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九七章颶風
（……我們在對抗日本侵略者的過程中得到了很多國際援助，有的人也許是為了利益或者其它東西，但有一個人我相信是完全出于一種正義感參戰的，他叫克萊爾.李.陳納德，美國人……摘自《我的抗戰回憶——曹小民》）
“……日軍第三師團主力被一分為二，大部被我五個師圍困于錢橋和羅河之間，另一部正與我軍一九八師血戰，兩天未能突破我軍防線；另從昨日黃昏起日軍除了空軍航彈外已不見使用毒氣彈攻擊……”曹小民耳朵里響著的是參謀們的匯報，但是正在直飛武漢的他心里想的卻是另一件事情。
日軍不用毒氣彈了？好啊！大概是日軍如己所料物資準備本來就不夠，幾場血戰下來毒氣彈消耗得七七八八了吧……但是曹小民卻始終皺著眉頭：他擔心的是空軍！
目前的空軍在戰場上占據了較大的優勢，但是這些空軍的損耗卻是難以得到補充的，被打下一架就少一架！雖然蘇聯還在給送飛機過來，但是數量卻遠遠抵不上消耗，而日軍呢，他們的飛機數量卻始終能夠保障，雖然在某一場大戰中可能會損失慘重，但不到三天時間就會在同一戰區看到數量不比以前少的飛機！
中國空軍如果按這個消耗量和日軍拼，等日軍打到馬當曹小民自己可能就沒什么飛機可用了，偏偏馬當這個預設戰場的成立與否就取決于空軍！
“從近日作戰情況看，我軍伊16單機與日機對決交還比明顯下降，一方面是由于日機對我機的適應，另一方面也是由于空軍飛行員的傷亡增多，新手訓練明顯不足。另外我們從多個戰役具體情況可見，日機傷亡慘重的戰役多見于我軍使用sb2轟炸機對其地面或水面目標攻擊，日機不得不做低空防御而被我戰斗機有機可乘，但在單機搏斗中最近兩天我軍已無任何優勢可言……”曹小民為了飛機的事情專門回到武漢面見蔣介石，因為現在主要戰場在江北，白崇禧可沒顧及曹小民，幾乎在盡情地使用空軍，這看在曹小民眼里可把他急死了！
“這很正常……”坐在蔣介石旁邊的陳誠很平靜地道：“蘇聯人研究了我軍擊落的日本戰機，發現他們的九七式其實在性能上完全不會弱于我軍的伊16，其前期作戰失利主要是輕敵，他們還沒習慣我軍有如此之多的先進戰機。還有，前期我軍的伊16飛行員全是蘇聯人，我們從其他途徑得知，包括后期填補戰損過來的飛行員在內，蘇聯航空隊的人很多是在國內被審查的白俄；而恰恰這些人卻是蘇聯空軍中最出色的飛行員。日軍則剛好相反，他們的飛行員沒有太多的格斗經驗，特別是和高手格斗的經驗，因此他們這些新手在忽然遇上身經百戰的蘇聯人時很吃虧。不過隨著蘇聯的優秀飛行員數量遞減，我們的飛行員接上手后，個人技術上的優勢就將拉平了……烈侯老弟對未來的擔心很有道理，我們也注意到了這個情況，但是我們也變不出那么多優秀飛行員來啊！”
原來是這樣！曹小民心情更沉重了，他原以為蘇聯飛機比日機要先進，但是現在證實以前良好的戰績竟是來自蘇聯航空志愿隊的高超個人技術！
很顯然，在飛機數量上會越來越占優的日本人為了取勝將會向戰場提供更多飛機，他們的飛行員會更加成熟，而中國目前最可靠的戰斗機飛行員竟是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會全部回國的蘇聯人！
“除了蘇聯，難道我們就沒有第二條渠道了嗎？歐洲的其它強國呢？比如說英國……”曹小民想起了在原來時空看過一部叫做“倫敦上空的鷹”的電影。
“英國人……”這次是蔣介石開腔了：“英國人確實有一款很不錯的戰機，但是……太貴了！”
曹小民第一次聽到蔣介石會對軍火價格有意見，他很想再爭取。
“我國現在每年財政收入百分支七十用于軍費，因為欠下很多貸款，就算現在結束戰爭，我國還要經過二十年才能償清，這還是把每年財政收入一半用于償還貸款的情況下才能做到的……”蔣介石忽然帶著一種以前曹小民從沒見過的憂傷表情看著曹小民：“你是個優秀的軍人，在搞地治上也有一手，你幫我想想以后怎么辦？二十年，整個國家的收入一半用于償還外債……”忽然他一揮手道：“嗨，這還是個夢想，明天就結束戰爭才能夠實現的夢想，可這場戰爭什么時候能結束？”
從來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曹小民被蔣介石問住了，他在一些地區偶然推行一些新政或者解決某個迫在眉睫的問題時確實很有一手，因為他在另一個時空見得多，比所有的人多看了這個世界幾十年，但他在自己的意識里就不是一個治國的料！
“自辛亥革命以來，我們就一直被外債壓得喘不過氣，當時西方列強承認我們的政府有一個條件，就是我們必須負擔起滿清政府欠下的外債。每年一半以上的財政收入被外債掠奪了，你看看我們的公路、我們的鐵路；不是不想建啊，但是我們沒錢！”蔣介石自顧自說話，就像一個人在對著墻壁發牢騷般道：“多少事想做，可沒辦法去做，好不容易撐到國家開始發展了，幾條大的鐵路公路開建了，可戰爭又來了！國家難啊，給這個國家當家難啊！”
這樣的牢騷、這樣的抱怨，曹小民從未見過蔣介石這樣感嘆。也許是他真的把自己當成絕對心腹，就像陳誠，他才會在自己面前表露這些無奈吧，又或者最近在外交上碰壁了？
曹小民不敢再提買飛機的事情了，但他心底壓不住的悲涼還是涌到了臉上：難道中隊就注定在沒有制空的情況下作戰嗎？難道不管付出多大的努力，最終這場仗還是要打那么長時間；中國還必須用血肉長城去捍衛每一寸領土嗎？
別人不清楚，曹小民卻是知道目前依靠蘇聯的遠東大鐵路源源不斷把歐洲物資運過來的一幕絕對是他這個穿越人的影響造成的，但是遠東大鐵路一定會有對中國停運的一天，因為歐洲的戰火將會比亞洲燒得更烈！
曹小民忽然感到一種無助和寒冷，對前途的無法預知，這個國家的前途。如果自己任由這種消極情緒蔓延，也許自己就將不會帶著那樣的激情投入到戰斗中去；如果自己對這一切裝聾作啞，自己卻又會無法判斷戰爭的進程。
忽然的悲從中來，曹小民竟無由落下了淚水：“也許真的沒辦法……在鄭州，我不止一次去到黃河邊上看水情，看著那渾濁的打著旋的河水心里就那么的難受；那是我們的母親河，我們這個民族就從這條河邊發源，是不是就預表著我們這個民族必然和黃河水一樣有那么多的漩渦、那么多的磨難呢？烈侯無法為委座分憂，實在慚愧，我只能做好一個軍人本分，用鐵血精神抵抗外侮吧；縱是日寇有再多的飛機，中人的脊梁能扛得住！”
曹小民為什么而來，蔣介石和陳誠都很清楚：曹小民的馬當大戰計劃是建筑在中國空軍繼續掌握著戰場主動基礎上的，如果沒有空中優勢，曹小民的計劃將會是一個傷亡慘重的計劃甚至是一個一敗涂地的計劃。而白崇禧為了自己戰區的勝利，幾乎是在無度地使用空軍，這種損耗基本上可以確定到了不得不退守馬當的時候曹小民將沒有空軍可用了！
但是曹小民扛住了，他在明白國家的艱難時，愿意以軍人的血肉之軀去硬扛可能的種種不測！
蔣介石眼睛微紅：“民族深陷水火，弱人唯以命相拼；不是我舍不得為了幾架飛機花錢，實在是國家隱憂重重啊！我一直在擔心歐洲的局勢，如果歐洲的局勢大變，遠東線的補給將會被割斷，所以我覺得我們應該未雨綢繆，多作一些儲備。一些最基礎的儲備，像步槍和彈藥之類的，也許那才是抗戰最艱難的時期。”
蔣介石竟然有這樣的戰略眼光！？曹小民收拾了心情：至少現在手上還有那么強悍的戰斗力儲備，至少現在比自己在蘇北時強多了，將來怎樣？車到山前自有路！
“對了，烈侯看重空軍，但對空軍卻不算太了解，有個人目前正好在武漢你可以去見見，我這就通知至柔安排一下……”蔣介石微笑著對曹小民道：“你的一些計劃和那個人的看法不謀而合，另外，我們的空軍那種用耐打的轟炸機把敵機拖到低空，戰斗機俯沖而下一粘即走的戰術就是那個人發明的……”
有這么個人？這樣的人竟然沒參加自己的集會？！曹小民很是吃驚，他覺得自己疏忽了，竟然沒注意到一個空戰天才。
“那個人叫克萊爾.李.陳納德……”蔣介石接著說出了一句讓曹小民幾乎又要感動得淚奔的話：“為了武漢會戰的勝利，也許真的無法顧及太多以后的事情了，我看還是接受英國人的報價吧，五十架他們最新搞出來的那種戰斗機，他們叫什么來著……哦，‘颶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