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后,張纮終于風塵仆仆的從長安趕到了武威。可劉璋并沒有接見他,因為他曾經是蔡邕的徒弟,與劉璋有不小的淵源。更何況,有郭嘉與賈詡收拾張纮,哪輪得到劉璋出手?倒霉的張纮注定要讓江東大放血!
“來者可是子綱!”郭嘉、賈詡早就在城門處等候,二人滿臉恭敬,讓張纮目瞪口呆。可惜,張纮不知道,二人出現在城門處,就注定了他悲催的命運。
“敢問二位是何人?”雖然不認識,但對方既然敢稱呼自己的表字,張纮也不敢怠慢。
“郭嘉字奉孝,奉命接待子綱兄!”郭嘉輕揮羽扇,淡然的表情加上俊朗不凡的外表,讓張纮有些自慚形穢。
“賈詡字文和,奉命接待子綱!”賈詡的年齡比較大,自不能以兄呼之。他微微一拱手,三角眼中射出一道精芒,讓張纮渾身一顫,就仿佛看見一條躲在陰暗處吐信的毒蛇!
“鬼才、毒士?竟然是二位前來接待,真讓我受寵若驚!”聽見二人自報姓名,張纮頭皮都有些麻了。他雖然有才,但與郭嘉、賈詡比起來,那真是寒鴉比鳳凰,螢火之光比皓月之明!
“那是我主看重你!”賈詡笑問道:“不知子綱看我主如何?”
“天下少有的明主!”江東有求于人,這馬屁不得不拍,張纮當然不敢說劉璋不是明主!
“若讓你投效明主,你可愿意?”賈詡本來就很陰刻的臉上,突然變得有些陰森!
“賈先生,您…這是何意?”張纮差點嚇得拔腿就跑,可他還有重任在身,實在不能跑!
“我主禮賢下士,他十分看重你。既然你也認為我主是明主,何不棄暗投明?”賈詡微微一笑道:“如此,正可謂皆大歡喜!”
“這…”張纮正色道:“所謂忠臣不事二主,烈女不嫁二夫。張纮雖不才,卻也不是背主之人!”
“忠臣不事二主,因為刀斧尚未加身。烈女不侍二夫,只因沒人強迫。否則,管你是忠臣,還是烈女,都得屈身相侍!”賈詡越說眼中利芒越盛,張纮感覺身上的壓力越來越大,甚至有些喘不過來氣!
“君不聞首陽山上的伯夷、叔齊么?”張纮頂住壓力,目視賈詡,哪怕賈詡眼中的利芒,刺得他雙眼生疼。
“死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最可怕的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賈詡淡淡的吐出一句話,身上竟彌漫出一股血腥味。他為劉璋掌管情報,刑訊逼供是家常便飯。雖然他身上沒有殺氣,但血腥味卻少不了。
“冠軍侯就是如此對待他國來使么?太令人失望了!”張纮知道,若在這個話題上繼續糾纏下去,他遲早擋不住賈詡的逼問,只好轉移話題。
“在下無禮了!”賈詡笑道:“久聞江東二張,大名如雷貫耳,今曰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可惜,不能與張昭一晤,不然我定要好好討教一番。不過,子綱有一句話說錯了!”
“哦?”張纮問道:“敢問先生,我哪一句話說錯了?”
“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雖然孫氏拱衛江東,但他還是大漢臣子,豈可說是別國使者?若真是別國使者,我主未必會有這么客氣!”賈詡掃了張纮一眼道:“想當初,匈奴、烏丸、鮮卑三國的使者,可是被我主梟首曝尸,并剁碎了喂狗!”
“嘶…”總聽說劉璋兇殘,如今一見,果然夠煞氣,張纮倒吸了一口涼氣,賠笑道:“冠軍侯英雄,天下誰不仰慕?在下奉揚州牧孫將軍之命,前來向冠軍侯求援,若有失禮之處,還請海涵!”
“好說!剛才若有得罪,還請子綱見諒啊!”賈詡上前拉住張纮的手道:“我在城中已經準備好驛館,請子綱洗刷一下,休息一晚,待明曰再研究出兵的事!”
“這…”張纮問道:“敢問二位,我何時能見冠軍侯?”
“子綱兄,說句實話,你見不到冠軍侯!”郭嘉苦笑道:“冠軍侯已經將軍政要務都交托給我們,包括江東請求出兵的事!”
“什么?”張纮驚道:“我聽聞冠軍侯聰明睿智,極其勤政,怎么會把所有事務都交給你們?若冠軍侯沒有誠意,我這就離開!”
“唉!子綱兄有所不知,我主年過三巡,卻只有一個兒子。前些時曰,他收了一個義子,說是要調教成未來的大將軍!”郭嘉一句話差點讓張纮栽倒在地。張纮可不相信,劉璋隨便收一個義子就能培養成大將軍,否則劉璋什么事都不用做,光收義子就能統一天下了!
“那孩子多大?”張纮弱弱的問了一句。
“五歲!”郭嘉笑道:“我主說他有資質,還是文武雙全之才。”
“行了,在下明白了!”張纮都不知道說什么好了,他苦笑道:“說起冠軍侯的識人之明,天下誰不佩服,既然他說那個孩子有資質,想必不會差,我們就靜待其變吧!”
“我們也是這個意思!”郭嘉笑道:“其實,這也是因為我主的夫人太少,子嗣艱難所致,否則又何須收義子調教?”
“此話何意?”張纮聽出來了,郭嘉話中有話!
“有些事,還需子綱兄自己考慮!”郭嘉神神秘秘的給了張纮一個眼神,就仿佛在說:你明白的,別裝傻。搞的張纮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他是真的不懂!
“好了,老在城門口說話像什么樣子,難道子綱想讓別人說我主不會待客么?”見話已經說到位,賈詡笑道:“還請子綱入城休息,待我們商議妥當,自會請示主公。到時候,子綱若想見我主,我們為你引薦!”
“那就多謝兩位了!”張纮躬身行禮,在郭嘉與賈詡的帶領下來到驛館。洗刷完畢,自有仆役送上飯食。吃著美味佳肴,品著北地烈酒,張纮卻有些食不甘味,他一直在考慮郭嘉的話!
“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夾了一口菜,張纮直接塞入嘴里,嚼了半晌都沒有發現,自己吃的是一塊生姜。
“小劉,你家婆姨生了么?”就在此時,外面傳來了兩個人的對話,倒也不能怪二人聲音太大,只能說驛館的隔音效果太差。就在張纮準備讓二人閉嘴的時候,小劉的回答,卻讓他推向大門的手定格了!
“沒呢!他娘滴,若這次再生一個女孩,老子怎么也得納一個小妾!”小劉粗獷的說:“冠軍侯待下人不錯,老子每個月的薪俸都能養好幾個下人!等有逃難的姑娘,老子買上一個,讓她給我生幾個大胖小子!老李頭,聽說你上次納的小妾,又給你生了一個大胖小子,真真羨慕死我了!”
“也是,你老劉家人丁單薄,只有一個兒子怎么行?”老李頭笑道:“你還別說,咱可是老當益壯,比你小子強。我三房小妾,七個兒子,就是主公都得羨慕!我聽說,主公也有六七個夫人,卻只有一個兒子,如今還收了一個義子,他怎么就不知道多找些女人?”
“切,你懂個屁!”小劉道:“大戶人家還說門當戶對,主公是什么人?等天下統一,他就是皇帝,皇帝的妃子能是民女或者逃難來的女人?”
“此話有理!”老李笑道:“你說天下間,還有誰家女子能與主公門當戶對?”
“還真不多!”小劉道:“主公是漢室宗親,劉家的肯定不行,同姓不婚嘛!剩下就江東孫氏,兗州曹氏,暫時還有資格了!其他世家大族,主公不稀罕,他們也不會把家里直系子女嫁給主公!”
“孫氏?曹氏?天知道他們有沒有女兒!”老李笑道:“若主公娶了曹艸的女兒,豈不是比曹艸矮了一輩?而且我聽說曹艸比主公大了近二十歲,就算最小的姐妹,都比主公大,主公能要老女人?至于孫氏,就不知道孫堅有沒有女兒了。否則,送給主公做小,還真不錯!”
“有道理!”小劉哈哈大笑,突然又壓低聲音道:“小聲點,聽說驛館里住了一個江東使臣,別讓他聽見。否則,他去主公那里告狀,你我可就吃不了,兜著走了!”
“怕個毬?就你小子就膽小!”老李道:“主公何曾為了外人欺凌過自己人?別說你沒錯,就算你有錯,主公也會高高舉起,輕輕放下,誰叫咱有實力呢?江東、曹魏,若聯合起來,尚有一搏之力,否則定不是主公的對手。我聽說,江東與曹魏交戰,孫氏已經快玩完了,這才派使者來求主公出兵!這時候,他得罪了咱,咱給他小鞋穿,他還沒辦法!”
“姜還是老的辣!”小劉問道:“你說,這次主公會問江東要什么?錢糧,還是美女?”
“說你蠢,你還不信,當然是錢糧,至于美女,就要看江東上不上道了!”老李輕笑道:“錢糧是必須的,請援兵哪能不給錢糧。就算打短工,地主還要多給半斗麥子,否則誰給他干?美女就不能硬來了!要知道,配的上主公的美女,就要有身份和地位。主公還不能索要,不然就會被外人看成酒色之徒。江東要是聰明,找一個有身份地位的美女,哭著喊著送給主公,主公才能笑納,你明白么?”
“不明白!”小劉道:“江東人有這么賤么?”
“屁!這是實力!”老李道;“想當年,漢高祖還不是巴巴的給匈奴人送美女,那是因為匈奴人強。后來漢武帝強大了,匈奴才是求公主!”
“小劉,你家媳婦快生了,還不趕緊回去!”又一個聲音響起,只聽小劉哎了一聲,接著便是一串腳步聲。躲在房間里偷聽的張纮,卻坐回了桌子前。
“沒兒子、納妾、生子、身份、地位、曹艸、江東、和親、聯姻…”張纮嘴里喃喃吐出一串名詞,似乎連貫成一件事,他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并在心中暗道:“難道劉季玉看中了小姐?這可不是我能做主的,還是寫封信問問主公吧!”
說做便做,張纮立刻叫來下人,將自己的猜測寫成兩封信,分別送給孫策與孫權。當江東信使離開驛館后,只見一老一少兩個驛卒悄悄來到驛館的另一個房間。二人躬著身體,滿臉諂媚的對一個站在拐角陰暗處的人說:“大人,您讓我們做的事,我們已經做好了,江東信使也已經離開了驛館!”
“好!干得漂亮!”站在陰暗處那人踱了出來,赫然是賈詡,他微微一笑道:“桌上的錢都是你們的。記住,管好自己的嘴巴,否則我不介意讓你們永遠閉嘴!”
“是!大人放心,小人今天什么都沒做,也什么都沒說,還會消失在這里!”老李道:“我會退役回老家,小劉回家看媳婦生孩子…”
“如此甚好!”賈詡揮了揮手,讓二人退下了。待房間中空無一人之時,他咧著嘴嘿嘿笑道:“主公,你不是說,若江東死皮賴臉的將女兒送給你,你就要么?這一次,我就給你找一個媳婦!我可聽說,江東的弓腰姬是鼎鼎大名的美人,只是有些潑辣!不過,你非要讓我做公子的老師,我自然得整整你,不是么!”
第二天,洗刷干凈的張纮再次與賈詡、郭嘉見面,三人談天說地,竟然都不急著研究出兵的事了。張纮甚至要求郭嘉、賈詡帶他在武威城里參觀了一圈,還品了品當地的美食。當然,品美食是假,拖延時間是真。
不得不說,張纮拖延時間的本事很強,他帶著賈詡、郭嘉東游西逛,甚至去城外打了一次獵。得到報告的劉璋,雖然對張纮的行為很不解,但他已經把招待張纮的事交給了郭嘉、賈詡,他相信二人能辦好。可他卻不知道,二人正聯手算計他!不過,就算他知道了,二人也不怕,現在已經木已成舟,只要江東點頭,劉璋不要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