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陣之中,那尚未完全斂去的五色光華里,一道幽暗無盡,充滿了死寂氣息的光芒倏地騰起,接著,就仿佛激蕩的漣漪,那幽暗的光芒倏地彌散一片,將那依舊閃爍的五色光華吞噬了進去。
頓時,君昊眼前一黑,陷入了無盡幽暗之中,上不著天,下不著地,虛虛蕩蕩,再沒了絲毫空間與時間的概念。
“這是——?”
君昊猛地一驚,接著,卻是下意識的一提丹田真火,頓時,一道焰光騰起,照耀一方,但顯然,相比于那仿佛能夠吞噬一切的黑暗,君昊的這點光芒實在是太過微弱,能夠照耀的地方不過方圓三尺,再遠,就已力所不及。
不過,就在這時,那懸于君昊頂門之上,尚沒來得及收起的先天五行戊土庚盤,似乎是受到了那無盡黑暗中死寂氣息的刺激,卻是陡然爆出一團耀眼的五色光芒。
在這五色光芒的照耀下,那無盡的黑暗就仿佛潮水一般倏地退了下去,并在原本大陣的所在,凝成了一道虛幻而飄渺的身影。
“竟然是五行之力?難怪能破去本皇的幽冥鬼幕!”
一個仿佛金鐵摩擦,難聽之極的聲音陡然自那虛幻的身影中冒出。
“你是什么人•••東西?”君昊眼神微凝,沉聲喝道。
本來,君昊是想問對方到底是什么人,不過,在見得那虛幻飄渺不似人形的身影后,其下意識的就把“人”換做了“東西”。
“東西?你竟然說本皇是東西,哇呀呀!真是氣煞本皇也!本皇可不是什么東西,本皇乃是上天入地,洞徹九天,無所不能的幽冥鬼皇——!”尖利而難聽的嗓音再次響起。
“幽冥鬼皇?”君昊眉頭一皺,開始極力思索,但想來想去,卻無論如何都想不起自己記憶,包括前世的記憶中有這樣一個存在。
也許是發現了君昊臉上的遲疑,那虛幻的身影陡然一陣波動,蕩起陣陣漣漪,那本就尖利的嗓音也是再次拔高:“竟然連我幽冥鬼皇都不知道,小輩,你——”
說到這里,其忽然仿佛想起了什么,聲音陡地戛然而止,沉默了下去,好半晌后,才又帶著一絲滄桑的語氣道:“差點忘了,現在距離當年已經過去了兩千多年,本皇又一直被鎮壓在北邙山地宮,也難怪你這小輩不知本皇的存在。”
“北邙山地宮?哪里不是封印上古邪魔的所在嗎?”聽得對方所言,君昊心中當即不由一動:“難道,你就是皇甫揚身后的那個強大存在?”
“皇甫揚?你說那個死了又活,活了又死,剛剛又再次灰飛煙滅的小家伙?嘎嘎!在他身后的可不是我,而是那具臭不可聞,卻仿佛花蝴蝶一般五顏六色的爛尸!”
“花蝴蝶?五顏六色?爛尸?”
這幾個詞,卻是當即讓君昊想起了前次擊殺皇甫揚時,那隔空傳來的意念中顯現出來的身影,那身影呈現金銀銅鐵腐,尸修五相,不正是五顏六色,仿佛花蝴蝶一般嗎?
難道,這幽冥鬼皇所說的爛尸就是他(它)?
當君昊將記憶中的那個身影描述出來,那虛幻的影像當即一陣波動。
“咦?你怎么會知道那爛尸的模樣?難不成——那家伙曾經對你施展過天冥幽訣印,在你腦海中形成過投影?可如此一來,你應該會成為那家伙的傀儡才是,又如何還能保有靈智?難道——”
似乎再次想起了什么,那虛幻的幽冥鬼皇倏地一偏頭,卻是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而君昊亦同樣沉默不語,沒有對幽冥鬼皇提出的問題做出任何回應。
畢竟,其當初之所以沒有為那幽冥鬼皇口中的爛尸奴役,成為傀儡,全都是因為其識海之中沉睡的那道朱雀虛影,亦或說是上代朱雀神君留下的一道神念。
這道神念,已然救了君昊不止一次,對于君昊來說,那就是他最后的底牌,即便親密如晏紫悠都不知曉,他又如何會將其存在告知面前這個敵我尚不明確的幽冥鬼皇?
而對于幽冥鬼皇來說,其實,它也從沒有自君昊口中獲知那些問題答案的想法,那一大竄問題,只不過是其用來表達自己驚訝的一種方式。
不過,就算君昊不說,作為一只生存了至少數千年的積年老鬼,幽冥鬼皇又如何猜不出其中的關竅?
“嘎嘎,我明白了,肯定是你這小輩的身上有什么異寶,抵擋住了爛尸的天冥幽訣印,所以才沒有被轉化為傀儡,不僅如此,那爛尸肯定還在你身上嘗到了苦頭,所以這次,它才會故意裝作沒有察覺的樣子,讓本皇在那小輩身上留下烙印。
嘎嘎,爛尸,你倒是好算計,你以為本皇還跟兩千多年前一樣,那般魯莽無智?看不穿你的計謀?想要借刀殺人?嘎嘎,休想?”
雖然幽冥鬼皇所說的并不完全正確——那天冥幽訣印之所以會失敗,并不是因為君昊身上懷有什么異寶,而是由于其識海之中的那道神念——但其它的那些,它卻猜的是八九不離十。
原來,自從上次為隱藏在君昊識海的朱雀虛影所傷之后,那被困鎖在地宮深處的五相尸王就已經知道,君昊此人絕不好惹,正好,幽冥鬼皇與其雖然同被鎮壓在地宮之中,但一直以來兩者都是生死對頭,所以,它才會故意露出破綻,讓幽冥鬼皇在皇甫揚身上留下烙印,想要以此借助君昊識海的朱雀虛影重傷鬼皇。
但顯然,尸王的計劃泡湯了,已然明了了其中陰謀的幽冥鬼皇自不會再踏入其早就布置好的陷阱,不僅如此,幽冥鬼皇心中還涌起了這么一個奇異的念頭,那就是與眼前的這個小輩合作,然后借助此人的力量脫出地宮的封印。
想到這里,幽冥鬼皇頓時一改之前高高在上的姿態,放緩語氣道:“小•••修士,本皇和你做個交易如何?”
“交易?什么交易?”見得幽冥鬼皇這般模樣,君昊心中頓時一動,隱約間,卻是已經猜到了對方心中的想法。
“那個,想來你也清楚,你面前的這個身影,只不過是本皇通過留在皇甫揚身上的一道烙印,投射而來的幻影,而本皇的真身則被封印在北邙山地宮深處。如果,你答應在實力足夠之后,將本皇解救出來,本皇答應,必給你無窮好處。”
幽冥鬼皇以無比誘惑的語氣說道。
“果然。”
早有所料的君昊,心中不由暗道一聲,但臉上卻是不動聲色,顯得淡然無比。
“好處?什么好處?功法密錄?法寶靈藏?先不說這些本人都不缺,就算缺,你是鬼修,我是人修,陰陽相隔,你的東西對我來說未必就有用,既然如此,我又為什么要冒著那么大的危險,放你出來?”
“呵呵,不錯,無論功法密錄,還是我手中的那些寶物,對你來說作用都不算大,不過,你用不上,并不代表你手中的那九只玄陰惡鬼用不上,不是嗎?”
雖然君昊擺出了一副全不在乎的模樣,但幽冥鬼皇卻是胸有成竹,一語就擊中了君昊的軟肋。
幽冥鬼皇,既然名為鬼皇,那也就意味著對方已經達到了此界靈鬼能夠達到的最高境界。
而玄陰惡鬼,雖然乃是借助天地陰煞之氣凝聚而成的特殊靈鬼,但君昊手中所得的三茅真經密錄,其中卻只記載了將其培養至鬼王境的方法。
前世的時候,那出自茅山北宗的譚文,之所以沒能將那九只玄陰惡鬼培育成鬼皇,想來,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三茅真經之中,根本就沒有培育鬼皇的法門。
不過,三茅真經中沒有,并不代表眼前的這位幽冥鬼皇也沒有,其既然能夠修煉至鬼皇境,也就意味著,其手中必然就有著達至這個境界的修煉法門。
而這,對于君昊來說,其誘惑之大,卻是無以倫比,畢竟,只要有了這項法門,以玄陰惡鬼的資質,十拿九穩,它們都會成為鬼皇級的存在,到時,君昊豈不是就能多出九個相當于大乘境的手下?
想想前世的時候,整個地球大乘境的存在,也不過才半百之數,由此即可想見,九個大乘境的手下,是何等龐大的一股實力。
“好!我答應你,只要你能助我將手下的這九只玄陰惡鬼全都晉級鬼皇,救你出來完全不成問題。”
“什么?全都晉級鬼皇?”幽冥鬼皇的投影陡然蕩起一連串的漣漪,顯示出其心中劇烈的波動:“你以為鬼皇是什么?就算玄陰惡鬼的資質冠絕所有靈鬼,要想晉升鬼皇,至少也需要百年時光,難道,你想讓本皇在這地宮之底再呆上百年之久?”
“反正已經呆了兩千多年,也不急在這一時。”
“放屁!”幽冥鬼皇不由爆粗口道:“若不是為了盡快出去這鬼地方,本皇又何必跟你交易?如今天地大變,外界元氣充溢,甚至滲入到了地宮深處,如此一來,勿需百年,本皇修為就能盡復,到時,本皇自己就能沖破封印,脫困而出,又何須你來救?”
“什么?”
聽得此言,君昊頓時不由大驚。
若依這幽冥鬼皇所言,那豈不是說,數十年后,那些被封印在北邙山地宮深處的上古邪魔將會全部破印而出?可前世的時候,似乎并沒有這樣的事發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