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了魯一德的阻礙,白衣軍的前進路線,就沒有任何的障礙了。但是,想要在磁窯寨找到高迎祥,還真是不容易。白衣軍的兩千人,分散在偌大的區域里面,根本看不到人。嗯,準確來說,是看不到要尋找的人,不相干的人倒是一大批。他們發現徐興夏帶著白衣軍氣勢洶洶的到來,都急忙讓開了。
估計高迎祥身上應該有不少的油水,這次出動的戰兵,又或者是衛所軍,表現都相當的積極。根據明昊的報告,有好幾個衛指揮使都親自出動了,千戶之類的不計其數。如果沒有什么油水,這根本是不可能的。這不免讓徐興夏也有些期待,這個高迎祥,做了這個多年的販馬賊頭子,或許真的應該積累了不少的錢財?
無論在哪朝哪代,無論做什么事,都是有定律的。有油水的事情,大家都會爭著去做。沒有油水的事情,誰都不愿意。鎮堊壓造反,抓捕反賊這類事情,表現得最明顯。如果是那種身無長物的汪洋大盜,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的那種,誰也不愿意賣力去干。沒油水啊!就算你抓到了人,后果極有可能也是得不償失的。
相反的,如果是那種大戶人家,被找出有什么犯罪的證據,愿意動手的人就多了去了。別人是不是犯罪先別說,借助動手的機會,將別人的家產,搬到自己的庫房里面來,是第一要務。錦衣衛就是專門做這種事情的。后來,又多了一個東廠。大明朝的官僚集團,那么痛恨錦衣衛和東廠,也少不了這種層面上的原因。誰愿意自己辛辛苦苦掙下來的家當,眼睜睜的被錦衣衛或東廠搬走啊?
只可惜,這次圍剿高迎祥,事情似乎沒有想象中的那么順利。這么多天的時間過去了,高迎祥還是沒有蹤影。即使是在白衣軍到來以后,這個神秘的高迎祥,也還是沒有出現。磁窯寨周圍的官軍,其實都有點疲憊了,士氣也不像剛開始時候那么高昂了。畢竟,這種事情,得到好處的,只有上級的軍官,一般的小兵小卒,也就是吃頓飽飯。在這今年頭,每天能吃一頓飽飯,也是很不錯的待遇了。
甚至,白衣軍自己,也受到了很大的挑戰。越是往磁窯寨的深處挺進,白衣軍遭遇到的困難就越多。只要是人,都是要吃飯,喝水,睡覺的。偏偏磁窯寨這個地方,無論是吃飯、喝水,又或者是睡覺,都存在很大的問題。你想想,一個連水源都沒有的干涸透頂的地方,要保證部隊的喝水,還真是有點麻煩。
思索片刻以后,徐興夏決定,部隊進駐清水營,再也不走了。清水營就在磁窯寨的旁邊,有充足的水源。白衣軍就在這里守株待兔,等待高迎祥的到來。如果高迎祥來了,就是他好運氣。如果高迎祥沒有來,那對不起,只能說是他倒霉了。我都已經部隊到來清水營了,你還是不肯出面,我還能有什么辦法?
清水營附近,早就駐扎了大量的明軍。他們都是在這里準備補充水源的。為了保護清水營的三口水井,明軍還在這里專門駐扎了軍隊。馬世龍的軍隊,恰好就是其中的一部分。而魯一德退走以后,也帶著部隊來到了清水營。當徐興夏率軍來到這里的時候,又遇到了魯一德。仇人相見,自然是分外眼紅。
“混賬!欺人太甚”魯一德再次氣壞了。
這次圍剿高迎祥,官軍的大營,就設置在清水營。徐興夏在這個時候殺到清水營,根本就是準備和官軍面對面的挑釁。身為官軍的最高指揮使,魯一德內心的氣憤,可想而知。在氣憤之余,他又深深的感覺到嘴巴里的苦澀。這個該死的徐興夏,實在是太囂張了啊!仗著自己有兩千的白衣軍,就敢橫行霸道,肆無忌憚。
但是,他又不得不痛苦的承認,徐興夏的確有橫行霸道,肆無忌憚的實力!白衣軍的戰斗力,可不是吹噓出來的,是在和韃子騎兵的戰斗中,一槍一彈的打出來的。那一車一車的韃子尸首,可不是殺良冒功就能輕易的蒙混過關的。在寧夏鎮的歷史上,甚至是在明朝的歷史上,還沒有這么強悍的軍隊出現過呢!當年的戚家軍,單純論戰斗力的話,也是遠遠不如徐家軍啊!
現在,這個該死的徐興夏,陰魂不散,居然打清水營的主意!這讓魯一德感覺到,自己已經沒有任何可以退讓的底線了。他越是退讓,徐興夏就越是得寸進尺。他總不能將自己的大營,都讓給徐興夏吧?如果見到徐興夏就跑的話,以后還要不要過日子了?只怕他的部下,都要全部投靠到徐興夏那邊去了吧?幸好,在清水營轉了一圈以后,魯一德的內心,總算是穩定了一點。
哼,你以為清水營也是好欺負的嗎?你錯了!清水營可是有大炮的!難道你們白衣軍的火槍,比我們的大炮還要更加的厲害嗎?魯一德巡視清水營以后,最大的收獲,就是找到了十幾門的火炮。清水營原來駐扎有一個千戶所,城頭上有十幾門陳舊的佛郎機火炮。雖然以前沒有用過,不知道還能不能用。但是,火炮畢竟是火炮,它的威力,絕對是徐家軍的火槍無法相比的。
“快找工匠來”魯一德立刻派人對火炮進行維修,繼而進行測試,結果,他欣喜的發現,自己的運氣還不錯。每個城門上,都有至少三門火炮可以使用。這意味著,如果徐家軍強行發起攻擊的話,一定會遭受到這些火炮的打擊。這讓魯一德感覺到,自己的手里,突然多了一把利刃,可以輕松的剖開徐家軍的強悍。
“開炮”為了振奮士氣,震懾徐家軍,魯一德當即下令開炮。他要讓徐興夏好好的掂量掂量,是不是還有能力進攻清水營,是不是還敢向官軍發起挑釁行為。剛才,他被徐興夏欺負得蘊藏了一肚子的氣,現在總算有機會發泄出來了。
“嗵”
“嗵”
“嗵”
十幾門大炮斷斷續續的發出了轟鳴。
劇烈的炮聲,震蕩著原野四周。在空曠的原野上,隆隆的炮聲,聽起來格外的刺耳。徐家軍的戰士,都下意識的停住腳步,觀察著炮彈落下的地方。遠遠的看過去,一顆顆拳頭大小的實心彈,亂七八糟的落下來,在地上不斷的打滾。實心彈濺射起來的灰塵,一小撮一小撮的,在晴朗的天空下,顯得格外的引人矚目。
由于長期的干旱,清水營周圍的地面,都是很干硬的,實心彈落下來以后,基本上都會被彈跳起來。如果有人擋在實心彈的面前,肯定會被撞得粉碎的。如果進攻方的隊伍很密集的話,這種實心彈的彈跳攻擊,會給部隊造成很大的傷亡。
王夏低聲的說道:“大人,他們有大炮啊。”
徐興夏隨口說道:“最多不超過二十門,有什么可怕的?”
王夏躍躍欲試的說道:“大人,咱們現在就發起攻擊嗎?只要拿下清水營,那幫龜孫子,就得全部跑路”
徐興夏搖頭說道:“沒有必要!咱們不需要拿下清水營,這幫龜孫子也不敢動!傳令下去,咱們就在大炮的射程外安營扎寨就走了。命令鷹騎軍出動,將他們包圍起來。”
他當即下令,在清水營的附近安營扎寨。龍騎軍和虎騎軍的戰士,都集中駐扎在營寨內。而鷹騎軍的戰士,則分散在清水營的四周,監視清水營的動靜。如果發現有清水營里面的人出來,又或者是外面的人想要進入清水營,立刻開槍驅逐。如果驅逐不聽的話,就真的開槍射擊了。不管是什么人,干掉再說。
鷹騎軍和雕騎軍曾經聯合作戰,也學到了一點散兵的戰斗本領,單兵的作戰能力還是比較強的。臨時冒充一下散兵,對付明軍自己,還是可以的。但是如果用來對付韃子騎兵,就有點吃力了。畢竟,雕騎軍才是專業的散兵,他們是半路出家的。但是從長遠的角度來說,鷹騎軍和雕騎軍,都將逐漸的成為散兵主力。
“該死的!怎么會這樣?這個徐興夏,到底要做什么?”
結果,徐興夏這一手,立刻就讓清水營陷入了惶恐當中。里面的人試圖出來,結果被鷹騎軍強行驅逐,只好重新退回去。外面的人想要進去清水營,也被鷹騎軍強行驅逐,不得不離開口鷹騎軍是真的強行驅逐,使用的完全是野蠻粗暴的武力。
他們根本不管對方是什么身份,也不管對方是因為什么原因要和清水營打交道。總之,里面的人不能出來,外面的人不能進去。如果對方不肯離開的話,他們就直接開槍射擊了。這是徐興夏直接給他們下達的命令,他們當然要嚴格執行了。
“砰”
“砰”
“砰”
幾聲沉悶的槍響傳來,有幾個不識趣的家伙,就被米尼彈直接撩翻在了地上,其他人再也不敢挑釁鷹騎軍的威嚴了。無論是清水營里面想要出來傳遞命令的傳令兵,又或者是想要進去清水營報告情況的斥候,都被鷹騎軍全部遠遠的阻擋開去。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此時此刻的清水營,純粹就是被隔離了。
清水營里面的魯一德看到這一幕,又氣又怒,又是無可奈何。這個該死的徐興夏,實在是太囂張了,居然敢使出這樣的法子來。這樣的行為,簡直是在剃他魯一德的眼眉。要是他一點反應都沒有的話,只怕他的部下,都要斜著眼睛看他了。誰也不愿意跟著這么窩囊的上司了,被人踩到了家門口,都沒有反擊。
可是,魯一德是真的沒有解決問題的好辦法。徐興夏這樣的做法,其實是很要命的。如果他派人沖出去攻擊白衣軍,純粹是自己找死。要命的是,清水營架設的這些大炮,想要在運堊動中使用,根本不可能。沒有大炮的掩護,他們根本不可能打得過白衣軍。魯一德已經得知了烏大頭覆沒的消息,他可不想重蹈覆轍。
事實上,就算有大炮的掩護,他也是拿徐興夏沒有辦法的。如果他派遣出去攻擊的人多,徐興夏的人可以暫時退避,讓他們疲于奔命,找不到北。等他們累壞了的時候,才發起進攻,一舉消滅。如果他派遣的人少,徐興夏的人又會蜂擁撲上來,一舉滅之。須知道,徐興夏的手下,也是有兩千人的,這可是相當強大的力量。
相反的,要是老老實實的呆在清水營里面,他或許還能保住自己的一點兵力。從目前的情況來看,徐興夏的意思很明顯,就是將清水營隔離,但是并沒有直接攻打清水營的計劃。事實上,白衣軍也是不想犧牲太多人,才沒有選擇攻打清水營。否則,一旦白衣軍發起強攻,清水營的幾門陳舊火炮,又怎么可能阻擋得住?
時間,就這樣僵持下去。鷹騎軍的騎兵,每天都在清水營的四周巡視,只要發現清水營里面的人出來,就是一頓迎頭痛擊。如果外面的人要進來,也會遭受他們的迎頭痛擊。魯一德幾次冒險派人,試圖沖出鷹騎軍的封鎖,結果,出來的人,全部都被打死。嘗試幾次失敗以后,魯一德不得不痛苦的放棄了。
同樣痛苦的還有一個馬世龍。他和徐興夏的立場不同,看問題的角度自然不同。他羨慕徐興夏的軍隊實力,卻又深深的為徐興夏的囂張行為感覺到憂心。徐興夏的行為,在他的眼里,無疑是離經叛道的,是要被攻訐的。但同時,他還對自己上司的處理問題方法,感覺到相當的不滿意。如果上頭稍微處理好一點的話,徐興夏又何必造反呢?他是完全可以為朝廷效力的啊!
時間,就這樣一天一天的過去。清水營完全被隔絕起來,魯一德的命令無法送出去,磁窯寨周圍的明軍,都處于群龍無首的狀態,對磁窯寨的包圍,也就慢慢松懈了。大概五六天以后,終于有了動靜。一天晚上,從磁窯寨里面出來的一群人,和白衣軍的斥候對上了。經過雙方身份的確認,正是高迎祥等人。
今天是情人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