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九章內情復雜
也許是因為詹權的話嚇到了這對老夫婦,也許是因為陸睿這種和藹的態度是他們第一次見到,反正這兩位老人居然停止了哭泣,站起身跟著楊濤朝著陸睿的辦公室走去。
眼看著三人走遠,陸睿的臉色一沉,掃了一眼還圍在一起的人群,淡淡的說道:“這么多人都沒事做,是等著我請客吃飯么?”
這么長時間,陸睿縣長的威嚴早就在錦富縣深入人心,看熱鬧的人群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
轉過身,陸睿看了一眼一直沒說話,臉色有些發白的縣政府辦公室主任詹權,淡淡的說道:“走吧,去你辦公室。”
詹權心中一動,他知道陸睿肯定是看出什么來了,但是卻沒有當著這么多人的面給自己難堪,看來陸縣長也是有想法的。
其實倒不是陸睿想要批評他,只是陸睿覺得今天的事情很奇怪,為什么自己剛剛回來的第一天,就撞見這么巧的事情,如果放在從前,陸睿也許真的會當場爆發,但是經過很多事情洗禮的陸睿,現在已經學會了即便是憤怒到了極點,也要把自己的情緒保持在一個冷靜的狀態,因為一旦失去了冷靜,就會做出錯誤的判斷。
來到詹權的辦公室,陸睿笑了笑,把自己兜里面一盒特供煙拿了出來,自己點了一根,剩下的扔給了詹權道:“我結婚了,這是喜煙,你給我說說,今兒這事是怎么回事。“
拿起陸睿扔過來的煙,看著上面的特供二字,詹權心中一動,激動的抽出一根聞了聞,想到陸睿是從京城過來的,隱隱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
雙手微微有些顫抖,詹權有些糾結的看著陸睿,半晌才咬著牙說道:“縣長,我跟您說實話吧,這兩個老夫妻是我指點他們今天過來的。”
陸睿眼神一凜,看著詹權的目光嚴厲起來:“詹權,到底是怎么回事?”
詹權無奈的苦笑了一下,回答道:“事情是這樣的,他們前天就來告過狀了,您元旦之后又請了半個月的婚假,所以一直都不知道。他們要告的人說實話,縣里別的領導都不敢管,我約莫著您這幾天就要回來了,所以……”
眉頭漸漸的皺在了一起,陸睿腦子里面飛快的轉動著,這詹權的話到底有幾分真假?剛剛這幾句話,明顯是蘊含著什么,看來他是在顧忌著什么人,所以不敢都說出來。更重要的是,陸睿相信,在錦富縣已經跟自己綁在一起的詹權應該很清楚,他的利益跟自己是息息相關的,一旦陸睿失勢,詹權就會回到從前那種被人欺壓的日子,因此,陸睿相信,這件事肯定還有內情。
臉色沉了下來,陸睿盯著詹權的眼睛說道:“詹權,你腦子進水了么?剛剛你說的話,要是傳出去,我看你這個縣政府辦主任也就當到頭了,我們黨和政府是有制度的,是有法律的,你這樣做的后果和影響有多惡劣,你難道不清楚?你的黨性和原則在哪里?”
詹權一陣苦笑,就知道瞞不過這位精明的縣長,他有時候都懷疑,自己這位頂頭上司的腦袋究竟是怎么長的,二十來歲的人簡直比四十歲的人還要精明,怪不得人家二十多歲就做到了正處,而自己四十多歲還只能在政府辦混著。
欲言又止的看了陸睿一眼,詹權嘆了一口氣。
陸睿見狀,伸手在桌子上敲了敲道:“不要有包袱,要相信組織,縣里解決不了,還有市里。市里解決不了,還有省里,省里要是還解決不了,大不了我帶著你進京城嘛。”
陸睿的聲音很平靜,似乎一點都沒有火氣,但是詹權卻感覺到了那里面的壓力,陸睿現在的意思很明顯了,這個事情你說出來,我來扛著,即便是捅破了天,也有我來負責,你要是再不說,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咬咬牙,詹權說道:“縣長,這事情牽扯的有點大,我也只是聽說。”
陸睿點點頭,靜等著他的下文。
“縣長,這事情是發生在……”
聽著詹權的敘述,陸睿的臉色漸漸變得難看起來,原來在他離開錦富縣的這二十多天里面,竟然發生了一起令人詫異的人命案。這對夫妻是伊林市人,他們的兒子大學剛剛畢業,分配到了錦富縣吉祥鄉財政所工作。而這個年輕人,就是詹權跟陸睿提起的那個和黃雯一起在賓館被抓到的年輕人。可問題是,這件事發生的第二天,他們的兒子就失蹤了,三天之后,人們在一條小河里面發現了他的尸體,局接到報案之后,經過尸檢給了一個解釋,說是他溺水身亡。
但是這對老夫妻偏偏不信,因為他們在兒子的身上發現了不少傷痕,所以兩口子認為,自己的兒子是被人害死的,死活不肯火化不說,還跑到縣委縣政府守著告狀。但是整整一個星期了,始終都沒有人敢理會他們的事情。詹權看著他們可憐,這才悄悄的告訴他們,可以等到縣長陸睿回來的時候再來。
陸睿聽著詹權的敘述,臉色卻趨于平靜,不過更多的,卻是在懷疑,詹權到底為什么會指點他們呢?
看著詹權,陸睿沒有說話,只是默默的用手指敲打著桌面,一下,一下,一下……
詹權的眼神閃爍,半晌才低低的說道:“我弟弟當年做過糧食生意,結果,在裕德鄉被洪大寶叫人把他的腿打斷了……”
陸睿點點頭,這個理由倒是比較靠譜,不管怎么樣,這個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自然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陸睿才不會相信詹權這樣在官場里面打滾多年的老油條會忽然大發善心的指點受了委屈的老百姓,要是沒有一點恩怨,他怎么可能會給洪大寶上這樣的眼藥呢?
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詹權,陸睿緩緩說道:“有些事,該說的說,不該說的,不要亂說。”
說完,陸睿起身離開了辦公室,留下滿頭大汗的詹權。
回到自己的縣長辦公室,在楊濤的安撫之下,那一對老夫妻的情緒已經平復了下來,或者說,他們也許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官員,在聽楊濤介紹了陸睿的身份之后,兩個人心里燃起了希望,所以在看到陸睿的瞬間,兩人的臉上都露出了祈求的表情來,那種哀切,讓陸睿看了心里面都忍不住一陣感慨,尤其是看著那個跟自己母親差不多年紀的女人頭上因為磕頭而留下的斑斑血跡,陸睿的心中更是忍不住一陣難過。
作為一個出生在農村的人,陸睿能夠理解一個大學生對于農村家庭意味著什么,那相當于改變全家命運的期望,而面前的這對老夫妻應該就像自己的父母一樣,把一生的心血都放在大學畢業的兒子身上,可是卻得到了兒子意外死亡的消息,這讓他們難以接受。
“大爺大娘,你們先坐,有什么事跟我說就行,不要著急。”陸睿安慰著兩個人,對他們輕聲的說道。
女人早就已經說不出話來,一旁的丈夫緩緩向陸睿道出了事情的緣由。在他的訴說當中,陸睿漸漸了解了事情的全部內容。他們的兒子名叫周兵,家住在伊林市的偏遠農村,在沐陽大學畢業之后被分配到了錦富縣吉祥鄉財政所。沒想到工作還不到三個月,就傳來消息說兒子自殺了。他們頓時就被這個消息給驚呆了,兩口子當時就連夜趕到了錦富縣,見到兒子的時候,發現兒子身上有傷,追問之下,局的人說周兵前一天被人發現跟自己的領導在賓館里面搞外遇,結果從樓上掉下來摔的。
但當他們追問兒子死因的時候,對方卻說兒子是溺水而亡。這對夫妻一下就絕望了,兒子先是跟領導通奸,然后又從局離開之后跳河自殺,看來是受不了這樣的打擊啊。他們悲從心生,夫妻二人坐在縣局的門口抱頭痛哭。有個路過的男人突然過來對他們說,他們的兒子死的蹊蹺,是被人害死的。
人總是這樣,在滿懷絕望的時候如果有人給他們一個希望,那就好像在溺水的人抓住稻草一樣,絕對不會放過。這對夫妻就是如此,原本以為兒子是因為羞愧而自殺身亡,但是沒想到居然有可能是被人謀殺的,這就讓他們心中原本的那種絕望一下子變成了不甘和憤怒。按照那個好心的男人的指點,他們去了市里面找律師咨詢了一下,轉回到局之后,他們要求重新檢查尸體,并且對于兒子到底是怎么死的,夫妻兩個人開始四處告狀。
而錦富縣局的態度也很奇怪,最開始還很有耐心的接待兩個人,后來干脆就把他們直接趕出去,態度大轉彎不說,甚至于還有人揚言:“你們要是再敢給我們找麻煩,就按擾亂社會治安處理。”
走投無路的兩個人想到了告狀,他們守在錦富縣縣委縣政府的門口,找來來往往的縣領導告狀,可不知道為什么,這事居然沒有人管,或者說,縣里的領導們都是態度曖昧的表示會研究,但是并不給他們回信。前幾天在縣政府告狀的時候遇到了詹權,詹權指點他們,這事要告狀也不能找基層的人告,因為基層的人說了不算,要直接找縣里面的主要領導告狀才有用。
聽完他們兩個人的敘述,陸睿心里暗暗想,這事情看來很有意思啊,先不說詹權在這件事里面所起的作用,單是那個指點老夫妻兩個人說他們的兒子是被人害死的奇怪男人,就十分值得懷疑,這人應該是知道一部分內情。而且,陸睿猜測,這事應該跟洪大寶有關系,否則詹權不會主動攙和進來。
在心里面冷笑了一聲,陸睿暗暗道:“洪大寶,你的死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