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蠻人圖騰,數量一,黑月輪石材質,雕刻精美,高三十五厘米,直徑十厘米,重十三公斤。”
記錄很簡單。寥寥無幾的幾個字,混在其他介紹詳細的物品名單中,顯得毫不起眼。
可對羅伊來說,這一排字,就像磁鐵一般。哪怕上面下面有不少珍貴的古董,武器和魔紋材料,他都沒多看一眼。
在他小時候接觸的諸多種族當中,野蠻人絕對是最讓人敬而遠之的一個種族。
他們野蠻彪悍,善于訓馬和狩獵,崇尚武力,信奉強者。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甚至生死相搏都是常事。每一年里,他們都會有半年的時間離開駐地,追逐獸群狩獵。而偶爾遭遇人類商隊的時候,也會出手劫掠。
這對他們來說,是另一種方式的狩獵。
這樣的一個種族,原本就很難接近,再加上他們生活在群山之巔的洞穴中,環境惡劣,隱秘難尋,人類很少有人能夠了解他們。更鮮少有人知道,野蠻人的圖騰,不是用于祭祀的擺設。而是一種強大的武器。
千萬年來,野蠻人走過了一條和人類截然不同的道路。就如同精靈需要依靠化蝶,來完成普通精靈向戰斗精靈的轉化一樣,野蠻人也需要通過薩滿的加持,來實現從少年向成年戰士的蛻變。
當接受過薩滿加持之后,野蠻人的身體和力量,將得到質的飛躍,一夜之間,他們的體形就能暴增兩倍,力量提升十倍。此后修煉,每到一個階段,都會接受薩滿加持,雖然體形不會再長,但力量提升卻永無止境。據說一個完成了九次加持的野蠻人,可以輕松秒殺人類的圣騎士。
當然,那只是傳說而已。野蠻人的人口基數很小,出現天才的幾率更小。最終之戰過后的野蠻人,同樣失去了很多傳承,別說九級,就連七級加持的野蠻人斗士,都已經很久沒出現過了。
不過,這也無法否認,野蠻人是艾瓦隆大陸最優秀的戰士。就近身格斗能力而言,天下種族無出其右。
正因為如此,人們對野蠻人的印象,都聚集在強悍的近身戰斗能力上,卻很少有人知道,薩滿不但是野蠻人力量的源泉,而且其本身,也是野蠻族中的最強者。
一個野蠻人部落,只有七位薩滿。絕不會多一個,也絕不會少一個。只有當一位薩滿死去的時候,才會有一個新的薩滿誕生。
每一位薩滿,都是前任薩滿在離世前的最后一年里,遵從神的旨意,通過占卜,從野蠻人孩童中選出來的,擁有神之慧根的傳世靈童。
找到靈童之后的一年之中,薩滿將會把自己的學識,通過一種名為“灌頂”的神奇方式,傳授給弟子。沒有文字,甚至沒有語言傳授。整個過程,就是一幅老人撫摸孩童頭頂的寂然圖畫。
日復一日。這樣的灌輸,會持續整整三百六十天。而這一階段,同時也是薩滿和靈童精神融合的時期。直到薩滿油盡燈枯之日,兩人神識徹底合二為一。
這個時候,老薩滿死去,靈童成為新的薩滿。
就像野蠻人少年第一次受到加持而一夜長大一樣,靈童也會在一夜間成熟。
雖然力量還弱小,但他的神識,學識都非常強大,而且,心靈上受前任薩滿的融合彌補,變得睿智而沉穩。
薩滿沒有法術。他們所有的一切,都依靠不同的圖騰來施展。
圖騰有不同的種類,不同的形狀。有些是石柱,有些是金屬器具,有些是魔獸骨甲。每一種圖騰,都擁有著不同的力量。有些可釋放雨霧,有些可以召喚雷暴,有些是威力強大的攻擊性圖騰,有些則可召喚幻獸。
不過,作為野蠻人部落中地位最高,也最珍貴的力量,薩滿們一直受到極其嚴密的保護。除非到了族中戰士全員戰死或者全族生死存亡的關頭,否則,他們不被允許直接出手。因此,他們使用最多的,是加持型的圖騰。
通過加持,他們可以提升部族戰士的戰斗力,驅除對方釋放的負面法術,或恢復體力和生命力。可以說,薩滿就是野蠻人的神術師,不同的是,神術師的長項在于治愈,而薩滿的長項,更在于能力增幅。
而圖騰,就是薩滿力量的源泉。擁有的圖騰等級越高,威力越強,薩滿的實力就越強。這一直是一個秘密。別說其他種族沒人知道,就是野蠻人部族中,除開幾位薩滿長老和族長之外,也很少有人知道。
幸運的是,羅伊正是這個秘密的擁有者之一。
當年在野蠻人部落中生活的那段日子中,薩滿們激發圖騰的時候,并不避諱當時年僅七八歲的羅伊。
畢竟,他們的傳承太隱秘了。就算是自己的族人都看不懂,更何況是一個小小的孩子。
可誰也不知道,擁有天生的元素之眼的羅伊,可以很清晰地看清薩滿們的神秘手法。不同的圖騰,不同的秘密,如同一本書,清清楚楚的攤開在他的面前,予取予求,毫無秘密可言。
對于這種同魔法截然不同,又有異曲同工之妙的神奇力量,羅伊充滿了好奇和敬畏。更充滿了渴望。
尤其是在匪軍亟待強大起來的現在,眼看一個圖騰擺在面前,他怎么也不可能放過這樣的機會。
不過,盡管心癢難耐,羅伊可沒傻到直接提出要圖騰。他緩緩翻著貨冊,看完之后,合上,遞回給特蕾西,也不說答應不答應,只伸手道:‘把魔杖和魔紋圖給我看看。‘
特蕾西臉上一喜,趕緊把東西遞了過去。
羅伊接過魔杖,對比著三張魔紋圖,仔細的看了起來。
界線這種魔紋,看似簡單,實則有著極大的學問。好的界線,不但能隔離主魔紋,而且能對主魔紋產生一定的輔助作用。魔紋學歷史上,甚至有魔紋師將主魔紋設計為低級魔紋,以減少魔力損耗,卻依靠界線將主魔紋的威力提升到更高一級的例子。
而一個不好的界線,不但會對主魔紋產生極大的副作用,甚至可能引發魔力混亂的反噬,重創使用者。
因此,這并不是一個簡單的工作。想要完成,就不得不仔細慎重。
羅伊要過工具,細致測量過這根鳳棲雷擊精靈木之后,心里大概有了數。
這根樹枝,經過了非常漂亮的修建和雕琢,不但盡最大可能的利用了原來的形態,而且還巧妙的利用內凹外凸的不同弧度增大了雕刻魔紋的面積。容納三個主魔紋,完全沒有問題。
不過,再要容納三個界線魔紋那位置就不夠了。
用魔紋師的專業計量單位“方寸”來說三個傳統界線魔紋,至少需要半個方寸。而這根魔杖,在雕刻了三個主魔紋之后,就只剩下了0.2個魔方。缺了超過一半的面積怎么都不可能完成。
羅伊心里忍不住有些好笑。
這缺少的0.3個方寸,不過兩指寬一指長,放在任何一樣魔紋器物上都屬于邊角余地,不受重視。可偏偏好差不差,卻差在了這珍貴無比的鳳棲雷擊精靈木上。可想而知魔杖擁有者的郁悶和不甘。
刻兩個主魔紋,面積倒是夠了,卻浪費了材料。而刻三個,又怎么也解決不了界線的難題。想想都快吐血了。
知道了具體的數據,羅伊的嘴角勾起一絲笑容。
要在02個方寸上勾勒三個傳統魔紋作為界線或許不夠,可對于簡練的生命魔紋來說,卻并不是什么難事。就這片刻時間,他就已經想到了至少七八種。
他將手中的魔杖還給特蕾西,迎著她期盼的眼睛,點點頭道“三個界線魔紋沒問題……”
特蕾西驚喜萬分。不過,她還來不及說話,卻聽羅伊道,“不過……你確定信任我么?”
特蕾西一愣:“你的意思是?”
“這根魔杖的大小有限,而且一旦銘刻魔紋,就再也不能改動了,”羅伊道“這也就意味著我銘刻了界線之后,剩下的位置,只能恰恰容納三個主魔紋。而一旦有任何一個界線魔紋出問題……”
羅伊的話還沒說完,特蕾西就已經明白了臉色一時間變得有些發白。
銘刻兩個主魔紋和銘刻三個主魔紋,在對魔杖的處理上截然不同。兩個主魔紋是一左一右,位置綽綽有余。可三個主魔紋,卻是呈品字形各據一面。其中任何一個界線出問題都意味著整個魔杖報廢!
到那時候,想要再退而求其次銘刻兩個主魔紋乃至于銘刻一個主魔紋都不可能了。
別的魔紋載體,報廢了也就報廢了。魔紋師繪魔本就充滿了各種各樣的變數,稍有疏忽就會前功盡棄。這個世界上因為繪魔而被毀掉的材料不知凡幾。可自己手中的,可是珍貴無比的鳳棲精靈木啊!
它或許算不上最稀有最珍貴的魔杖材料,可對于那位擁有者來說,它卻是最合適的。一旦失敗,不說商會將會為此付出何等高昂的天價賠償,單單是商會的聲望損失和與委托人的交惡,就承受不起!
特蕾西第一次發現,自己手中的這根魔杖,是如此的沉重。心中一時間翻江倒海,猶豫難決。
這個時候,她才明白那個人把這個難題交給自己的用心——無論獨狼多厲害,這樣的風險,都不是一個小小的拍賣行主管可以承擔的!
這一刻,特蕾西很想直接把這個任務交還給總會。雖然這意味著自己升任拍賣行長老的夢想破滅,但至少不用承擔責任,不會讓自己這些年來的努力和心血,都付諸東流。
未來總歸還有機會。
不過,當她抬起頭,看著羅伊面具下那一雙清澈而鎮定的藍色眼睛時,她的心頭,猛的一跳。隨即,一個瘋狂的想法,止不住的從內心最深處涌出來!
“賭這一次!”
在遇見獨狼之前,自己的晉升之路,原本就黯淡無光。正是獨狼的出現才讓自己突破那個人的封鎖,走進了總會高層的視線。才有了現在這一切。
雖然這個任務,怎么看也更像一個陷阱。可風險的背后,又何嘗不是一個機會?
尤其是在獨狼親口說出“沒問題”這三個字之后,如果自己退縮的話,自己恐怕會后悔一輩子。畢竟,這種機會這輩子可能都只有一次。如果在獨狼的幫助下,自己都無法闖過這一關的話,那么未來自己又憑什么戰勝那個人?
特蕾西緊緊的抿著嘴唇,一種強烈的信任直覺,在不停的催出著她投下賭注!
“我相信你。”特蕾西斷然道。將茶幾上的木盒,推到了羅伊面前。直到話出了口,她都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會做出這種毫無根據的瘋狂決定。但說出來之后,她卻真的感到一陣輕松。
特蕾西的回答,讓羅伊有些意外。
“魔杖我帶走需要至少三天的時間,”羅伊看著特蕾西的眼睛,“另外,你要先支付報酬。”
如果換一個人提出這樣該死的要求,特蕾西會毫不猶豫的把他趕出去。可對獨狼,她沒有任何拒絕的想法。
既然賭了那就不妨賭一個大的。
她投下的賭注,不僅僅是這把魔杖,還是她的命運。要么贏個滿堂紅,要么,就輸個精光!
回首這些年來的抗爭和堅持,她早已疲憊入骨。既然無論如何都會有一個結果,那么還不如讓這個結果早一天到來。
“沒問題。”特蕾西干脆地點了點頭翻開手中的貨冊,“除了十套裝備之外,你還要什么?”
羅伊笑了,手指點在了圖騰那一行。
“這個!”
夜幕中一艘豪華的空魔船,無聲無息地航行于索蘭帝國東南部一望無垠的戈壁上空。
這是一片生命的禁區。除了天空中清冷的星輝和魔月的艷紅冷光,就只有寸草不生的貧瘠大陸上的沙礫亂石。一道狂暴龍卷風的黑色身影,在遠處地平線上游蕩灰蒙蒙的沙暴中,不時亮起一道道血紅的閃電。
空魔船飛的小心翼翼盡量避開這些足以使其粉身碎骨的自然力量。幾個獅鷲騎士,護衛在空魔船四周。锃亮的甲胄反射著星光,背上的披風,隨著獅鷲近六米寬的巨大翅膀的揮動而飄揚成一條直線。
隨著一陣巨大的翅膀扇動聲和撲面而來的狂風,一只換防的獅鷲在空魔船寬大的甲板上降落。
奧斯頓整理了一下被風刮開的兜帽,重新把目光投向一望無垠的戈壁。
這片戈壁,名叫帕蘭戈壁,有死亡之域的稱號。不但荒涼貧瘠,而且晝夜溫差極大,狂風沙暴肆虐,讓人談之色變。
帕蘭戈壁東西長八百公里,南北寬五百多公里。就像一個巨大的傷疤,橫在索蘭帝國中部平原和南部沿海之間。除了空魔船可以經由一條對天氣和航行高度要求極嚴的航線通過之外,沒有任何人敢從地面經過。
無論是商隊還是軍隊,想要南下,都必須向東繞經西納西里群島沿海乘船,或者向西,繞過盧利安行省東北方向的安迪斯雪山,進入盧利安平原。任何試圖征服帕蘭戈壁的打算,最終都被證明是一種愚蠢的錯誤。
白天的烈日,會將戈壁的石頭化作燃燒的火炭。而夜晚的寒冷,能把最耐寒的冰雪系魔獸凍成冰雕。再加上橫掃而過的龍卷風,清晨和傍晚冷熱交替時的罡風沙暴,行走在這里,和行走于地獄沒什么區別。
奧斯頓有些感慨。
帕蘭戈壁,對于索蘭帝國民眾,尤其是南來北往的商人傭兵來說,一直都是個人憎鬼厭的地方。它的存在,阻礙了南北交通,給大家帶來了太多的麻煩。如果沒有它,帝國南方將會更加繁華。
可是,在戰爭爆發之后,這個地方,卻成為了帝國中東部地區和東南部地區之間的一道天然防線。原來討厭這里的帝國民眾,現在都恨不得帕蘭戈壁再寬一點,再長一點才好呢。
而帕蘭戈壁的南方,現在已經是一片狼藉了吧?
身為金骷髏商會的長老之一,奧斯頓早年奔波于帝國各大行省,對南方再熟悉不過了。
那是一片生機勃勃的土地。那里的沿海矗立著一座座美麗的港口城鎮;海面上波光粼粼,漁船商船白帆如云;市場里人來人往,熱鬧非凡。從南方北方運來的特產商品琳瑯滿目。
如果再給南方一百年的時間,那里未嘗不能成為一個新的經濟政治和文化中心。這是已經逐漸顯露的苗頭。戰爭之前,南方的貴族,已經越來越富有,越來越說得上話,越來越成為帝國貴族中一股讓人無法輕視的力量。
不過,這一切已經隨著斐烈人的入侵而化為灰燼。
奧斯頓不知道究竟有多少城鎮毀于戰火,有多少人背井離鄉,有多少貴族和莊園主一夜間傾家蕩產。但他知道,光是金骷髏商會在南方的損失,就超過了數千萬金路郎。這還是提前規避的結果。
而這一次,隨著阿道夫大公的失陷,盧利安這個南方最重要的行省也即將落入到斐烈人的手中。盧利安分會,已經是金骷髏商會在南方的最后一個落腳之地,一旦失去,未來南北貨運,就得繞道薩克森走西納西里,對于以商貨流通為立足之本的金骷髏商會來說無異于一個巨大的打擊……
想到這里,奧斯頓不禁嘆了一口氣。
“奧斯頓先生,有什么煩心事嗎?”一為身穿黑袍的老魔法師,如同幽靈一般無聲無息地浮現在奧斯頓身邊。
面對這位老魔法師,以奧斯頓貴為金骷髏商會長老的身份,神情也是畢恭畢敬,“亞里斯多德法神閣下您怎么也出來了?”
‘里面太鬧騰,我喜歡清靜。‘亞里斯多德把目光投向遠方不斷閃爍著紅色電光的沙暴,淡淡的道。
奧斯頓回頭看了一眼空魔船艙,透過燈火通明的窗戶,他能看到里面人來人往,能夠聽到一陣陣放浪的笑聲,感受到那撲面而來的奢靡放縱。對此他只是無聲的一笑。雖然他自己也不喜歡這種燈紅酒綠醉生夢死的生活。不過,他也沒法說什么,畢竟,在船艙里的人,都是他的同僚。
這艘空魔船上,除了奧斯頓和亞里斯多德之外,還有另外一位商會長老,兩名下屬拍賣行的長老以及數十名護衛和工作人員。之所以如此興師動眾南下不是因為別的,正是因為亞里斯多德委托的魔杖任務。
說道亞里斯多德這個名字,在圣索蘭魔法界,可謂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就奧斯頓所知這位今年六十二歲的大法神閣下,是在十三年前晉升成為帝國法神的。而那個時候正是帝國因為冰霜長河襲擊案和教廷關系最為緊張的時候。亞里斯多德適時的晉升,為實力處于劣勢的帝國,增加了不少底氣。
圣騎士和法神的多少,一直以來,都是評判三大帝國軍事實力最重要的一個標準。他們每一個人,都擁有常人難以想象的力量。在戰爭中,多一位圣騎士和法神,或許就能決定一場浩大戰役的最終結果。
由此可見,亞里斯多德的晉升,對當時的帝國有多么的重要。
當年還是皇子的愛德華殿下,在聽到這個消息之后,立刻親赴亞里斯多德的魔法塔,冊封其為皇家護國法師,皇家騎士團大法師,紋章院院士,皇家法學院院士,侯爵爵位并賞賜封地。
亞里斯多德也沒有推辭,立刻接受了上述的一切,并宣誓效忠。他的加入,使得皇家騎士團的實力大增。對外震懾了龐貝帝國,斐烈帝國和教廷,對內則震懾了索蘭教宗和宰相唐納德。
因此,亞里斯多德雖然是帝國諸多法神當中資歷較低的一個,但他的聲望,卻遠遠高于那些只顧埋頭研究,遠離政治紛爭的法神。尤其是在忠于皇室的人們心目中,他的地位更是至高無上。
而其后,一連串針對亞里斯多德的暗殺,也使得他的實力,得到了所有人的承認。
那個時候,得知圣索蘭帝國再添法神的教廷和兩大帝國,都不愿意坐視索蘭的強大,趁著亞里斯多德初晉法神,境界不穩他們紛紛拍出暗殺者潛入圣索蘭,試圖靠暗殺斬草除根。
從第一次暗殺開始,皇室就得到了消息。
如果剛剛晉升的法神被人暗殺,那么,對于帝國,對于皇室來說,絕對是一個沉重的打擊。因此,愛德華派出了最精銳的衛隊,負責亞里斯多德的保護工作。可誰也沒想到皇室的好意,被這位新晉法神閣下直接拒絕了。
“這件事,我自己解決就好了。”亞里斯多德留下這樣簡單的一句話,就獨自返回了他的魔法塔。
然后,就是一場持續了整整兩個月的暗殺。
在這場較量中,兩大帝國加上教廷派出的總計十三批暗殺者,前仆后繼,卻不但沒有殺掉亞里斯多德,反倒全把命留在了他的手中。在最激烈的那段時間,幾乎每一天,負責清掃的仆人都會抬出幾具尸體。
這一過程中,亞里斯多德一直都是一個人戰斗。
正是通過這場戰斗,人們才驚訝的發現,亞里斯多德,絕對不是一個只知道冥想和魔法研究的呆子。他不但實力強橫,知識淵博,而且,從戰斗的手段來說,他比大家知道的大部分法神更精通。
死在他手里的人,不但有殺手排行榜上的知名兇徒,還有三位大光明騎士和一位圣騎士。而且,每一個人的死法都不一樣。有些是正面被擊殺,有些是連他的面都沒見到,就死在他布置的法陣中。
直到現在,那一戰依然是帝國最膾炙人口的傳奇。
對于這樣的人物,金骷髏商會當然是竭力交好。讓奧斯頓感到幸運的是,商會從二十年前開始,就和亞里斯多德保持著良好的關系。因此,這次亞里斯多德在遭遇難題的時候,才會第一時間找上己方。
可惜,商會集合了魔紋研究院的大師們,研究了這么長的時間,也沒能解決亞里斯多德的難題。而現在,已經是約定期限的最后時間了。
“說說獨狼……”亞里斯多德道,“奧斯頓先生,你對這個人了解么?”
奧斯頓搖了搖頭,“抱歉,亞里斯多德法神閣下,我對那位神秘的魔紋師,了解得非常少。他就像是一顆流星,忽然在南方的天空劃過。而在此之前,帝國魔紋界,從來沒人聽說過他的名字。”
“一個神秘的家伙,”亞里斯多德微笑著道,“不過,神通廣大的金骷髏商會,還是和他取得了聯系。真不知道,還有什么是你們做不到的。”
“法神閣下,您太過獎了,”奧斯頓謙虛地道,“這只是運氣罷了。況且,我們并不能確定,他就能解決您的問題。”
奧斯頓說著,扭頭看了看船艙。
有些話,他是沒有辦法同亞里斯多德明說的。
事實上,金骷髏商會的高層都知道,這個難題之所以最終交到了下屬拍賣行的一個分行主管的手中,除了因為獨狼的存在而想碰碰運氣之外,更主要的原因,是因為其中的一些私人恩怨。
此刻在船艙中的另一位商會長老,排名還在奧斯頓之前。而他,正是盧利安拍賣行主管特蕾西的親舅舅。
說起來,這其中還有一段故事。
特蕾西的父親,是金骷髏商會中五大常任長老之一。而特蕾西的母親,是一個很普通卻很溫婉的女人。可惜,在生她的時候難產死了。一直以來,都是她的父親一手一腳把她帶大。
特蕾西在很小的時候,就顯露出了驚人的商業才華。至今,奧斯頓對記得當年還只是拍賣行長老的自己,在總會大樓議事廳里,經常看見的那個跟在父親身旁,很認真傾聽討論的小女孩。
她那驚人的靈氣,領悟力和計算能力,讓做了一輩子生意的奧斯頓也為之驚艷。
悲慘的是,沒過幾年,特蕾西的父親,因為一種罕見的病癥,也撒手人寰,留下了當時不到十歲的特蕾西一個人。
從此之后,特蕾西就跟隨她的舅舅畢夏普生活,一直到她年滿十八歲。
特蕾西的舅舅畢夏普,原來只是金骷髏商會中的一個小人物。各方面的才華并不算出眾。正是仗著特蕾西父親的提攜,才一步步走到了今天的位置。不過,這個人,卻是一個利欲熏心的家伙。
為了往上爬,畢夏普可謂不擇手段。只要是對他有利的事情,他什么都干的出來。
如果只是對外人如此,那還罷了。更可惡的是,這家伙對自己的親外甥女,也同樣如此。
在作為監護人的八年中,畢夏普不但將特蕾西父母留下的財產,全都轉移到了自己的手里,而且,眼看特蕾西越大越漂亮,他更是把她當作了搖錢樹和向上爬的階梯。
在特蕾西十八歲的那一年,他就在沒有征求特蕾西的同意的情況下,為她決定了一門親事。后來,因為特蕾西的堅決反抗,這門親事最終因為對方的惱羞成怒而告吹,使得畢夏普不但沒有得到好處,反倒惹了一身的麻煩。
而之后,畢夏普卻并沒有死心,又為特蕾西物色了好幾個豪門望族,尤其是對他大有幫助的家族子弟,可惜,都因為特蕾西的反抗而作罷。
兩人的關系越來越僵。到最后,為了躲避畢夏普,特蕾西干脆去了盧利安。
這一次的任務,就是畢夏普為特蕾西設置的難題。
按照特蕾西的業績和能力,她早有資格升任下屬拍賣行的長老。只要坐上了這個位置,就算是畢夏普也拿她沒轍。再不能像從前一樣打壓她,逼她就范。因此,他對特蕾西晉升一事,一直是百般阻撓。
這樣的做法,就連商會的其他人,都有些看不過眼了。不過,畢夏普畢竟是特蕾西的親舅舅,他擺出一副自己的家事加上鐵面無私,犧牲自己親人的大義嘴臉出來,別人還好說什么?
今年是三大行的長老換屆年,眼看無論什么理由,都再阻止不了特蕾西,畢夏普就想出了這個辦法來。
這種狗屁倒灶的破爛事情,奧斯頓當然沒辦法跟亞里斯多德說。身為特蕾西父親的老朋友和一直暗中幫助特蕾西的人,他現在能做的,就只是祈禱特蕾西能夠過這一關。
要知道,隨著南方戰爭局勢的惡化,撤銷盧利安分會及其下屬三大分行,已經提上了議事日程,留給特蕾西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不過……聚集了最頂尖的魔紋大師的總會魔紋研究院都無法解決的問題,那個名叫獨狼的魔紋師,就真的能夠解決嗎?
聽著船艙里傳來的畢夏普的笑聲,奧斯頓不禁為特蕾西捏了一把冷汗。
遠方的沙暴,遮蔽了月光。
夜越來越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