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州軍的全線撤離令幾家歡喜幾家愁,從申皇后下旨撤軍之日起,西涼軍也緩緩北撤了,西涼大軍離開洛交縣,也退出了彈箏峽,鳳翔的威脅解除,這讓雍京長長松一口氣,雖然出兵豫州一無所獲,但至少皇甫恒被逼死了,使雍京成為天下唯一的朝廷,這也算一個收獲,至于皇甫無晉北伐,占領齊州,勢力愈加強大,但因為和雍京相隔晉州和豫州,他們也不想過多考慮。
而雍州全線撤軍,齊王皇甫忪也算是得益者,他得以獨占洛京全城和雍軍撤離后留下的土地。[搜索盡在.13800100;
如果皇甫忪決定和雍軍聯合攻楚,那么雍軍的撤離或許讓他失落,但問題是皇甫忪壓根就不想和雍州軍再聯合,所以雍州軍的撤離只會令皇甫忪暗自歡喜。
中午時分,當最后一隊雍州軍撤離洛京端門,城墻上吹響了悠長的號角聲,這是雍州軍無奈的告別。
而端門大街上,數千親衛簇擁著齊王的車輦越過了洛水大橋,車輦上,皇甫忪意氣風發地望著他曾經戰戰兢兢走過的端門大街,心中充滿了得意,當初他逃離洛京時的沮喪和失落,此時一掃而空,這是大寧王朝的都城,是王者天下的堅實基石,現在這座大寧王朝最大城市終于歸他所有了,這讓他怎么不感慨萬千。
“殿下,是時候了,殿下現在可以考慮登基了,臣等會全力支持!”
這是騎馬緊隨他身旁的大臣,前兵部尚綠色∷小說絡來一批三十幾名躲在洛京附近的朝廷中下級官員,這些官員一些是被罷免,一些是從皇甫恒的朝廷逃出,這些官員的到來給齊王帶來極大的信心,趙元亮和吳政也成為了皇甫忪的左膀和右臂。
趙元亮一直在勸說皇甫忪登基,但皇甫忪只是笑而不答,趙元亮便知道,皇甫忪不是不想,而是在等待機會,現在洛京城已經完全統一了,那是不是機會呢?
趙元亮決定再次勸說,他取出一份聯名奏折,上呈給皇甫忪,“殿下,這是三十六名大臣的聯名呼吁,要求殿下登基,里面滎陽郡王皇甫芥也簽名支持了,殿下,不能寒了大臣們的心啊!”
皇甫忪接過奏折看了一邊,確實有大臣們的呼吁簽名,其實皇甫忪不是不想登基,他做夢都想,只是他也明白,天下人未必支持他,他至少要控制住局勢,他才能考慮登基。
“讓孤考慮考慮!”
他已經改了自稱,不在自稱我,而是自稱孤,這是一種細微的心理變化,趙元亮很了解他的心理變化,又勸他道:“殿下,皇甫恒既亡,雍京又是申家天下,不得人心,此時天下無主,殿下如果不抓住這個機會稱帝,讓別人搶了先,悔之晚矣!”
‘別人’是誰,趙元亮沒有明說,他知道皇甫忪不想聽到那個名字,不過不要緊,這句話有足夠的份量.
皇甫忪有點被打動了,是的,現在可以說天下無主,這個機會如果他不抓住,確實太可惜,他猶豫起來了。
趙元亮見皇甫忪已經動心,他立刻回頭給吳政使了一個眼色,吳政會意,他點點頭,表示一切都安排好了。
就在皇甫忪低頭不語之時,路邊忽然傳來一陣喧鬧,打斷了皇甫忪的沉思,他不悅問道:“是誰在吵鬧?”
一名親兵去查看,片刻回來稟報:“回稟殿下,是數十名年邁的長者,他們要求見殿下!”
聽說是年邁老人,皇甫忪立刻點點頭,“帶他們上來!”
車輦停下,幾名軍士帶著數十名白發蒼蒼的老人上前,足有七八十人,趙元亮的眼睛里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得意。
“殿下啊!”
數十名老者一起跪下,就仿佛事先有過排練一般,一起高喊:“我們代表洛京百萬民眾懇求殿下登基,殿下登基是人心所向。”
皇甫忪愣住了,半晌,他的眼睛亮了起來,問道:“這是你們心中的想法嗎?”
“是我們的想法,也是天下百姓的心愿,國不可一日無主,殿下,登基!”
眾老人七嘴八舌,紛紛要求皇甫忪登基,皇甫忪長長嘆一口氣,“難道這是民意嗎?”
就在這時,旁邊一名中年男子奔上來,大聲喊道:“殿下不要相信,這是趙元亮的刻意安排。”
奔上來之人是皇甫忪的幕僚高昂,他被皇甫忪冷落,不肯見他,他一直在找機會再勸皇甫忪,今天皇甫忪巡視洛京南城,他便等候在這里,他見皇甫忪竟然會被這么淺顯的騙局蒙蔽,不由心中大急,不顧一切沖出來揭穿趙元亮的詭計。
皇甫忪的臉頓時陰沉下來,他忽然也反應過來了,如果這些老者懇求他維護洛京秩序,倒有可能,可是懇求他登基,這似乎很是荒謬。
皇甫忪臉面掛不住了,他回頭怒視趙元亮,趙元亮卻淡淡一笑道:“諸葛亮請劉備登基,何過之有?”
皇甫忪見他承認不是真,頓時掃了興,也無心情再游街,立刻喝令道:“回宮!”
隊伍調頭向皇宮而去,高昂追在旁邊大聲喊道:“殿下,請盡快回齊州,盡快和皇甫無晉開戰,我們的軍隊拖不起啊!”
如果說了趙元亮是掃了皇甫忪的興,那么高昂就是碎了他的夢,他心中更恨高昂,恨不得一刀宰了他,他冷冷看了高昂一眼,用金劍一指他,對周圍親衛咬牙道:“下次再讓我看到此人,你們誰也別活了!”
皇甫忪的車隊毫不回頭遠去,高昂失落地站在路邊,長長嘆一口氣,他始終不懂皇甫忪為什么看不清楚形勢,幾十萬大軍的親人都是皇甫無晉手中的人質,如此,怎么可能讓士兵們為他賣命,難道僅僅放縱士兵們去搶掠,就可以緩解士兵們思念親人嗎?
高昂陷入深深的困惑中,他真的看不懂皇甫忪為什么這樣迷戀洛京,竟然還想在洛京登基,不明白啊!
皇甫忪一路都沉默不語,他真不懂返回齊州的重要嗎?也不是,他很清楚他的士兵們都是齊州人,甚至出現了逃兵,這些他都知道,只是他已經沒有了勇氣。
他不止一次考慮過,如果他敗了怎么辦?如果他被皇甫無晉擊敗,他還能保持今天的地位和榮耀嗎?答案是否定的,他將一無所有,他將失去洛京,失去生命,他的兒子和女兒也將像皇甫恒的兒女一樣被毒死。
他的顧慮越來越多,勇氣也就越來越少,洛京的繁華和占領京城的虛榮在一點點消磨他的斗志,他希望維持現狀,不敢去東郡和皇甫無晉決戰。
他就像一只鴕鳥,將頭埋進沙土中,他不想聽到關于皇甫無晉的任何消息,只要皇甫無晉還在東郡,他就懷著一絲僥幸,他們就會永遠這樣對峙下去。
時間越向后拖,他的勇氣也就隨之慢慢消亡殆盡,這是人性的怯弱,不敢去面對現實,現實也就成了他最大的忌諱,他選擇了逃避,皇甫無晉、東郡這些詞,他根本不想聽到,他所思所想,就是他能幾時登基?他是洛京之主,他住在從前父皇的皇宮內,他是這座皇宮的主人,這一個又一個美麗的夢,他就活在這個夢中。
“殿下,登基之事,讓臣等開始籌備!”
還有趙元亮這些替他編制美夢的人,他們摸透了皇甫忪的心思,為了自己的利益,慫恿皇甫忪盡快登基。
“可以,孤答應籌備,你們去辦!”
這就是人性的弱點,忠言逆耳,美言舒心,并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從逆境中奮發,最后做成大事,大部分人都是沉淪。
許昌郡扶溝縣官道上,一支八千人的軍隊正在迅速向許昌郡郡治潁川縣方向進發,此時稻子已經成熟,中原大地上正在忙碌地收割稻子,官道兩邊,黃澄澄的稻田一望無際,不時可以看見在地里收割忙碌的農民,天色已黃昏,晚霞映照在稻田上,給稻田抹上一層瑰麗的色彩
這支軍隊是清一色的火槍軍,數百馬車上,還運載了一百門火炮和無數的子彈和炮彈,他們從東郡而來由大將鄭延年率領
戰爭雖然遲遲沒有打響,但并不影響皇甫無晉的戰略部署,他實施的是口袋策略,不進攻洛京,卻一步一步蠶食豫州其他的土地,奪取足夠的糧食,將洛京最后包圍,十天前他的軍隊先后占領了汝陰郡和汝南郡,而現在他的軍隊要占領許昌郡。
在豫州的各大郡縣中,梁郡、許昌郡和淮陽郡是豫州的三大產糧地,這里都是一望無際的平原,土地肥沃,河流眾多,但這幾個郡的自耕農也是最少,大部分都是佃農,土地都是被皇族所占,在一望無盡的土地上分布大大小小數百座莊園,僅許昌郡一地就有九十六座,占據了數十萬頃最好的土地,這些莊園的主人都集中在雍京。
而這些莊園對皇甫無晉也同樣具有戰略意義,他要以監國攝政王的身份對天下進行減稅減負,獲取天下民心,但他的數十萬軍隊也需要養活,糧食從哪里來?皇甫無晉的目光便投向了這些囤積了大量糧食的莊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