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昭等家里給他收拾好行裝,與張承一道,跟著荀彧一起前去郯縣州府。
張昭才剛出彭城縣未久,孫乾就先他到了州府。
孫乾家在北海高密,由郯縣而去高密,路途之長遠過於從郯縣到彭城,為何孫乾卻能在張昭剛出彭城縣未久就到了州府?這乃是因為:孫乾現不在青州,而在泰山郡的南城縣。
孫乾和大儒鄭玄同鄉,是鄭玄的弟子。去年,鄭玄為避青州黃巾,遂南下兗州到泰山郡的南城縣,在山上選了一處石室,住了進去。因南城縣是泰山郡最南邊一縣的緣故,所以此縣與東海郡接壤,離郯縣只有二百里地,當時陶謙對鄭玄非常熱情,待以師友之禮,常遣人問候。荀貞得了徐州,也一樣派人去問候鄭玄,派去問候鄭玄的使者回來,正碰上被荀攸遣去召辟孫乾的使者準備出發,便告訴他:“孫公祐去年從鄭公南下泰山,現在南城,從於鄭公左右。”
卻原來:去年,孫乾陪侍鄭玄一起南下,同到了泰山南城。鄭玄的弟子很多,如趙商、崔琰、王基、國淵、郗慮等都是他的學生,門生常愈千人之多,陪他一起南下的人數不少,孫乾只是其中之一,所以荀貞竟是不知孫乾已經不在北海,而在南城,離他二百里之遠罷了。
因此之故,使者便不需再去北海,改而去南城便是。從郯縣到南城比從郯縣到彭城的距離稍微近一點,這個使者去的時候路上又趕得快,因此,張昭還沒到州府,孫乾已至。
在得到荀貞的召辟后,孫乾其實是不想來的,而是想侍奉老師鄭玄,但是鄭玄對他說:“荀氏多賢,荀侯可定徐州,今既召汝,汝可往之。”孫乾這才接了召辟,跟著使者來了郯縣。
不意孫乾居然是頭一個到的,荀貞忙出府相迎。
見了面,問過鄭玄的身體如何后,荀貞對孫乾笑道:“君清雅高士,不欲以雜務勞之,請君暫屈州儒林從事,何如?”
州府從事的正式編額里是沒有儒林從事的,只有別駕從事、治中從事、部郡國從事、簿曹從事,有兵事的時候可以再設置一個兵曹從事,這幾個才是州府從事的固定編額,但是而今天下亂爭,只這幾個從事的名額明顯是不夠用來招攬士人的,所以荀貞又另設了幾個從事。
儒林從事便是其一。
顧名知義,所謂“儒林從事”,自然指的便是學問深厚的儒士了。在荀貞看來,孫乾是鄭玄的弟子,學問是沒得說了,正好可做此從事。而在孫乾想來,他本就不是一個長於政務、軍事的人,也不想摻和進政事、軍事里邊,這個儒林從事卻是正合他的心意。他當下欣然領命。
召辟人才,不是把人才召辟來了就行了的,還得知人善任,分別委任以合適的職務給他們,只有這樣,才既能發揮他們的長處,又可使他們樂於就任。否則,本來沒有這個能力,卻偏要讓他去負責這件事,那便既是用其之短,時日稍久,也必會引起其人的厭煩,早晚會自辭而去,留不住人。
孫乾到后沒兩天,張昭來到。
荀貞出城相迎。
迎得張昭進到城中,來入府內,對坐相談。
張昭進言,舉了四條事,俱是撫士人、養民力、除貪濁、正風氣之類。
荀貞聽完,高興地說道:“今得公輔助,徐民安矣!”凡張昭所提的四件事,俱皆采納。
張昭見自己的意見都被荀貞虛心接受,也很愉悅,心道:“正如我料,荀徐州寬仁,從諫如順流。”又對荀貞說道,“今天子在西京,明公如定欲安定徐方,何不遣使奉承王命?”
這是在建議荀貞遣使去長安謁見天子了。
這個建議,在打下徐州后,荀彧等人也曾提出來過,只是當時荀貞忙於軍務和安撫州中,所以遲遲未能顧上此事。
這時,見張昭也提出了這個建議,荀貞心道:“徐州今已初定,是可以騰出手來辦這件事了。也不知周昂會何時提兵與文臺爭豫,但只要他起兵,我就非得援文臺不可,到那時,定會與袁本初反目,也的確是需要盡快遣使去長安,見見今天子,要個詔書王命了。”
現今天下人皆視荀貞為袁紹一黨,於政治資本上,荀貞不缺,可一旦與袁紹反目,袁家的政治底蘊和資源,荀貞就用不成了,那么就需要再找一個政治上的靠山。遍數海內,還有哪個政治勢力能比今天子更適合當靠山的?盡管今天子半點實權也無,可天子就是正統,王命就是大義。
唯一值得憂慮的是:荀貞討董時不遺余力,董卓必然非常忌恨他,所以也不知他的使者到了長安后,董卓會如何對待?也許會不讓他們見天子,但也有可能會為了分化關東諸侯,而反而“不計前仇”地大力籠絡荀貞。如是后者,自然很好,如是前者,那便是白跑一趟。
不過話又說回來,與收獲相比,“白跑一趟”的代價幾乎可以忽略不計,至於說董卓會不會殺了他的使者?這卻是不太可能。兩軍交戰尚且不斬來使,況乎現下?并且,能被荀貞派去見天子的,肯定是州郡名士,既為名士,和董卓又沒仇,董卓也不會因為荀貞就亂殺。
所以,這個去見天子的使者的確是該要盡快派出了。
荀貞心道:“派誰去見天子?這個人選,得與文若好好商量一下。”
心里邊的這些想法都是轉念而過,荀貞口中回答張昭,說道:“公言甚是。文若、志才、公達諸君此前也曾有此提議,待我備好進貢的禮物,便依公言,擇人赴西京面圣。”
今雖天暖,旅途也會辛苦,與張昭敘談了一個多時辰,荀貞命人把治中從事的衣冠印綬拿來,親自捧給了張昭,又叫人取來幕府舍人的衣冠印綬,令給張承。
張昭、張承接了衣冠印綬,俱下拜給荀貞行禮。
接受印綬之前,還可以算是賓主,接下了印綬,那便是臣與君了。
荀貞忙把他兩人扶起,笑對張昭說道:“公路上辛苦。治中舍內多櫻花,今俱開矣!或可稍洗風塵。公可且先入居之,休養精神。待明日,我再召集州臣,為公接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