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史密斯再遲鈍,也知道事情有些不對勁。
良久,揚克才把近乎恐懼的目光從地圖上拔出來,認真的看著羅伊,問道:”你是怎么發現的?”
羅伊道:“意外,我一開始只是覺得有些不對勁,可是,在我前來美丁城的路上,我忽然想到了一個可能,然后進行了演算,結果.......我認為我的推測的可能性,超過百分之六十。”
“不是百分之六十,是百分之百。”揚克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一絲羞愧而掙扎的神色,隨即咬著牙對羅伊道:“我必須承認,我犯下了一個嚴重的錯誤。我為我的愚蠢感到羞愧。”
他說著,忽然一個耳光狠狠的抽在自己的臉上,半邊臉頃刻間就高高的腫了起來。可見這一巴掌有多么的用力。
“我向您道歉,羅伊。”揚克看著羅伊的眼睛,一字一頓的道:“同時,我會請求史密斯男爵為今天所發生的一切作證,如果因為我的原因貽誤軍機,所有的后果,都將由我承擔。”
揚克的話不但讓一頭霧水的史密斯男爵張大了嘴,就連羅伊也有些驚訝。
他和揚克之前并不認識,剛才的第一次見面,也不怎么愉快。不過,這個時候,他不禁重新審視起這位坐鎮美丁城的帝國三級將軍來。
看來,法諾和仇山海能夠放心的把美丁城交給揚克,并不是沒有知人之明。不管揚克之前做了什么,但他一眼就能看出事情嚴重性的軍事素養和他敢于拋開面子,承認錯誤并承擔責任的勇氣,依然值得敬佩。
“究竟是怎么回事?”史密斯男爵急切的問道。
“羅伊,”揚克問道。“我能為史密斯先生解釋一下您的發現嗎?”
“當然。”羅伊看了他一眼,說道。
揚克走到地圖前,指著地圖對史密斯男爵解釋道:“男爵,我們都知道,斐烈佬選擇和我們在夜色峽谷進行決戰,并且以這里為中心。設下了一個大口袋,就等著法諾將軍鉆進去.......”
史密斯男爵點了點頭。
揚克說的這些,剛才羅伊也說過。幾乎每一個軍中高層都明白。只不過,因為打通夜色峽谷是營救阿道夫大公的唯一希望,因此,哪怕知道對方的部署,法諾也沒有別的選擇。
不過,這也并不意味著己方就一定會輸。
斐烈佬的指揮官同樣清楚,他們的部署雖然占著優勢。但是,這也要求,他們必須在外圍的其他部隊趕到決戰戰場形成合圍之前,中軍要頂住索蘭軍的猛攻。
這將極大的考驗斐烈軍的執行力和協調力。一個地方出了錯,或許都會導致最后結果的改變。而這,也正是法諾明知道這是對方所期望的步驟,也愿意冒險的原因之一。
這將是一場意志和勇氣的較量。
究竟是斐烈佬的陷阱成功的網住索蘭主力這條大魚,還是索蘭軍掙脫漁網。海闊天空,乃至于魚死網破。都是未知之數。
不過現在看來,事情還不是這么簡單。斐烈佬似乎隱藏著更大的陰謀......
史密斯的目光,順著揚克的手指,在地圖上轉了一圈,看見了那張他早已經看過了無數次的大網。
揚克道:“這就是斐烈的外圍部署軍隊。從表面來看,他們的確是針對夜色峽谷部署的。不過......”他說著,把地圖拿了起來,沿著外圍駐軍的一條線,對折起來,然后對史密斯道:“男爵。如果這是一個口袋的話,那么,當口袋翻過來,你能發現什么?”
對折的地圖,更加直觀。
史密斯呆呆的看著那些標注的斐烈駐軍標志,忽然發現,當這個口袋向另外一邊翻轉的時候,他們所籠罩的目標,就不再是夜色峽谷,而是同美丁城同樣中央的一個戰略要地——峽灣鎮!
“他們不是要跟我們決戰,而是要襲擊峽灣鎮......”史密斯男爵駭然道。
沒人比他更清楚了。
在紅葉騎士團協同法諾進軍夜色峽谷之后,現在留守在峽灣鎮的,就只有一個長騎士中隊和五百名士兵。這么點兵力,一旦遭遇斐烈人的攻擊,只怕連半天都抵擋不了。
“是的,”揚克回答道,“只要奪下峽灣鎮,再拿下以峽灣為中心的這幾個據點,他們就能夠打通向北的通道,繞過美丁城,并且把我們和慕尼城分割成兩段,切斷我們的后勤補給線。”
羅伊在一邊靜靜的聽著。他的腦海中,仿佛已經出現了斐烈軍沿著當初紅葉騎士團營救自己和燧石財團商隊的路線,如同一群惡狼一般沖進盧利安腹地燒殺搶掠的景象。
現在的美丁城以南,早已經是一片廢墟。大量的農場和莊園被廢棄。就連美丁城也成了一個純粹的軍事堡壘。所有的補給,都依靠慕尼城和北方還沒有遭受斐烈人侵略的領地。
當初法諾后軍無法準時出征,尤金和反叛貴族之爭,都是因為如此。
如果被斐烈軍達成目的,那么,他們在夜色峽谷的部隊,壓根兒就不需要和法諾的主力決戰,只要拖上那么一段時間,失去補給,斷了后路的索蘭軍就會自己崩潰。
而同時,繞過美丁城的斐烈軍,南可以攻擊美丁城,北可以兵逼慕尼城。如果再加上西北的本森軍突破阿什利等貴族的防線,那么,帝國將在盧利安迎來一場徹底的慘敗。
聽到羅伊和揚克的解釋,史密斯的目光中,已經帶著一絲恐懼。他問道:“可是.....斐烈佬的這個口袋,現在開口是向著夜色峽谷啊,如果要掉頭向峽灣鎮,那不是遠了很多嗎?”
揚克搖了搖頭,深深的嘆息一聲道:“這也是為什么我們都沒有看出他們的陰謀的原因。”
他指著地圖,為史密斯解釋道:“你看。這些部隊雖然看似距離夜色峽谷更近,距離峽灣鎮比較遠。但是,我們可以發現,他們選擇的駐扎地,都有意無意的靠近商道。羅伊演算過,利用這些道路。他們趕往峽灣鎮所花的時間,甚至比趕往夜色峽谷更少。”
他說著,目光幽幽如火的盯著地圖上密密麻麻的標識和一個個箭頭:“況且,他們根本不需要全軍出動。只需要來一次移形換影,以較遠的軍隊,換防較近的相鄰軍隊,以此類推,就能把這個口袋翻過來。”
如此明白的解釋,就算是對軍事指揮一竅不通的史密斯也明白了。他駭然問道:“我們現在應該怎么做?”
“第一。立刻通知法諾將軍和尤金將軍。”揚克毫不猶豫的道,“第二,我立刻領軍趕往峽灣鎮,爭取把斐烈人擋住。就算擋不住,也不能讓他們站穩腳跟。”
“可是......”一聽到揚克要親自領軍去峽灣,史密斯頓時有些緊張起來,“揚克將軍,美丁城這邊的防御離了你可不行。”
“如果丟了峽灣鎮。美丁城也守不住。”羅伊在一旁開口道。
這個殘酷的現實,讓史密斯男爵沉默了。羅伊扭頭看向揚克。說道:“揚克將軍,我有個建議,不知道行不行。”
對于羅伊,揚克哪里還有半分輕視,當下慎重的點頭道:“請說。”
“按照我的判斷,如果斐烈軍突破峽灣鎮的話。那么,他們必須拿下峽灣西面和北面的這幾個地方,才能布置成一條完整的防線。”羅伊一邊說,一邊在地圖上畫了五個圈。
揚克仔細看著地圖。
羅伊標出來的這五個地方,分別屬于峽灣鎮和北面的黑虎礁鎮。其中兩個是當地貴族的城堡。另外三個,則是索蘭軍的兩個小型防御軍寨和一個修建了哨塔的小山村。
這五個地方,沿著峽灣和黑虎礁鎮分布。從地圖上看起來,就像一朵不太規則的梅花。每一處的位置,都非常重要。
奪下其中任意一處,斐烈人都如同在盧利安的腹地牢牢的釘上一根釘子。若是五個地方都被他們奪下來的話,那么,就等同于扎下了一根堅實的木樁。
等到他們的大軍穿過峽灣鎮這個扼守著南部山區的瓶口,以這五個戰略要地為依托,建立起防線,再想把他們趕回南方,將比登天還難。
揚克不禁深深看了羅伊一眼。
即便是以他這樣的資深將領的眼光來看,羅伊對這幾個戰略要地的判斷,也非常精準。
這顯然不會是第一訓練營的課程傳授,而羅伊的身份,也不是某個豪門大族傾盡全部資源培養的繼承人。一個平民小子能在軍事上擁有如此的直覺和判斷力,不由人不為之驚訝。
不過,埋著頭的羅伊并沒有看到揚克的眼神。
標出了這五個地點之后,他飛快的接著道:”如果我的猜測是正確的,那么,斐烈軍應該是在八個禱時之前,出兵攻擊峽灣鎮……”
揚克同意了羅伊的判斷。
斐烈人的計劃,需要一張精密的時間表。早了不行,晚了也不行。必須等到法諾的主力,真正進入他們的口袋之后,才會發動。
昨天,法諾的大軍越過白馬坡之后,這一條件已經成熟了。
當然,斐烈人的計劃不可能一蹴而就。最正確的步驟,是派遣一支規模不大,但機動力和戰斗力都相當強的精銳部隊奪下峽灣鎮,然后迅速攻占羅伊圈定的這幾個戰略要地,建立橋頭堡。然后,其他部隊再相繼跟上,完成這個口袋戰術的大反轉。
羅伊說八個禱時之前,是比較樂觀的估計。但無論如何,斐烈人的攻勢發動,不會早于十二個禱時之前。
而按照峽灣鎮的防御和兵力,失守已經是定局,但斐烈人不經歷一場苦戰,不花上七八個禱時,休想奪下峽灣鎮。
這也就意味著……
羅伊接著道:”這也就是說,我們還有機會趕在他們占領這五個地方之前阻止他們。只要他們無法扎穩腳跟,這一仗我們未必就輸,說不定還能借此一舉扭轉戰局。”
羅伊的話,讓揚克和史密斯眼前都是一亮。是啊。這是一個陷阱,又何嘗不是一個機會?斐烈人的這個口袋,如果正反都起不了作用,那戰局的變化,完全是對己方有利。
“不過,”羅伊道。“我們的動作一定要快。我們和敵人都是在跟時間賽跑。誰的速度更快,誰就能掌握主動權。我的建議是,揚克將軍,您率領您的部下,奪取峽灣鎮東北的紅石崗城堡。”
揚克沉默的看著地圖,慎重的點了點頭。雖然從身份地位來說,他才是美丁城守軍的指揮官,而羅伊,不過是一個長騎士小隊長。連他麾下的幾個副手都不如。
但此刻對于羅伊的安排,揚克卻沒有任何的排斥。甚至在潛意識當中,他覺得這是天經地義。
紅石崗城堡,是一個修建于河畔山坡上的小城堡。這里原本是一個哨塔。后來被當地的領主賞賜給麾下一位爵位騎士之后,擴建成了城堡。
城堡不大,但地勢險要,易守難攻。羅伊建議先把這個城堡作為目標,正同揚克不謀而合。
“拿下了紅石崗城堡。我們就能居高臨下,扼守住周邊道路。阻止斐烈人從東面繞過來。”羅伊在紅石崗上畫了一個圈之后,看著地圖,躊躇道,“至于西線的暖水湖堡......”
房間里一時變得非常安靜,揚克和史密斯都是眉頭緊鎖。
在羅伊指出的這五個戰略要地中,紅石崗和暖水湖這兩座城堡。又是關鍵中的關鍵。
紅石崗扼守著峽灣鎮的東線,而暖水湖,則扼守著峽灣鎮的西線。另外兩個防御軍寨和那個山村哨塔,都在這兩個城堡的輻射范圍之內。占領城堡,就像一個拳手站穩了腳跟。進可攻退可守。
只要堅持幾天時間,美丁城的步軍和得到消息之后的慕尼城聯軍,就能趕到,到那個時候,斐烈人就算奪取了峽灣鎮,也沒有任何的作用。
可是,想要速度夠快的話,那么,這次出動的就只能是以騎士為核心的騎兵。而目前,美丁城的騎士只有三百多名,騎兵也不過五百多人。這些還都是從前線撤回來休整的部隊。
且不說美丁城的防御還需要他們,就算是把他們全都投入到峽灣,揚克最多也只能確保奪下紅石崗城堡。而暖水湖城堡,在二十公里之外,無論是距離還是兵力,他都有心無力。
“這里交給我吧。”羅伊沉思良久,開口道。
“你?”揚克和史密斯對視一眼,異口同聲的叫了出來。
羅伊迎著他們的目光,肯定的點了點頭。
“可是……”史密斯想說什么,卻被揚克擺手止住。
“你要多少人?”揚克問道。
“我帶來的騎士,和至少一百五十名騎兵。”羅伊道
“我同意。”揚克凝視著羅伊的眼睛,慎重的叮囑道:“不要硬拼。如果不行,就到紅石崗來找我。”
“好!”
無數的火把照亮了軍營和城墻。
成群結隊的士兵們奔忙來去;民夫們將一捆捆箭矢一包包糧食裝上馬車;全副武裝的騎士們在檢查戰馬的馬蹄鐵和馬鞍的皮帶。腳步聲,吼聲和馬嘶聲,不絕于耳。
整個軍營,都是一派戰前的緊張氣氛。
前往暖水湖堡的隊伍,最先出發。
十位長騎士,十三位扈從騎士,加上五十六名三大訓練營的騎士學員和揚克指派的兩百名騎兵,就像兩條沉默的火龍,并排而行,穿過門洞,一頭撞進了籠罩在南方的黑夜。
到這個時候,所有人都已經知道出了事了。
大家看著這支來去匆匆的隊伍,猜測著那個黑發少年在營房里,究竟跟史密斯男爵以及揚克將軍說了些什么。以至于那場激烈的沖突就這么煙消云散,仿佛從來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那可不是揚克將軍的性格。
被黑發小子抓了他麾下的長騎士,還當著所有人的面在臉上踹了一腳,他沒把那小子撕成碎片,就已經是一個奇跡了。
更讓人不可思議的是,在走出營房之后,揚克一直都和那小子站在一起。那小子說話的時候。他還頻頻點頭,最后更劃撥了兩百名騎兵歸這小子統領。各種物資敞開供應。
能讓揚克如此干脆的放下私怨的,自然就是公事了。
想到黑發少年一直宣稱要匯報的緊急軍情,在看見眼前這緊張忙碌的景象,每一個人的心里,都是沉甸甸的。
馬蹄聲漸漸遠去。直到最后一點跳動的火光消失在地平線上的小樹林里,佇立于城墻上的史密斯才轉過頭,對揚克道:“揚克將軍,我想不明白,你怎么會同意他們去暖水湖堡?”
“他們不去,誰去?”揚克道。
揚克的反問,讓史密斯沉默了下來。他知道,暖水湖堡和紅石崗堡的戰略地位同樣重要。美丁城的兵力不足,除了這支剛剛抵達的軍隊外。還真沒有別的人能夠承擔這樣的重擔。
不過,一想到那些年輕的近乎稚嫩的面孔,他還是有些難以理解,說道:“可是,他們還只是一幫孩子……”
“他們是帝國三大訓練營的學員,見習騎士,不是孩子,”揚克轉頭看向史密斯。“況且,你覺得一幫孩子。能在十幾個長騎士的手里抓走我的人,還在我臉上踹上一腳嗎?”
史密斯張大了嘴,說不出話來。
“我知道你想說他們沒上過戰場,那黑頭發的臭小子,也剛剛才升任長騎士小隊長,沒有指揮經驗。但是。你別忘了,叢林里最危險的,不是謹慎的老狼,而是那些擁有了鋒利的爪牙和健壯體魄的年輕公狼,它們行走于風雪中。襲擊它們視野里的一切目標,兇殘得讓人難以想象。”
揚克說著,回頭看向羅伊的隊伍消失的方向,緩緩道:“在這樣的關頭,我們沒有別的辦法,只能讓這些年輕人去冒險。只有戰爭的磨礪,才能讓人迅速成長起來。既然他們是帝國未來的騎士,那么,這一切原本就是他們應該承擔的,況且……”
揚克的臉上,浮現一絲復雜的笑容,有些羞惱和尷尬,也有些贊許和期待:“帶領他們的那頭小公狼可是一個厲害的家伙。我有一種預感,說不定他能給我們帶來一個驚喜。”
“就像上次在美丁城戰役中那樣。”他說完,拍了拍史密斯的肩膀,轉身下了城墻。
“讓信使出發,”他大聲道,“我也該動身了!”
幾分鐘之后,八支信使隊伍,飛馳出了美丁城的大門,分赴不同的方向。
他們將以最快的速度,把這份情報帶給慕尼城的尤金,前線的紅葉騎士團,第十二軍團和法諾。
每一個方向,都是兩支信使小隊。而每一個信使小隊,都由兩名長騎士,四名扈從騎士和八名騎兵護衛。
在斐烈人無法觸及的己方控制區腹地,派出這樣的護衛力量傳遞信息,可見揚克對此有多么重視。
這一刻的世界喧囂而寂靜,如果從天空中看下去的話,就能發現,戰爭巨獸和命運之輪凌亂的軌跡,在盧利安遼闊的大地上,交錯縱橫。
距離夜色峽谷三十公里的地方,法諾率領的索蘭中軍,扎下了營寨。一整天的行軍,已經讓將士們疲憊不堪。在他們經過的道路上,散落著數以百計斐烈士兵的尸體。
禿鷲們在夜色中晃動著身影,就像一個個披著黑色斗篷的食腐者,爭搶著尸體的血肉。破爛的旗幟在風中獵獵作響,殘破的刀劍散落一地,所有這一切,組成了一根蔓延向夜色峽谷的箭頭。
左翼的紅葉騎士團和右翼的第十二軍團,也都停了下來。大量的斥候被派往營地周邊。在斥候們前行的方向遠端,如同狼群一般的斐烈軍,正在夜色中游走者,尋找機會。
而在十幾公里乃至數十公里之外的更遠處,一支支斐烈軍隊已經開拔。士兵們離開軍營,沉默的走在山路上、樹林中。一根根火把,在河邊,在平原齊腰深的草叢中,蜿蜒成條條火流。
越過這些斐烈軍隊,就是這場戰爭的核心——駱駝坳。
一萬多名跟隨阿道夫大公逃到這里的索蘭士兵,現在只剩下不足七千人。然而,他們還是擊退了斐烈軍一次又一次的進攻。讓斐烈士兵的尸體,鋪滿了駱駝坳北面的峽谷和山坡。
阿道夫大公在巡視著軍營,他的容色有些憔悴,胡子也沒有打理,不過,他的腰背依然挺得筆直。只要看見他,所有的士兵,哪怕是傷兵,都會掙扎著在戰友的攙扶下站起來。
大公就是盧利安的旗幟,只要他沒有倒下,大家就不會認輸。
而與此同時,距離駱駝坳三十公里之外,一支軍隊,正向著一座修建于河岸邊的城堡前進。
這是珀西率領的盧利安近衛軍。從慕尼城出發之后,他們晝伏夜行,繞道東南,橫穿過斐烈人的防區。現在,終于到了距離他們的目標柯恩男爵城堡不到五公里的地方。
從空中看下去,這支軍隊,就像是一把暗劍,順著斐烈軍的肋骨,刺向他們的心臟。不過,那高高修筑于河岸邊山頭上的男爵城堡,是如此的堅固。想要奪下她,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而更糟糕的是,戰爭的迷霧,已經隨著斐烈軍口袋的翻動,開始了涌動。一支向西運動的斐烈軍隊,正向著近衛軍的必經之路前行。
這一刻,雙方都不知道彼此的存在。他們就像是黑暗叢林中的兩只猛獸,匯聚到了同一片山林。命運的骰子已經拋了起來。落地之時,將注定他們是交錯而過還是慘烈廝殺。
但峽灣鎮的廝殺,已經結束了。
一支穿過山區道路的精銳斐烈軍隊,用了七個禱時,攻克了這個和美丁城同樣重要的戰略要地。斐烈騎士的馬蹄,踩著在血液的浸泡下已經變得暗紅的泥濘,走進了軍營。
一面紅葉騎士團的旗幟,在馬蹄下踐踏著。數以百計的索蘭士兵尸體,或倒在營門前,或掛在箭塔上。烈火熊熊的燃燒著,無數峽灣鎮的鎮民,扶老攜幼逃向附近的山林。
前方的斐烈騎兵,還在追殺著漏網之魚,而后方,五個英挺的青年將領,已經領著一支隊列嚴整,由數百名全身黑甲的騎士組成的軍隊,越過了血與火的峽灣防線。
站在鎮口,五個年輕人互視一眼。
一人道:“獵場已經打開了大門,那么.......”
他環顧左右,笑道:“比賽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