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同知從宮中退出來的時候,正是焦躁的百官紛紛進宮,結果卻吃了閉門羹的時候。
此時天已經黑透了,頭頂上濃云翻滾,低垂的好似壓在他的腦袋頂上一般,憋悶得汪同知呼吸都感到困難。
當他走出皇宮長出一口氣坐在轎子上的時候,偶然抬頭望向天空,濃重似鉛般的烏云竟然閃出一小塊縫隙,縫隙之中有一顆星星璀璨發光,汪同知一愣神的功夫,濃云已然閉合,那顆星星也重新躲回了濃云之后,不見蹤跡了!
汪同知揉了揉眼睛,心中陡然生出一種不妙的情緒來,回頭望向被黑暗籠罩的皇宮,依稀覺得這皇宮似乎變了一個樣貌,在這濃重的鉛云壓迫下突然變得脆弱蒼老起來。
汪同知愣愣的看了半晌,恍惚間似乎明白了什么,最后頹然催促轎夫離開這里。
在皇宮太極殿屋脊上站著一位腰懸晶牌的老者,他抬頭望著頭頂濃云,一陣風吹來,將他的衣衫胡須吹得獵獵作響。
“妖孽出了!”老者似乎自言自語般的說道。
青裊從來沒有生過這么大的氣!受這么重的傷!
之所以生氣自然是因為常笑,之所以受傷卻是常有一手造成的。
青裊的那一封手書之中藏著青裊從小腹丹爐之中分出來的一道欲望之力,這欲望之力與青裊之心相連,只要常笑拆開信封,這欲望之力必然會從信封之中暴起,鉆進猝不及防的常笑的腦海之中。
只要這欲望之力潛入常笑腦海,常笑腦中的欲望便會砰然勃發出來,到時候常笑腦中被這欲望之力灌輸得只剩下青裊一人,常笑心中將充斥對青裊的欲望。
那時候的常笑,活著就是為了青裊,青裊叫他做什么他就得乖乖的做什么,哪怕青裊叫常笑從常家一邊學狗叫,一邊爬到玲瓏樓也只是青裊念頭一動的事情。
事實上青裊也正是如此打算的!她要叫常笑出一個大丑!
常笑敢拒絕她的邀請,使得她顏面掃地,這是青裊這般驕傲的女子絕對不允許的,是以龜奴第二次送信的時候,信封之內便被青裊灌注進一道欲望之力,在青裊想來,她如此低三下四的送信,常笑怎么也得拆開看看了。
她所料不錯!
常笑本也確實是打算拆開一看的,可惜常笑今天身邊多了一個人,黃仙師是老油條之中的老油條,他一輩子沾花惹草,每時每刻都防備著被戴綠帽子的仇家追殺,他雖然和青裊修為相若,但說起這江湖經驗來,青裊這種在教派之中的溫室長大的小毛孩,拍馬也追不上他!
是以這封信在黃仙師的阻撓下,常笑終究沒看。
而常有自作主張的當眾將這封信撕了,信中的欲望之力沒有勃發的機會自然也是被撕得粉碎。
正常情況下欲望之力被撕碎了也沒關系,畢竟欲望之力本就沒有形體,但那是在大庭廣眾之下,無數目光圍觀之中,當時人人都心中憤怒,烈血陽罡之氣極為熾烈,這欲望之力瞬間便被濃烈的烈血陽罡之氣破滅掉。
因為這道欲望之力中投入的念力乃是青裊從自己心神之中剝離出來的,心神相連的作用下,欲望之力一破滅,青裊在玲瓏樓之中直接噴出一口心血來。
青裊一張臉白里透紅的臉瞬間變得好似白紙一般,這一下足足損耗了她的一成修為。
被關在金絲球之中的愣頭青連忙心痛至極的詢問青裊傷勢如何?
但青裊卻根本懶得理會他。
“常笑!”裊裊一邊擦著嘴角的猩紅鮮血一邊冰冷冷的說出這兩個字來。
對于一個男人來說,有什么是比自己心愛的女人完全無視自己的關切,而念念不忘的念叨另外一個男人的名字更叫他傷感的呢?
“常笑!愣頭青的聲音都扭曲了……
此時屋門大開,鄢姻走了進來,就見她雙目之中隱含怒氣,青裊不自在的想要掩飾,但鄢姻根本不理會她,來到青裊身邊,一只手拉住青裊的白得仿似要透明的手,雙目微微一閉,一股淡淡的花香從鄢姻手中度進了青裊身體內。
青裊立時感到一陣舒爽襲來,神魂也好肉身也好,都有種昏昏然想要入睡的念頭。
半晌之后,鄢姻的身軀邊緣突然開始搖擺顫動起來,似乎有種要破碎崩散的感覺,鄢姻才松開青裊的手。
“青裊,現在是你修行的關鍵時刻,一切都應以凝煉金丹種子為最中心,怎么能夠輕易動用這種稍不小心便損害修為的手段?”鄢姻的聲音很重,近乎訓斥了。
青裊此時面色已經恢復如常,在這鄢姻的面前,青裊不復那種掌握一切的模樣,而是有些撒嬌的拉著鄢姻的手,關切的問道:“鄢姻姐姐,你沒事吧?”
鄢姻沒好氣的打開她的手道:“沒事?你沒看到我的身軀都快要破碎了?起碼十天半個月不能見人了。”
青裊細細看了鄢姻之后才松了口氣道:“姐姐又來嚇青裊,還好姐姐消耗不大,姐姐可是這玲瓏樓的器靈,道法神通何等了得,有哪些蠢材不停地貢獻欲望之力,姐姐的這些損傷一天時間便恢復過來了。”
鄢姻冷哼一聲,未置一字,顯然青裊說得不錯,隨即鄢姻一對透著成熟氣息的雙目微微瞇了起來,冷聲道:“不過,這個常笑也太過分了,我在這京師足足一百八十余年,還是首次見到這么不識抬舉的!我玲瓏樓的姑娘主動相邀,還是兩次,他竟然如此不給面子,他若是個凡人也就罷了,我還贊他一聲骨氣,但他卻是修道之輩,還將送信的龜奴給打成那樣,打狗都要看主人,這常笑是鐵了心和咱們精媚門作對了!”
青裊一聽常笑的名字也是將一口小牙牙咬得死死的,雖然一個字都沒說,但是看著她那一雙充滿不善的大眼睛,就知道她現在已經恨極了常笑。常笑確實太作踐她了!
“這個仇我一定要加倍報償回來!”青裊狠狠地一拍桌子上的金絲球……
全天下的人都被常笑得罪了,常笑卻絲毫沒有這個覺悟,此時他正瞪著一雙眼睛和那個大柜子叫勁。
黃仙師呵呵一笑道:“徒兒,為師知道你是肯下苦功之人,但修行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為師當初第一次在木頭上采藥成功也是試了足足數百次,耗用了足足數月時間,為師這還是天分非凡的,我看你在大半年的時間內能夠采藥成功,就算是……
黃仙師說到這里,常笑猛的一叩齒,發咯的一聲脆響,隨即常笑喉嚨之中傳來咕咚的一聲大響,剎那之后,那大柜子發出一聲不甘的悲鳴,噗的一下化為一堆齏粉,徹底消失在眼前。
“師父,我采藥成功啦!”常笑興奮地站起來像是一個孩子般的開心的喊道。
黃仙師猛的一愣,臉上隨即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然后一張臉又瞬間變得漆黑,半晌之后黃仙師艱難的扭動了下脖子,拽了拽衣領,似乎壓抑住了什么沖動,然后皮笑肉不笑的道:“在死木上采藥不過是最基本的,有些人撞對了運氣,一下成功倒也平常。撞對一次運氣容易,再想重復這一次運氣采藥成功就難了,為師當年第一次采藥成功之后,又熬煉了一個月才第二次采藥成……”
黃仙師后面的功字還沒有說出來,就聽見常笑猛的一叩齒,發出咯的一聲脆響,隨即常笑喉嚨之中傳來咕咚的一聲大響,剎那之后,屋中的一張大桌子噗的化為齏粉……
“哈!我采藥成功了!”
黃仙師艱難的扭過頭,自尊心嚴重受挫的他,現在完全不想看常笑,一張臉漆黑如墨,嘴中念念有詞,卻不知道在叨咕什么。
常笑此時正陷入興奮之中,根本就沒聽黃仙師之前在說什么,甚至連黃仙師什么時候走的他都不知道,他現在是見到木頭就和其叫勁,對常笑來說,用神念去碾壓這些死木的抗拒意識很有一種成就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