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安秀梅的那句話一出口,王祥林的臉色就冷了下來,他雖然五十多歲快要退休了,可是被一個名義上屬于下屬的辦公室主任當著陸睿這個毛頭小子的面這么頂撞,臉上無光的他立刻就要發作。
陸睿見狀暗叫不好,若是因為自己王祥林跟安秀梅在這里掐了起來,哪怕不關自己的事情,等到雙方反應過來,恐怕都會怪罪到自己的頭上來,想到這里,陸睿驀然間向前走了兩步,從自己的包里拿出了一份簡歷,又掏出了自己的畢業證書,對安秀梅說道:“安主任,您看看,這是我的檔案,還有畢業證書。”
說完,又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大學的時候已經入了黨,就是不知道這黨費還用不用繳?要不,您帶我過去看看?”
被他這么一打岔,安秀梅和王祥林兩個人誰都不好意思再說什么,本來也不過是面子上的問題,兩個人誰都不想在陸睿這個小家伙面前掉了臉面,現在他拿了這么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出來,大家各自面子上過得去,也沒必要再堅持什么。
安秀梅負責整個沿江鄉政府的接待工作,不管是新來報到的干部還是上面派下來的工作組,都是由她負責安排接待,也是個八面玲瓏的角色,看了看陸睿的畢業證書,微微有些詫異的看了他一眼,笑道:“想不到啊,小陸居然是濱城大學的高材生,那可是咱們省內數一數二的好學校啊!”
陸睿謙虛的一笑,沒有說話。
轉過頭,跟馬安寧和王祥林兩個人打了聲招呼,陸睿跟在安秀梅的身后向著門外走去。臨出門前,陸睿笑呵呵的對王祥林說道:“叔,我媽說嬸子前天讓她弄得那只野雞已經弄好了,晚上我給您送去。”
王祥林一愣,隨即呵呵笑道:“行啦,你小子快跟著安主任去報到吧,我一會兒還要下鄉呢,晚上記得來家吃飯。”說實話,對于陸睿這樣懂事的孩子,他心里還是有幾分喜歡的,畢竟這小子有眼色,懂事不說,最為關鍵的是,并沒有因為自己在鄉里權柄不盛而疏遠自己,在安、馬二人面前提出去自己家,擺明了是跟自己一條心。想到這里,王祥林臉上也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微笑,跟馬安寧閑聊了一陣之后,這才回了自己的辦公室。
安秀梅帶著陸睿來到人事科,把他的畢業證書和檔案之類的交接了一下,雖然是臨時工,但是畢竟政府單位,這些規矩還是要講的。
做完這些事,兩個人來到了綜合辦公室,“小陸,以后你就在這上班,辦公室加上你一共八個人,書記和鄉長兩個人有專門的人員服務,剩下你們六個人,就負責這鄉政府里面其他各位領導的服務,平時注意點,聽著電話招呼就行,有事情我會通知的。”
陸睿心中一動,看樣子安秀梅跟馬安寧這個主管領導的關系可不怎么樣,否則她也不可能一個字都不提馬副鄉長,就是不知道,這位安主任是鄉長還是黨委書記的心腹了。心中雖這么想,可是臉上陸睿卻是不動聲色的點著頭。
“那你在這里休息一會兒吧,估計再有幾分鐘那幫家伙就該上班了……”安秀梅話還沒有說完,陸睿就伸手從自己懷里拿出一個信封,笑著說道:“安主任,您看啊,我今年的黨費還沒交呢,也不知道該交給誰,您是主管領導,就幫我交了吧。”
安秀梅一愣,猶豫了一下,可是捏了捏信封里面的厚度,一雙桃花眼頓時笑成了花,這個小家伙,還真是個懂事的孩子,知道給自己這個領導送見面禮,這里面的錢最少有一千塊。卻不知道陸睿此時心中正在冷笑,比旁人多活了十幾年的他自然知道公然行賄是違法行為,可是自己拿出來的時候就已經說了,是今年的黨費,而且這話在馬安寧和王祥林的面前已經說了一次。若是這女人扣下這些錢,有朝一日,自己也能拿住她,哪怕她反咬一口,自己大可以說是相信領導,可是沒想到被安秀梅給私吞了。反正不管怎么樣,自己都立于不敗之地。
果然,財可通神這句話一點都不錯,收了信封的安秀梅對陸睿的態度那叫一個熱情,細心指點著辦公室的一些事情,最后,她說道:“咱們綜合辦公室連你在內一共六名臨時工,還有兩個正式的,就是專門為鄉長和書記服務的,他們吩咐你做什么,你照做就是了,不要起沖突。否則的話,大姐我也護不住你。”
陸睿呵呵一笑,“瞧您說的,我哪能給領導找麻煩呢,您放心,我心里有數。”
安秀梅點點頭,對于陸睿的態度很是滿意。
就在這個時候,門口進來了一個有些高大的年輕人,穿著一身黑色夾克,看到安秀梅立刻臉色一變,滿臉堆笑的走上前說道:“主任,今天是什么風把您吹來了,怎么?有事?”
安秀梅不動聲色的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說道:“今天又來了一個新同事,你們認識一下。”
說完,指著陸睿道:“這是小陸,剛從濱城大學畢業,人家是實打實的高材生,以后你們幾個多跟人家學著點。”
然后轉過身對陸睿道:“他叫劉剛,也是辦公室的臨時工,你先跟他在這里等著吧,一會兒熟悉熟悉同事。”
陸睿點點頭,對安秀梅說道:“謝謝安主任了,您先忙吧。”
安秀梅呵呵一笑,轉身離開了。
看著她離開,那叫劉剛的年輕人一臉笑容的看著陸睿,“兄弟,你是分配來的?”
陸睿一笑,平靜的說道:“我跟你一樣,也是臨時工。”
聽到這句話,劉剛原本有些畏懼的臉上立刻變了一副眼色,掃了陸睿一眼,嘴里嘀咕道:“還以為大學生有啥了不起的,鬧了半天也是臨時工啊。”然后,就不再理會陸睿,轉身去一張桌子后坐下。
陸睿對于這樣的人,著實是沒有心情理會的,笑了笑,伸手拿起一張報紙看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