紀。進軍營之前,你犯錯可以原諒。但進了軍營之后,同樣的錯誤就絕對不能再犯。”
“明白!”羅伊情不自禁地挺身道。
“走吧,我領你過去。”衛隊長深深地看了羅伊一眼,微微一笑,當先向之練場中走去。
看到衛隊長和他身后的羅伊走來,喧囂的之練場,頓時慢慢變得安靜了下來。
“是那小子!”幾個當時一同報名加入的烏合軍的傭兵議論紛紛。
“就是他,害肖恩旗長挨了十鞭子。”
“他媽的,他居然還敢來!”
“看這小白臉的模樣,老子就恨不得揍死他。”
隨著傭兵們的議論,羅伊的身份頓時傳遍了整個之練場。不光是傭兵們目光不善,就連幾位軍官也冷著臉,眼睛直在羅伊身上掃來掃去。
“肖恩”,衛隊長關切地問道:“怎么樣,你沒事兒吧?”
正在跟一名傭兵講解戰斗劈殺技巧的
肖恩停下手中的示范,直起身來平靜地看了羅伊一眼,對王隊長笑道:“幾鞭子而已,能有什么事兒?”
“可別逞強。”衛隊長笑道,指著羅伊,“這小子說他當時不小心跟丟了然后自己找到這里來的。”
肖恩點了點頭沖羅伊道:“羅伊是吧。既然來了就入列之練。那邊換之練皮甲和劍。”
說著,這漢子沖旁邊的傭兵們喝道:“都別愣著,想要在戰場上保命,就趕勒練。”
聽到肖恩的吼聲,士兵們紛紛重新開始之練起來。
而肖恩沖衛隊長點頭示意之后,又扭過頭跟那傭兵講解。自始自終不但沒有責備懲罰羅伊,甚至連提都沒有提起那件事。
衛隊長苦笑著扭頭看向羅伊:“怎么樣?”
羅伊沉默著,沖肖恩深深鞠躬行禮,又向衛隊長點了點頭,轉身走到之練邊去換之練皮甲。
看著他沉默的身影衛隊長心頭暗自點頭。轉過身,正準備招呼肖恩把剛才發生在前營的事情跟他說一說,卻聽見一聲嘹亮而急促的號角聲驟然響起。
聽到這聲音,整個之練場頓時安靜了下來。大家抬起頭凝固在原地,面面相覷間,臉色都是一變。
“是緊急號!”
“快!”
人群一下騷動起來衛隊長來不及跟肖恩道別,拔腿就往前營飛奔而去。肖恩和幾位軍官紛紛招呼自己麾下的士兵。
“回營換裝!”
肖恩領著十余名傭兵沖向營房,路過羅伊身邊的時候,這漢子一拍他的肩膀:“別愣著,去把你的鎧甲換上。你剛來,沒接受過搏殺技巧之練,一會兒你就跟在我身邊!”
“肖恩旗長,出什么事了?”
羅伊飛快地跟在肖恩身旁。一邊跑,一邊扭頭看去,發現整個軍營都像炸了窩的蜂巢一般,亂作一團。
成群結隊的士兵們往來奔行。叫聲、吼聲、腳步聲不絕于耳。
“如果沒猜錯的話,是斐烈人打過來了。”
肖恩看了看南面方向,回頭沖羅伊道:“不用怕。沒什么事。另外,既然是一個隊里的兄弟,你就叫我老熊好了。”
整個美丁城,籠罩在一片恐慌當中。
雖然早知道戰局不容樂觀。可故土難離的人們,還是希望阿道夫大公的軍隊能把斐烈人擋在南面。最好是能把那些該死的斐烈佬給趕下海去喂魚蝦,讓他們沒再禍害這片土地。
不過,現實顯然比理想要殘酷得多。
救贖歷紉年3月3日,斐烈軍前鋒步騎五千和一個騎士團,在突破美丁城南面二十公里的防線之后,直撲美丁城,一度將兵鋒推進到美丁城下。
駐守防線的一個第五軍團千人營和近百名索蘭騎士,且戰且退,最終在及時趕到的盧利安大公阿道夫的支援下,將陣線穩定在距離美丁城五公里的地方。
雙方隨即各自投入兵力,漸漸形成了決戰的架勢。
當羅伊穿著一身二級護甲,手提半月斧,跟隨著烏合軍的隊列走出美丁城的時候,美丁城南面的廣闊丘陵平原,已經成為了一個巨大的戰場。
廣闊的土地上,烽煙四起。
一隊隊的騎兵策馬飛馳,前線不停有傷兵被送下來。
美丁城外新建的營寨,已經濃煙滾滾。在遭受斐烈人的第一次攻擊之后,營寨的一腳已經垮塌。被縱火之后,大量防御設施和營房被燒毀。民夫正在抓緊時間砍伐樹木搶修。
隊伍一路南行。
羅伊和身旁的傭兵們看見,道路兩側到處都是傾覆的木車,死馬,燒毀的旗幟,丟棄的兵器和橫七豎八的尸體。
不少傷痕累累的戰士圍坐在路邊的土灶前,狼吞虎咽的吃著東西。有時候甚至還沒來得及扒拉完,就聽見策馬而來的騎士大聲吆喝,于是又站起身來,在軍官的指揮下,向著指定的地方集中。
更遠處,就是雙方交戰的前線。
一支支隊伍被帶到雙方的主陣后面,等著中央帥帳派出的信使飛馳而來,舞動旗幟。
隨后,士兵們就狂吼著,向敵人沖去。
站在高處望去,到處都是廝殺的戰團,到處都是飛馳來去的騎士。雙方將整個美丁城南部,變成了一片血與火的地獄。
當第一天的戰斗結束的時候,羅伊所在的小隊,還沒能被派上戰場。他們在距離距離營寨大概一公里的地方停了下來,和同時出城的其他部隊一道扎營,等待著阿道夫大公的命令。
夜色降臨,營寨帥帳中,燈火通明。
中央的火盆和四周十幾根巨大的松油火把,嘩嘩錄錄地燃燒著,跳動的火焰讓巨大的帥帳中滿是讓人煩躁的熱浪。
阿道夫大公站在羊皮地圖前,背著手,久久沉默著。
他今年五十五歲,銀白頭發,身材瘦削。一雙細長的眼睛如同懸崖高枝上俯視大地的鷹一般,沉穩而銳利。
自從斐烈帝國進攻盧利安行省以來,阿道夫就一直率領軍隊在前線戰斗。整整一年多的時間,他連幕尼城都沒有回去過。
不過,長期的戰爭生活,似乎并沒有對這位年紀已經不小的榮耀騎士造成什么影響。
他的神經依然如同鐵打鋼鑄的一般,精力依然充沛。
“大人。”寂靜中,門口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緊接著,一名斥候隊長飛快地跟隨護衛沖了進來。
“如何?!”阿道夫大公驟然轉身。
整個帥帳中,濟濟一堂的騎士們,同時把目光投向了飛奔進來的斥候隊長。
“第五軍團,過了希萊河!”斥候隊長垂首道。
“什么?!”
“他們怎么會過希萊河!”
“該死!”
整個會議室里,一片嘩然。幾位將軍頓時急得滿面赤紅。
阿道夫緩緩在椅子上坐了下來。
頃刻之間,這位榮耀騎士就仿佛老了十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