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四周無數目光都一無所覺,一切都等同于空氣。而宋臻也一直這么,傲視這世間一切。
所以她不需要在意旁人的眼光,不需要去體會黃湖壁壘這場戰爭勝利的歡騰,她只需要忠于自己內心的想法就行了。
到處都在歡呼,美酒和烤肉的香氣四溢,這是她從來就沒有見到過甚至親身置身其中的場面,所以她感到餓了。
“餓餓了”齊建霖瞠目結舌的看著面前的女子,比狗鼻子更敏銳的他隱約聽出了些撒嬌的味道?隨即他極為不甘的朝楊澤望去,狠狠在他腰上撞了一下,他們當初在王都上林城混的時候,地位稍高,姿容靚麗些的名門貴女,對他們是很不屑一顧的。就連楊澤當年對董宣暗存欽慕,齊建霖都曾勸告過他別癡心妄想那就是一火坑撞上就灰飛煙滅。
然而此時一名看上去和楊澤頗為熟稔,論美貌和氣質,都不在齊建霖平生所見極品之下的女子陡然出現在眼前。特別更有一種超脫的氣息,玄之又玄,難以形容,足以讓齊建霖微微茫然一怔。然后就是下意識對楊澤生出的一絲嫉意,這樣的女子,怎么可能和這小子有交集,他哪里能走這樣的狗屎運?
就像是某種難以預料的事情打亂了既定的生活和曰子。對董宣來說,三國集團對大曄發動的戰爭是這樣,楊澤在黃湖壁壘的重現是這樣。而此時,宋臻的出現也是這樣。所以自看到宋臻來到面前,董宣的柳眉星眼,連帶她俏麗的額尖,越加清晰。而手上卻不由自主的攥緊。
張茶兒從宋臻手底掙扎了一下,抽回了手,望著被攥紅的手指,一臉疼惜的表情。想埋怨卻沒敢出聲。只是更多的把這種無妄之災,記在了眼前這個女子身上。雖然說女人的天敵是彼此的美貌,但張茶兒似乎卻對她生不出厭惡的情緒來。
修行之人內存真氣自有一股氣質脫逸于外。然而現時在場的天之驕子,修行之眾的秋道院學生們,宋臻帶給他們的是另一種被攝住的觀感。
然而秋道院學生們何等驕傲,他們今曰就算是沖著觀望楊澤而來,但普遍都做出一副集體出游的樣子,沒有許多刻意來看他觀望他的痕跡。
而此時宋臻的出現,盡管令一些秋道院男弟子學生眼前一亮,但許多人也沒有直勾勾很直白的把目光盡數集中在她身上,而是和自己的朋友低聲說著毫無營養的話題,只是眼角經意不經意的瞥上一兩眼,這經意不經意的瞥眼之間,就內蘊了大部分的注意力。
宋臻從出現到來到楊澤面前,只是一個極短的時間。但這極短的剎那,給人的印象,不亞于碧浪洗砂,于心底纖毫畢現。又似院中刻了字符的書桌,鐫永入胸。
楊澤愕然的望著能說出“我餓了”這句話的宋臻,似乎要從她微彎的眼睛里,努力的看出她是否有別的什么意圖。然而那對清澈的眸子,卻很難讓楊澤瞧出些其他的什么東西。往往一無所有的清澈,反而是這世界最高明的偽裝
“噗!”董宣突然笑出聲來,目光熠熠,道,“這位就是隨同你一起奔波的那位女子吧,已經聽說了。在下董宣。房間里配送的飯菜,估計也是不好吃的要說這黃湖壁壘味美的食物,你問他可是什么都不知道呢!跟我們來吧。”
雖然戰時邊軍酒禁很嚴,但是一旦大勝,就是狂歡。無數的酒食會源源不斷的供應,逼退了強敵,后方源源不斷的保障,便可以讓人感覺到豐衣足食的美好。
邊塞大勝,那便是天堂之所。加之邊塞的女子普遍開放,在這樣熱烈的環境下,男男女女都摒棄了矜持,肆無忌憚的擁抱,調笑,過夜。所以往往從邊軍里退役下來的老兵,在后方豐沃平靜的土地總是呆不長,最終都四處游歷,或是重新做了傭兵,因為慣了快意縱橫,便過不了那樣安寧的生活。
但此時宋臻,董宣這樣出眾的女子,行走在要塞的街頭,卻沒有放浪的軍士敢來言語試探,搭訕調戲。不光是隨在董宣身側的家族衛士一臉不怒自威橫溢的霸氣,還有他們的穿著打扮,一看便知道是王國秋道院前來支援邊軍的修行者。就算女子美態萬千,誰又敢上前冒犯?
黃湖壁壘就是一座高大的內城,城池以要塞等級來修建,內中防御復雜處,精妙異常。主體由“口”字狀的高大城垛石堡圍拱,構成墻體的土石是由黃湖下游數百年沉積下來的陶土高溫燒制,堅固異常,尋常石炮兵刃都不可傷。所以數百年來,大曄只有這么一座永久姓的軍事防御工事。
黃湖壁壘有很多艱深晦澀復雜的結構,這樣的結構,證明黃湖壁壘并不僅僅是為對抗普通的軍隊。大曄建國前期,可用作鞏固國防的修行者屈指可數,所以黃湖壁壘,更重要的是對付那些敵國潛在的修行高手。
不具備修行天分的普通人,便用巨大的勞力,來構建出阻止那些強大修行者進攻的防御工事。所以那些需要成千上萬人,耗費青春,血汗,甚至生命修建出來隱秘的箭垛群,往往真正要對付的,只是那一兩個修行者。
黃湖壁壘,以它宏偉壯麗的外觀,向世人默默地展示著普通人要和修行者作戰,所需要的人力物力是怎樣的數目,這就是凝結為實體顯露出來的巨大鴻溝。
這就是修行者和普通人之間的距離,以如此悲壯,宏偉的建筑,展示了出來。
正是因為知道這一點,所以在黃湖壁壘之中,最受尊敬的,仍然是王國的修行者們。
要塞一側高如水壩的墻立面,依靠著碧藍如鏡的黃湖。站在墻面無數的“窗口”,這是黃湖壁壘內部的一些通風口,或是長廊,或是一些店鋪。在這些“窗口”極目遠眺,遠處是黃湖的山隘,繁花五顏六色,風景極美。
所以這一側開起了不少的茶鋪酒肆。黃湖壁壘平時就是一座要塞城市,因為利潤頗豐,所以總有商人來到這里做邊城人的生意。在壁壘靠近黃湖高墻這處一間酒肆,開店價格可不比大曄繁華的十三巷酒鋪便宜。在和平時期,這里可是上林城的貴族們射獵遠足游玩經常津津樂道的歇息住宿場所。這里的一間住房,一條黃湖醋魚,往往值幾十上百金鎊的價格。堪比一株等階為二品的藥材。
此時依湖的巨大要塞墻體,楊澤等人正依靠窗口而坐。朝下望是寬廣的黃湖,從腳下延展出去。而桌面上是一桌豐盛珍饈的飯菜。
色香味俱佳的黃湖醋魚。配以采摘人清晨摘下的新鮮湖中蕨菜,涼拌過后用小碟盛裝,滋美味甜。放養于黃湖草坡的長角烤羊腿,肉質細嫩而酥脆每一樣都是連王侯都向往的珍品黃湖野味。
“乖乖這一桌可不便宜”齊建霖驚嘆道。他的軍中補貼,可不常吃得起這一頓。
董宣看了他一眼,合上了點菜的卷軸,笑道,“所以不會讓你付錢。”
這樣一餐可不便宜,而要在靠湖的位置包下了整整一間酒肆,也不便宜。
當然這對董宣而言并不是什么問題。董家安插起來,負責在戰場保護她的豹衣護衛,此時也分處酒肆的幾個角,特別守住的是進門的梯口。警惕的注視著四周。也阻擋了外間所有那些張望他們的人們。
將他們幾人和外界分隔出了讀力安靜的空間。
“好吃啊在天守山漁村,魚都狡猾得緊,肉韌得很,可沒吃過這么軟的魚”這里面最可以不顧儀態大吃大嚼的自然是宗守。
再次是楊澤,其次是齊建霖,含著肉食口中還嘟噥著,“反正不是我給錢”讓董宣很想私下踹他一腳。
最看不過去的是張茶兒,但礙于一桌人在場,所以她朝董宣私下低聲傳音道,“齊建霖不是我們以前最看不慣的人之一嗎”
“嗯?”
“所以今天我們為什么要請他啊”
對齊建霖很惱然的張茶兒,順著董宣的目光落在楊澤身上,突然沉默無言。
董宣對楊澤微微一笑,“以前在王都的時候,你就說過,很想來吃這里的黃湖醋魚,所以正好慶祝你回到大曄,我想這就算是,為你接風吧”
“那是以前每逢夏天,我知道你都會和大司馬家里人來黃湖避暑。所以很是羨慕”楊澤感謝的點點頭。
一旁的薛冉沉默不語。從上林城來一趟黃湖避暑,花費可是不低。董宣家是王國大司馬,以前每年都會到此游玩,自是尋常。而楊澤只是侯府三個世子中最不起眼的一位,想要這么奢侈的游玩,可是付不起錢的。薛冉以前幫忙掌管府中司庫,錢財問題上卡得極緊,自然知道楊澤少年時期不可能完成他的奢望。如今三年,可算是物是人非,所幸,他們重又在黃湖相聚了。所幸,大曄戰勝了。
楊澤點頭感謝這頓豐盛的珍饈之后,董宣又自然而然的微微一笑,輕聲道,“以后還想吃的話,每年魚味最美的時候,我們又再來吧”
低頭進食不語的張茶兒,突然抬頭看向董宣。眼睛里充塞斑駁的微訝震動。
劉謙假裝什么都沒看到沒聽到,四處張望,眺望著黃湖的風景。
齊建霖和宗守搶著吃食,依然是那么沒心沒肺。
薛冉微微一愣,然后朝身旁的宋臻看了過去。
每樣菜只嘗一兩小口,絲毫不似餓極了的宋臻。放下了手中筷箸,眼觀鼻,鼻觀心。美目睫毛沒有半分律動,身子秀挺,平靜道,“他要跟我走。”
第一次寫到女人堵住了思路,大概是因為重視吧。不過所幸出來了。
黃湖,醋魚,要塞,友人。這一章很滿意。希望接下來的更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