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東旭苦笑了一下,點點頭道:“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能不知道呢?”
余云嘆了一口氣,有些無奈的搖搖頭,他知道,對于白東旭來說,這個消息確實是一個很大的打擊。
白東旭站起身,跟余云告辭,臨出門的時候,好像想起來什么,轉身對余云道:“老書記,聽說李亞杰又去省城了,這次好像是去找陸睿的……”
余云眉頭一皺,打斷白東旭的話道:“我說,東旭啊,你還不知道吧,這位陸書記跟我還是老相識呢,之前他在清江做市委副書記的時候我們就認識了,那時候一起參加一個經濟工作會議,在許多問題上的認識和想法都不謀而合。前段時間他到省城任副秘書長的時候,我還跟他見過面,聊了幾句。我說東旭啊,對陸睿同志,你可不要胡思亂想啊。”
如果放在平時,余云這么說之后,白東旭就不會在說什么了,可是今天出人意料的,白東旭心里面有些情緒,自然要發泄出來,他哼了一聲道:“老書記,我這不是胡思亂想,跟您說句掏心窩的話,我倒是還真希望陸睿上任之后能把鋼鐵集團這些年的事情都查明白了,我還就不信這世上沒有公道了!”
說著,他情緒有些激動的說道:“不過有一點,問題查明白了,我白東旭要是沒問題,他陸睿或者李亞杰就得把這個爛攤子接過去,我倒是要看看,這鶴城鋼鐵集團在他們的手上能搞出什么花樣來!”
余云聽完他的話臉色一沉:“白市長,你這是什么話?這樣說分明就是帶著情緒工作的嘛,同志,我告訴你,你要記住,你白東旭是鶴城市的一市之長,還是市委副書記。在任何時候,任何情況下,都要以鶴城的大局為重,就算我這個老家伙退居二線之前給你的最后忠告吧。你生氣不生氣我都要說。我還要說的是,今后你這個市長和我這個人大主任都要支持陸睿同志的工作,我可不愿看到誰在新班子里鬧別扭!”
白東旭也知道老書記的脾氣,余云既然這么說,就表明了他的立場,嘆了一口氣,沒有再說什么。
余云似乎知道他的想法。索性繼續開口用十分緩和的語氣道:“東旭,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就不瞞你了。向省委推薦你做市委書記時,我完全是出以公心,決不是因為我們之間的個人感情。現在省委定下了陸睿同志,我看省委也是出以公心,目的都是為了把鶴城市的工作做得更好。所以,我們不能對省委的決定心懷不滿。更不能因此就和陸睿同志產生隔閡,同他過不去。東旭啊,你頭腦千萬不要發熱。別以為鶴城這幾年的經濟發展的好,在全省都名列前茅,就把尾巴翹起來當旗搖,讓人家說我們排外。”
白東旭認真的點點頭,用一種看不出來究竟是哭還是笑的表情,扯動了一下嘴角道:“好吧,老書記,我聽你的,你老領導都能忍辱負重,我也就認了。在這里。我跟您表個態:只要他陸睿來鶴城是干大事,干實事的,我一定會像支持您老書記一樣支持陸睿。”
余云哈哈一笑道:“這就對了,心底無私天地寬嘛!”
然而,將白東旭送出門之后,余云看著窗外鶴城市的萬家燈火。卻陷入了深思當中。
省委的決定對于余云來說,實在不啻于是一個讓他意外的突發事件!
曾幾何時,從年前自己打算退居二線的時候開始,余云就在考慮自己的接班人問題,這不僅僅是因為對于鶴城市發展的考慮,也是出于對這個城市負責的想法。他多么希望省委能接受他和鶴城市委的建議,把白東旭提到市委書記的崗位上接他的班呀,可白東旭偏被大家都議論紛紛的一個鋼鐵集團的問題深深套住了。于是就來了一個跟鶴城市沒有任何關系的陸睿。這事實像閃電劃過星空一樣,讓余云感覺到驚異不安。余云有些吃不準的是這個陌生人物的到來,對鶴城市來說,究竟是一次新的歷史機遇,還是一場權力的游戲?盡管他曾在省委的一些會議上,在一些場合見過陸睿幾面,卻實在不知道這位年少得志的青年干部內心深處究竟想的是什么?只是有一點可以肯定,陸睿決不會如知根知底的老戰友白東旭一樣讓自己放心。余云可以違心的堅持組織原則,按省委和歐文海書記的要求去做白東旭的思想工作,卻根本無法說服自己。
送走了李亞杰,陸睿看了看表,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了,剛剛他接了不少電話,明里暗里都是在打探關于他到鶴城任市委書記的事情,看樣子,今天晚上就算自己關機也是不得消停了,無奈的苦笑了一下,陸睿嘆了一口氣,這官不好做噢。
剛剛想要躺在床上睡下,門鈴卻響了起來,陸睿的眉頭一皺,這么晚了,究竟是誰找上門來呢?
順著門鏡往外面一看,陸睿一怔,居然是鶴城市的人,雖然記不清楚具體究竟是哪個單位的,但可以肯定的是,這人是個縣長或者縣委書記,具體哪個縣的陸睿已經忘記了,應該是自己陪同歐文海下去視察的時候見過一次,好像一起吃了頓飯。
那人在門外恭敬的說道:“陸書記,您好。”
陸睿一愣,苦笑了一下把房門打開,門外這位都已經四十多歲了,陸睿也不怕他是壞人。
那個人走進來,恭恭敬敬的叫了一聲陸書記。然后小心翼翼的坐在了沙發上。
陸睿給他倒了一杯水,那人小心的接過,對陸睿問道:“陸書記,您還記得我么?”
陸睿心說我又不是神仙,能記得你是哪兒的干部就不錯了。當然,這話也就是在心里面說說,臉上依舊帶著微笑道:“怎么會不記得?你在鶴城市接待過我嘛,還灌過我的酒,對不對?那次,你可把我害苦了,回省城時,我可是睡了一路,讓歐書記好批了一頓。”
那人抿嘴笑了起來:“陸書記,這您可錯怪我了,我可不敢灌您酒,那是我們方書記敬的酒,您忘了,我還幫您擋了兩杯呢。”
方書記?
陸睿腦海當中很快閃過這個名字,整個鶴城市市委市政府當中,肯定是沒有姓方的書記的,鶴城市委書記是余云,而兩個副書記,一個是市長白東旭,另外一個則是姓姜,那么很明顯,這個人口中的方書記應該鶴城下面某個區縣的書記。
鶴城哪個縣有位姓方的書記?
陸睿努力回憶著,想以那位“方書記”為線索,激活自己昔日的記憶,然而,腦子里茫然得很,仍是想不起此人是誰。
陸睿記人是有自己的辦法的,每次遇見一個人,他首先想到的是這個人的特點。一般人記不住人家的姓名,是因為不用心,沒有往心里去。陸睿在這方面極其講究,不僅用心去記,而且努力記住人家的外貌,然后記住人家的名字。除了用心之外,陸睿還找到很多記憶的技巧,比如說找類同法,自己認識的人中,有誰和他比較相像,就算是不像,也屬于同一類型。華夏人多嘛,整個看上去差不多,要找類型是很容易的。記住了類型,再記名字。記名字也不難,同樣是找特點,比如這個人的姓,和自己哪個朋友的姓相同,便找他們兩人之間的相同點或者最大的區別,這樣一找,你就有印象了。再記他的名,他的名肯定也是有特點的,你只要找到這種特點,并且努力留在記憶中,以后再見到這個人,自然就能夠想起來。
現在這個人,陸睿想了半天總算想到一個特點,這個特點居然跟陸睿以前在京城黨校的一個同學對上了,于是陸睿馬上想到跟這個相關的兩個關鍵詞,一個是姓高,一個是教師出身的干部。有了這兩個關鍵詞,陸睿馬上想起來了,這個人是鶴城市的一個縣長,姓高,具體叫什么陸睿就不記得了。
高縣長看上去是個很憨厚的人,笑著對陸睿說道:“陸書記,一聽說您要到我們鶴城做市委書記,我們松江縣的干部可高興了!
松江縣?
陸睿的腦海當中迅速浮現出這個名字,隨即想到這就是剛剛李亞杰在自己面前幾次提起存在嚴重問題的地方,心中緊了緊,陸睿不由得提高了警惕。難不成這個人是收到了什么消息,來拉攏腐蝕自己的?
不過讓陸睿意外的是,這位自稱名叫高大全的松江縣縣長卻沒有一點陸睿猜測的想要拉攏他的意思,不但空著手,連土特產都沒帶一點來,而且衣著也樸素的很,消瘦的臉色甚至有些不健康的蒼白,臉上也帶著著憨厚的笑榮。也不像是跑官要官的,因為他幾乎沒談自己,一直在說的都是松江縣的發展。
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里,高大全一直在向陸睿匯報著松江縣的經濟工作。
陸睿雖然有些疑惑,不過還是認真的聽著,是不是的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