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笑終于出了刑室,那兩個守在門口聽著種種古怪東京的獄卒如臨大赦,連忙跟著常笑往外走,說是走,他們也就是不敢走在常笑前面而已,要不然早跑了。
在樓梯上走著,走著,走到樓梯拐角的時候,常笑不由得頓住了腳步,此時常笑面前的場景,常笑十分熟悉,一般的港產鬼片經常會有這樣的畫面出現。
這種畫面每一次出現,都會叫人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此時常笑的眼睛之中,在狹窄的樓梯拐角,飄忽不定的暗淡燈光下,正有一個唇紅齒白的小娃娃坐在那里,歪著腦袋朝著常笑笑。
這小娃娃一張臉白得跟紙似地,臉蛋卻紅得好似涂了胭脂一般,頭頂上扎了兩個朝天辮,長得白白胖胖的,一雙大眼睛一眨不眨的。
常笑愣在那里,身后的兩個獄卒險些一頭撞在他的身上。
常笑眼角微微抽動一下,他感受得到,這小娃娃身上有著他難以抗衡的力量,這種力量和那饕餮完全不一樣,是那種和整個牢獄連接在一起的力量,能夠摧毀牢獄之中一切的力量。
這小娃娃笑得純真可愛,但在常笑眼中就像一只咧開大嘴的兇猛鱷魚一般,只要他想,隨時可以將常笑撕成兩半。
常笑深吸口氣,腳下好似拴著一塊大石頭一般,一步一步,沉重無比的踏著樓梯向上走去,假裝自己看不到這個娃娃。
但小娃娃一雙大眼睛里面閃晶晶的瞳孔,隨著常笑的腳步而一下一下的移動,一直將目光投注在常笑的臉上,注視著常笑的眼睛。
常笑從未覺得自己有一刻這么接近于死亡,甚至是無可避免的要去靠近死亡,因為他要離開,只有這么一條狹窄的樓梯而已!
常笑左邊頭頂上,一盞油燈啪的一聲爆開一個火花,常笑嚇得險些從樓梯上摔下去!
這個世界上無人心中沒有恐懼,沒有恐懼的人不是人,這樣的人一般都被稱為是二逼。
沒有恐懼無所畏懼,沒什么值得驕傲的,因為那是一種精神缺陷,是神經病的一種,常笑雖然膽大,但還遠遠沒有達到精神病的地步,他也有恐懼,也畏懼死亡,甚至比所有人都怕死亡,因為他死過一次!
正是因為恐懼他才能夠戰勝困難,離開了恐懼,那么戰勝困難還有什么樂趣可言呢?我怕死,這沒什么可恥的!
常笑被一個爆開的燈花嚇到,似乎使得這個小娃娃很開心,拍手咯咯唧唧的笑了起來,這娃娃不出聲還好些,這種笑聲一出來,再在這空曠的樓梯之中嗡嗡回蕩,實在是太滲人了!
常笑反倒不走了,站在那里靜靜的看著那娃娃,然后朝身后擺擺手道:“你們先走吧。”
常笑身后的兩個獄卒莫名其妙的看了眼這位常大人,他們早就想走了,今天不知道為什么總覺得這地下古怪無比。得了常笑的命令,兩個是一刻都不敢留,幾步就走了上去。
他們之前在常笑身后,而常笑在樓梯的拐彎處,擋在他們面前,是以他們上來才能看到那小娃娃。
啪的一聲脆響!
其中一個獄卒一巴掌拍在那娃娃的后腦勺上,喝罵道:“二寶你怎么又跑這里來了,趕緊給我上去,在這嚇著大人怎么辦,你爹要是知道了非剝了你的皮不可!”說著拽著那娃娃的耳朵將他生生拖了上去。
常笑看得都傻了,那拍后腦勺的動作太震撼了!
常笑半晌才從驚悚的氣氛之中脫離出來,深吸了口氣后,哈哈自嘲一笑,還什么軍人出身,真是好笑,竟然被一個娃娃嚇成這個模樣。好笑,好笑,可笑,可笑。
常笑搖了搖頭,邁步向上,隨即腳步猛的一頓,額頭上冷汗嗖的一下就淌了下來。此時的他臉上還凝固著一個大大的笑容。
一點也不好笑!
在那小娃娃坐著的樓梯上又有一個小娃娃坐在那里,依舊咧著一張小嘴兒,露出一排整齊的小牙牙看著常笑。
常笑此時還聽得到,那兩個獄卒一邊上樓一邊數落二寶的聲音。
常笑忽悠的一下明白過來,他怎么可能害怕一個娃娃呢?就算是剛才的情景十分滲人,但他怎么可能害怕一個娃娃呢!他害怕的不是娃娃,而是剛才那娃娃身上的那種危險的氣息,那種叫人寒毛直豎的威脅,這種感覺他是絕對不會搞錯的。
“你想怎么樣?”常笑深吸口氣后問道。
那娃娃微微歪著脖子,一雙眼睛眨也不眨,笑著看著常笑,然后開口道:“你身上有一種味道,很香,我很喜歡。”
常笑心中微微一稟,一般情況下,見到美味佳肴的時候都會贊賞說這東西聞起來很香,這似乎是說要吃了他的意思。
常笑手指微微往靴子上探去,常笑發誓,下次再也不把手槍塞在靴子里面了,因為在這種情況下伸手摸靴子的動作實在是太過扎眼了。
“你偷了我哥哥的東西。”
常笑一愣,此時還可以聽到饕餮憤怒的咆哮聲和叫罵聲,常笑很難將饕餮那張丑臉和眼前這粉嫩嫩的娃娃聯系在一起,“你是他弟弟?不是一個媽吧!”
“當然不是,我是狴犴,是龍七子,我哥哥饕餮是龍九子。”
“你是狴犴?”
小娃娃一笑道:“是啊,你偷了我哥哥的東西,他最恨別人從他嘴里拿東西了,他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常笑身子越來越低,看起來似乎是要蹲下坐在樓梯上的模樣,分散小娃娃的注意力道:“那饕餮放不放過我不要緊,關鍵是你想怎么樣?”
“不怎么樣,就是覺得你身上有些與眾不同的東西,所以想要仔細看看你。”
常笑動作微微一頓,常笑其實想說,只要不攔路,就是脫光了看也是可以的!
“你是屬魚的么?”小娃娃突然問道。
常笑一愣隨即笑道:“十二生肖之中哪有屬魚的?我是屬耗子的,最不好吃的那種。”
小娃娃甜甜一笑道:“你就是屬魚的!我看見了!”說完這句話,小娃娃便嗖的消失不見。
常笑愣了愣神,此時他的手指已經摸到了左輪槍的槍柄,常笑定了定神,隨即幾步就上到了樓梯頂上,進了第一層。
此時邊上傳來那獄頭打孩子的聲音,喝罵道:“小畜生,你娘剛死你就想要克死老子啊?什么時候跑到樓梯上去了,嚇到了大人怎么辦!”這聲音還伴隨著啪啪的抽屁股的聲響。那娃娃自然也是大哭不止。
常笑望去,就見那獄頭一邊打孩子一邊朝他望來,下手看起來挺狠,實際上還真就沒怎么用力氣。這當爹的倒也不是太畜生,要是這獄頭真的狠命的打孩子,常笑說不定會上去踹他一腳,再說了,萬一這娃娃要是狴犴怎么辦?作死么?
常笑一笑道:“打什么孩子,算了算了!錦衣衛人家的孩子,以后也是錦衣衛的苗子,打壞了誰為皇上效力?”
有了常笑這句話,那獄頭連忙放下孩子跑過來點頭哈腰的道:“常大人,這孩子娘剛死,在家沒人看,他姑姑過兩天就來接這孩子,沒辦法小的只能先把他帶到這里來,本來叫他老實呆著,哪想到不聲不響的就跑到樓梯上去了……嚇……嘿嘿……”顯然后面的嚇到大人的言語,這牢頭不大敢講。
常笑一笑,伸手在這牢頭腦袋上拍了一巴掌,沒用力氣,然后便走出了監牢,獄頭一愣,都沒注意常笑手中拎著的沉甸甸的袋子。
半晌之后,牢頭摸了摸腦袋,咧嘴一笑道:“晚上我請客,不當值的都去我家喝酒。”
這不輕不重的打一下,顯然就是親近的意思了,一般人想常笑這等身份的人打一下,人家還嫌臟了手呢。
常笑走到牢獄大門的時候,還有點忐忑,直到出了牢獄,這才松口氣,遠遠回頭看去,就見獄門上懸掛的那顆好似虎頭般的狴犴像上正有一個小娃娃坐在那里,光著小腳丫,一下一下的搖晃著。腦袋微微歪著,一雙大眼睛眨也不眨的笑嘻嘻的望著他。
常笑連忙抓緊袋子走人。
此時牢獄第二層,饕餮依舊在咆哮不止,將那些神魂攪動得來回翻滾。
“小子,你明天還來,是吧!好,我便動用五十年才能動用一次的力量召喚一道大神通神念下來,附在身上,你來了我就一口將你吞掉,活的也一樣吞掉!這就是在我口中奪食的下場,你還敢羞辱我,我要將你嚼碎吃光,桀桀……”
常笑第二天沒來……
他已經忘記自己拍著饕餮腦袋說過的話了!
看著自己五十年才能動用一次的神通力量什么作用都沒起,從自己身上飛走,重新遁入頭頂上的一個漆黑的大洞之中,饕餮瞳子里的藍焰變成了紅焰。一雙爪子拼命地抓著自己的臉。
“卑鄙的小子,無恥的小子,不講信用的小子,可恥的說謊者,你騙我,你騙我,你騙我……”
對了,諸位猜不猜得到,常笑收集神魂珠子干嘛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