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八五章鬼魂（上）
第四八五章鬼魂（上）
（……我們的部隊當中有一支很特殊的部隊，他們裝成鬼子沒有日軍部隊能夠識別，他們的作風異常兇狠所過之處幾乎不留活口，這支被人們猜測著傳說著的魔鬼般的部隊其實就是我用反正過來的波田支隊官兵組建的直轄特戰隊，代號鬼魂……摘自《我的抗戰回憶——曹小民》）
前線上的戰斗之激烈，日軍之被動打出東京大本營和南京司令部的所料，原本一直想改變戰略的日軍不得不繼續往江南增兵以騰出十九師團這支曾經和蘇軍作戰的悍師出擊；上海又迎來了火速增援的一支日軍，一直曾經被曹小民和李添豪在蘇北修理得很慘的部隊：原來被稱為波田支隊現在的飯田支隊。全文字無廣告
因為波田重一在蘇北的慘敗更多是由于水災的緣故，加上后來敗在曹李二人手上的名將太多而波田重一在蘇北的一戰中其實表現可圈可點，特別是用臺灣籍中國人日軍裝扮一招幾乎粉碎了蘇北各軍防線；鑒于十九師團戰斗力兇悍但卻對江南水鄉不熟悉，這次就把波田抽調到了十九師團當師團長而接任他的是原來第一軍參謀長飯田祥二郎。
今天晚上就要離開繁華的上海上戰場了，整裝待發的十九師團七十五聯隊全體成員都已經到了火車站集中。這時他們看見了整整六七百名飯田支隊的官兵列隊走了過來，這些官兵是來接防的，還在車站上值勤的十九師團官兵也馬上就地歸隊了。
除了來接防，飯田支隊的官兵竟然運來了三車子的食物，都是正宗的日本小菜，他們表示這是對前任支隊長現在的十九師團師團長波田重一的尊敬和眷戀的一點心意。
這個意外的插曲讓七十五聯隊的官兵措手不及，本來他們是要等到車站交接完畢就馬上上車的，但現在面對家鄉美食……
“沒關系，吃完再走吧；我們奉命提前了半小時進行交接，就是為了讓十九師團的兄弟們可以安心吃下這一頓家鄉菜。其實說到底，這些東西還不夠地道，都是用的臺灣材料，請前輩們多多包涵……”那個叫做飯田久隆的少佐非常客氣，這讓七十五聯隊的官兵們更加無法抗拒了。全文字無廣告
也許這就是那些善于鉆營的高官子弟們的手法吧，不過為什么不接受呢？七十五聯隊的官兵都知道這個少佐不是什么作戰主官，他們沒聽過他的名字，應該是某個聯隊參謀長副參謀長一類的角色。但是，當他姓飯田，和師團長一個姓氏的時候他就不一般了，特別是他代表飯田祥二郎來做這些友誼外交時。
雙方的領隊軍官都非常友好，那些官兵連忙排上隊去領取自己的一份美食了，接管了整個車站駐防的飯田支隊官兵也開始認真地再次檢查一次鐵路和列車…...
“三叔，都裝好了……”一個年輕的鬼子兵走到站臺上，向一名軍曹報告著什么，軍曹點了點頭走了開去……
這個飯田支隊接管火車站的部隊竟然全是偽裝的！這是曹小民親自制定并且部署的計劃，目標是用巧計全殲七十五聯隊，殺進上海！
這一隊“鬼子兵”其實全部都曾經當過鬼子，他們就是原來在蘇北大戰中反正過來的波田支隊官兵！因為他們對馬上接防的飯田支隊運作非常熟稔，對里頭的中級軍官情況非常清楚，加上他們多年的日軍正規部隊服役經驗，他們來執行這個任務是必然之選！
“真是一條毒計，幸虧我們現在是，我覺得和我們的曹長官打仗簡直就是和閻羅王賭命……”那個鬼子軍曹一邊走一邊用日語在嘀咕，他的小侄子，那個在水沼里向蘇北軍投降時連自己參加過南京大屠殺都不會死口不認的傻小子現在還是帶著那股傻氣了。
“三叔，等會真的飯田支隊過來，咱們也大開殺戒嗎？他們和我們一樣都是中國人……”傻小子輕聲問他的三叔，這支部隊的指揮官葛如龍。
“傻小子，記住，在戰場上只有敵人和自己人，沒有中國人和日本人之分……”葛如龍臉上抽搐了一下：“還有，打起來不要顧及其他的人，除了自己的弟兄……”他的眼睛掃了一眼在車站外馬路邊上的那些貧民。
“傻小子”愣愣的點了一下頭，看見幾個貧民蜂擁上去搶奪一個日本人從車站門崗機槍哨位上扔下來的木飯盒，掰成幾片木片子舔起來。臉上很是不忍。當他看見一個被幾個小孩圍著的婦女時他走了過去……
那個婦女看見一個日本兵走過來也沒有什么害怕的，她用手把幾個小孩擋到自己身后，然后解開衣衫，露出一對白花花的：“皇軍，給點吃點吧，小孩餓了兩天了……”
雪白的讓人心跳，一張嘴唇干裂滲出血絲的臟臉卻讓人作嘔，“傻小子”沒有像一些日本兵那樣上去用手粗暴地擰抓，只是把自己手上的飯盒遞了過去，轉身走開了……（這是一個長輩在香港淪陷后港九車站外親眼看見過的場面，當時這樣的婦女還有好幾個，帶著小孩，讓日本兵抓自己的胸部，給小孩換口吃的……）
“你敢搶老娘的東西，打死你，打死你個天殺的……”身后忽然傳來一陣呼天搶地的叫罵和女人小孩夾雜在一起的哭號、還有女人廝打的響聲。“傻小子”沒有轉身去看，他只是很后悔自己沒有繼續站在那里，那樣至少不會發生這些爭執了。他的眼中帶著些淚光，雖然自從反正以后在俘虜營和后來的集訓基地他都見過很多悲慘的事情，但他還是無法讓自己麻木，他無法理解自己為什么在南京的時候會干出那些事情……
“那樣的人不值得你去為他們付出同情心……”葛如龍繼續走著，雙眼掃視過街上，每當和那些裝成難民混在路邊上的弟兄眼神交流時，他都看見了“一切準備好”的回應。他頭也不回但卻繼續用日語對自己小侄兒道：“如果我們行動失敗，被日本人追殺，你想混在難民里躲過去，像剛才那樣的人會爭著把你指認出來……記住，不要做回中國人就對中國人有感情了，我們只不過是一群戰場上的無主孤魂，一群炮灰……”
“可這次我們知道為什么作戰……”“傻小子”輕輕回了一句。
“你這樣的人就不該當兵，以前以為自己是日本人，對中國人就毫無憐憫；現在認為自己是中國人……唉，你太容易被當官的煽動了……”葛如龍感嘆道：“我們只是一群被戰爭奴役的人，天天盼著打完仗回家；但誰知道呢？萬一戰爭結束日本人打贏了，我們必死無疑；萬一中國人打贏了，只要我們在南京干過的事情一泄露……唉，就算不泄露，這輩子大概也忘不掉了……”
“嗚嗚！”火車站內的汽笛聲長鳴起來，每一節車廂都被裝了炸藥的七十五聯隊專列開動了，遠處傳來急速的跑動聲，那是真的飯田支隊接防部隊聽到提前了十分鐘鳴響的汽笛聲連忙加速跑向車站……
“哧隆哧隆哧隆……”火車竟然開動了！那些飯田支隊的鬼子目瞪口呆：完了，怎么十九師團提前五分鐘走了！？他們的出身不純，有任務時一旦出了什么岔子他們都會被處以比其他部隊沉重的責罰；他們更加不要命跑過去了……
火車竟然出站了！？喘著粗氣跑到車站大門，飯田支隊的官兵竟被堵在站外，一個留著人丹胡的鬼子軍官驕橫地大聲斥責著他們：“你們沒有一塊走時準確的手表嗎！？都到那邊的空地列隊，等候師團長閣下的訓導！”
天啊！師團長閣下！？是以前的波田重一還是飯田祥二郎？沒有人敢問，所有人都一臉惶恐到了車站前的廣場去列隊了……
看來比想象中要容易，各處潛伏的弟兄這下輕松了……葛如龍在遠處做了個手勢，那個假扮鬼子少佐的弟兄手一揮：“把他們的槍都下了！”
一群憲兵沖了上去，那些飯田支隊的官兵猶豫了一下，有的人不愿意但是看見其他人先交了槍便也把槍交了出去……
“轟隆隆隆！……”忽然，遠處一陣連串大爆炸，天邊瞬間升起蘑菇云，全都愣住的飯田支隊官兵個個人都望向爆炸的方向，那處火車開去的方向……“噠噠噠噠噠噠……策策策策策策……！”忽然密集的子彈從幾個方向打來，幾乎所有的哨樓和一些隱秘之處九六輕式機槍和九二式重機槍的彈雨交織成無可躲避的火網猛烈地席卷過來！
沒有任何顧忌，沒有任何憐憫，火網吞噬著一切生命，包括那些剛好在飯田支隊隊列后方的難民！金屬風暴刮過迅速在火車站廣場上留下了一地尸骸！
“沖啊！……”忽然一群穿著日軍軍裝的官兵發出中國話的吶喊，久違了戰火的上海再一次成為戰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