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白?”謝老太太沉吟一會,就搖了搖頭,“那孩子不合適。”
“老太太怎么看出不合適?其實仔細一想,他們倆無論是年紀還是相貌,都很般配。再說六叔如今這個年紀,是該準備了,到底是謝家的人,再遲的話也會被人說道的。”嚴氏微詫,她沒想謝老太太這么快就否決了她的提議。
“那孩子面上看著溫和,其實身上帶著反骨,心細也密。再說咱這邊跟他向來不怎么親,如今卻忽然要去包攬他的婚事,大伯那邊是不是已經有意定的了先不說,單他說瞧著咱冷不丁這么關心起他,心里可不得多想,若被他知道個什么,到時更難收場!”謝老太太說著就定了主意,“就時哥兒了,別的不論,單憑那姑娘的相貌也委屈不了他。再說莫家本家那邊可是豪商,在永州這片地方也是有根基的大家族,以后咱將關系拉起來,對你也只有好的。”
嚴氏思量片刻,便問:“那老太太是這就準備請媒人去莫家?”
謝老太太卻搖頭:“不,不用這么急,先看楊家那邊怎么解決,若是莫家死咬住不松口,你再讓人過去說,給他們個退路,如此這事才好辦。”
嚴氏心事重重地從謝老太太那出來,走了一段路后,忽然瞧著謝歌弦站在前面的薔薇花架那,也不知在做什么。她遲疑了一會,就走過去,卻瞧著謝歌弦原來是在挑花心里的小蟲,只見那雙修長白皙的手托住花的動作,專注得令旁人也不敢驚擾了他。那樣絢燦艷麗的薔薇,襯著那樣清俊優雅的男子,跟著嚴氏身后的丫鬟忽的就紅了臉。
嚴氏站定后,輕笑著客氣了一句:“園子那不是已擺了宴,六叔怎么卻到這邊來了?”
謝歌弦將花心里的小蟲挑出,彈到地上,輕輕一踩,然后才抬起臉看向嚴氏道:“我是來跟嬸娘告辭的,只是剛過去時嬸娘似乎正在歇著,我便先在這園子里轉轉。”
嚴氏故作一詫:“六叔不是才來,怎么這么快就走!可是府有哪招待不到的地方?”
謝歌弦微微一笑:“二嫂多想了,是我外頭有些事要辦。”
嚴氏嘆一聲:“既然如此,我倒不好留你,只是老太太現在正歇著呢,怕是還得一會才得起來。”
謝歌弦略一沉吟,便道:“這樣,那能不能勞煩二嫂過后代我說一聲,我先告辭了。”
嚴氏笑了,示意他隨自己一塊走,然后接著道:“說來咱都是一家人,何須這般客氣,這一句一句的,聽著怪生分的。”
謝歌弦只是淡笑,并不接話,步子亦邁得從容。嚴氏打量了他一眼,又道:“六叔年紀也不小了,怎么還不考慮考慮自己的終身大事,還是大伯父那邊已有意定的了?”
謝歌弦搖頭:“年前曾提過,但并未定下。”
嚴氏嘆一聲,又看了他一眼,然后似隨意般地提了一句:“對了,剛剛在園中的小宴上,六叔可有注意到那位穿著蘭衫兒白裙子的姑娘?”
“二嫂說的可是莫家姑娘?”謝歌弦想了想,便道。
嚴氏微詫:“沒錯,六叔怎么還知道人家姑娘姓什么?”
“之前運哥兒在園中曾撞上過那姐妹倆,我正好在一旁。”
“原是這般,那還真巧,今兒來了這么多人,怎么偏就撞上那莫姑娘了,這可不也是一種緣分。”嚴氏笑了,“那六叔覺得那姑娘生得如何?”
“只要是長了眼睛的,怕是都不會忽略掉那位姑娘。”謝歌弦略有些散漫的一笑,然后看了嚴氏一眼,“只是二嫂怎么跟我說起那姑娘來了?”
“二嫂是關心你,想給你做個媒,只是又怕你在上京那已經定下了,或是心里有了譜,這才跟你提一提。不過你的事二嫂是做不得主,只是我覺得那姑娘實在是好,身家也清清白白的,雖說如今是商戶,但她祖父當年可是秀才呢,而且她本家那邊是永州這的豪商,根基不淺。”
謝歌弦笑了:“既然是這么好人家的姑娘,我怕是配不上。”
“瞧你說的,你不也是姓謝,不也是咱謝家的人,又生得這等相貌,怕是除了那皇宮里的公主郡主,這天底下的姑娘沒你配不上的。”嚴氏說著,瞧著謝歌弦面上那等似笑非笑的表情后,她便收了口嘆道,“行了,我就是這么一提,總歸我也做不得主,只是你如今年紀也不小了,你要是瞧著好,就說一聲,上京大伯父那邊來不及給你準備的話,二嫂可以先幫你說去。不過人家姑娘如今已十六了,又生得花朵一般,在哪都是個緊俏貨,你若有心,就抓緊著些。”
嚴氏說完,就走開尋謝天時去了,謝歌弦站在那想了想,輕笑著搖了搖頭,便出了謝府。
只是嚴氏怎么也想不到的是,此時的謝天時已經被李躍兒給迷得神魂顛倒,連自己姓什么都差點忘了,嚴氏找到他的時候,他還陷在自個粉紅色的幻想中。
“我跟你說話,你可是聽清楚了?”嚴氏發現自己說了半天,謝天時卻還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樣,不由就提高了聲音。這個庶子,打小就憨笨,就連謝家外貌上的優點他也一點都沒繼承到。整個謝府,包括上京大伯父那邊,八個哥兒加起來,就他生得這呆樣,小時候就肥肥胖胖的,長大了那雙下巴也沒見縮回去一點,人也不機靈,她就是想疼也疼不起來。
“聽,聽清楚了。”謝天時被這一聲喝,忽的就回過神,即蔫了吧唧地垂下臉。
“你——”嚴氏看著他這樣,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擰著眉頭就朝他不耐煩地擺手,“算了算了,你下去吧,總歸你這些天在府里好好待著,別給我弄出什么事。”
謝天時走后,嚴氏在躺椅上靠了一會,問了旁邊丫鬟兩句園中的情況,便收拾心情起身往園子里走去。
馬車在莫宅門口停下后,莫璃特意最后一個下車,并趁著紅豆扶著莫老太太,莫老太太牽著莫雪的功夫,她回身將手里一個荷包塞到阿圣手里,并低聲道了一句:“將里面的紙條送到長春院那。”
那個繡著芙蓉花朵的荷包被塞到手里時,對方纖細微涼的手指從他粗糙的掌上劃過,帶出一絲異樣的細癢,阿圣即瞥了莫璃一眼。莫璃亦看了他一眼,又道了一句:“拜托了。”然后就轉身隨莫老太太進去了。
午時的陽光炙熱,將她飄逸抖動的白綾裙兒照出一片晃眼的光,阿圣微瞇了瞇眼,然后收回目光,看了看手里的小荷包,打開,只見里面除了一張小紙條外,還擱著一小塊銀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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