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龍狄馬亞羅靠在椅子上打了個哈欠,百般無聊地喝了一口手中的果汁,越喝越覺得淡然無味,將還剩一半飲料的瓶子一拋,準確無誤地扔到了大廳角落二十米的垃圾簍中,這是作為雷獄最高守衛者在這里為數不多的娛樂方式之一。
雷獄并不是普通的監獄,而是針對圣級強者而特別設置的囚禁之地,位于內城的西南角,不僅有大批精銳軍團把守,還有龍騎軍團的強者坐鎮,加上重重設置的魔法陣,可謂固若金湯。
盡管囚禁的大多是圣級的實力者,但是由于幾乎絕對的安全,對看守者來說,這其實是一份很輕松的差事,然而對于一位生命漫長而喜歡散漫自在的龍族來說,這絕對是一個苦差。
不可整天整夜地喝最喜歡的龍果子酒,不可以泡在晶幣堆里洗最愛的錢浴,不可以去偷看美女們換衣服,甚至連變回龍身展開翅膀在天上舒服地飛一圈都不可以……實在有太多太多的不可以了!
與現在的度日如年相比,在龍之谷的逍遙生活簡直就是龍神般的享受,郁悶的是,此刻距離下一位接替崗位的龍族到來還有三個月的時間,每一分鐘都是折磨。
驀地,狄馬亞羅臉色一變,猛的站起身來,因為他已經清晰地感覺到,自己與龍語銘文陣的所有聯系在一瞬間完全中斷了——最高守衛者都有一種特別的“心靈折射”與雷獄最核心的龍語銘文防御陣建立聯系,可以洞悉銘文陣中可能出現的一切異狀。雷獄核心地帶的銘文陣的威力極其強大,就算是超階強者,也不可能無聲無息地闖進來,如今聯系竟然全部被切斷了,這就意味著。龍語銘文陣被人破解了!
無聲無息在眨眼間全部破解?這可不是蠻力所能辦到的,必須要有極其精深的龍語銘文造詣,要做到眼前的這種程度,只怕連龍之谷的大長老梅里雅都未必能辦得到!
對了,外面好像特別的安靜,這種安靜是否意味著所有的防衛都被……狄馬亞羅的冷汗不由流了下來了。
“哦?居然察覺到了銘文的消失,是利用了心靈折射么?”背后一個陌生的聲音響了起來,狄馬亞羅汗毛直豎,渾身火焰大熾。熾熱的紅光照亮了整個大廳,不假思索的發動了全力的一擊。
滿眼的火光瞬間便收斂了起來,變成了一個拳頭大的小火球,在一只手的指尖懸浮著,仿佛是無害的焰火。被一根手指輕輕一點,化為烏有。
狄馬亞羅的心驟然沉了下去,他是龍族青年一代中的佼佼者,實力已經快要步入國度化了,然而眼前這個敵人所表現出來的實力,只怕已經遠遠超過了國度的層次,根本無法匹敵。
“小家伙。別緊張,我不會傷害你。”那人戴著一個只露出口鼻的面具,看不清相貌:“而且外面的人我也沒有下殺手,只不過把附近的龍語銘文修改了一下。變成了一個幻陣,讓他們無法察覺這邊的動靜而已。”
“請問,是哪一位長老駕臨?”狄馬亞羅試探地問了一句,能夠這種龍語銘文陣造詣的。肯定只有龍族,而且應該還是一位資深的長老級強者。
除非是長老大會這種大事。平素很多長老都閉關不出,就算是龍之谷的巨龍,也未必見過所有的長老,尤其是青年一代。
“呵呵,小家伙別問這么多,我是受了培林家小安德魯的委托,來看一看那位叫塞繆爾的龍騎士,順便帶幾句話給他。”
這個面具人自然是陳睿,狄馬亞羅的年齡至少是他的幾千倍,“小家伙”這個稱呼其實非常坑龍,但狄馬亞羅沒有絲毫懷疑,反而露出恍然之色:“原來是小安德魯,怪不得……額,長老大人既然不方便說,我也就不多問了。”
這一趟來雷獄,陳睿很輕松地就說服了賁薨。事實上,賁薨對那種“恩人的追隨者”一類的理由根本懶得過問,很干脆地選擇了關閉感知的休眠狀態,反正有主從契約在,以兩人之間的實力差距,只要她不解除契約,陳睿不可能背叛,這才是賁薨放心的最關鍵原因。
其實在賁薨看來,與自己這種接近神祗的頂級超階強者普通的實力者相比,普通人都只是無關緊要的螻蟻而已,除了力量,其余的相關的一切都不會放在心上,至于什么恩怨瑣事都只是些可笑的東西而已。這同時也是很多超階強者、尤其是半神以上強者的普遍心態。
“小紅龍,你叫什么名字?”
聽到對方一眼就辨認出自己是紅龍,狄馬亞羅更無疑心:“狄馬亞羅見過長老大人。”
“那么,狄馬亞羅,你帶我去見一見那位讓小安德魯念念不忘的龍騎士吧。”
“長老大人,這邊請。”狄馬亞羅毫不猶豫地帶著陳睿朝前方的通道走去。
狄馬亞羅這里已經是雷獄的最后一關,里面就是魔法陣防護的囚籠區域,并沒有守衛把守。
雷獄其實就是一個巨大的禁錮魔法母陣,每一個監牢都是子魔法陣,環環相扣,普通的強者一旦被囚禁,可以說是插翅難飛。
監牢內部是一個個雷電繚繞的結界,看不到里面的事物,不熟悉的人根本就不知道囚犯被關在哪里。
狄馬亞羅帶著陳睿進入了其中一個結界,里面是一個囚籠。
“長老大人,就是這里了,剛才那種結界能隔絕內部的一切影像或聲音,等會長老大人可以放心問話。”
陳睿看到了囚籠中的人,那個癱軟在地上、仿佛死人一般的塞繆爾。
塞繆爾的身上有多處觸目驚心的傷痕,整個人似是被抽空一般,失去了力量,如果不是那雙微微睜開的無神的眼睛和微弱的生命氣息,還以為他已經斷氣了。
陳睿眉頭一皺:“他的傷……是怎么回事?”
狄馬亞羅連忙解釋:“大人別誤會。我并沒有對這位龍騎士下手,當初他被軍團長法格瑞斯擒下時就受了重傷,后來二皇子加菲爾德又派黃金騎士特立尼斯來打斷了他的四肢……”
陳睿的眼中掠過凌厲無比的寒光:“打開門。”
狄馬亞羅感受到那種寒意,打了個冷顫,趕緊拿出魔法鑰匙打開囚籠大門,施了一禮:“長老大人請自便,我先出去大廳那里守著,不許任何人進入。”
紅龍很機靈,知道這位長老對塞繆爾的重傷很不滿。所以馬上討好地選擇了離開。退一萬步說,就算長老大人要劫獄什么的,憑他的實力也根本攔不住,還不如做個順水人情。
狄馬亞羅離開后,陳睿趕緊走進了囚籠。看著那些可怕的傷口,眼中殺氣愈發凜冽,立刻幫塞繆爾接好斷骨,又拿出療傷的藥劑和藥物,內服外敷。盡管有解析之眼的幫助,但在接骨的時候,塞繆爾還是因為疼痛冒出了冷汗。卻是咬著牙一聲不吭。
在藥劑的作用下,塞繆爾的臉總算恢復了幾分血色,只是內傷和元氣一時還無法復原,低聲道:“多謝這位長老大人。”
看來塞繆爾剛才聽到了狄馬亞羅的稱呼。也把他當成了龍之谷的某位長老。
陳睿嘗試用邪瞳與深度解析探測了一下,發現賁薨果然處于休眠狀態,出于保險起見,他還是用邪瞳之力小心地包裹住了印記周圍。這才開口道:“你和坎普洛特家族怎么會落到這種境地?”
熟悉的聲音讓塞繆爾大震,眼中露出難以置信之色:“你……”
“是我。塞繆爾。”陳睿取下了面具,露出“阿瑟”的真容。
“殿下!你竟然來到了這里!”塞繆爾情緒極其激動,掙扎著想要爬起來,被陳睿阻止了。
“你的傷很重,先給我躺著安心休養,這是我的命令!”
塞繆爾苦笑道:“我一直想追隨殿下的腳步,然而每次都是殿下在最危急的關頭來到了我的面前……”
“先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么事?”
“這要從我的父親卡羅說起,”塞繆爾嘆了一口氣,露出愧色:“由于一直受到三皇子加菲爾德的打壓迫害,而我又受殿下之命不得泄露殿下健在的消息,所以,很抱歉……父親他終于支持不住……接受了四皇子盧克拋來的橄欖枝。”
“你和你的父親都無須抱歉,要支撐一個家族,遠比外人想象的要更難,而且這么多年了……”陳睿搖搖頭:“這樣說來,所謂的聯名上告是加菲爾德的策劃?”
“是的。父親費盡全力經營整個家族,又在財政司任職多年,要說完全‘干凈’是不可能的,但絕對沒有商會上書中說的那樣聳人聽聞,事實上,那個圈子里基本上沒有干凈的人,或者說,干凈人根本進不了圈子,這件事完全就是加菲爾德的詭計。不過,父親這次確實是走錯了關鍵的一步——如果是以往,就算面臨商貿會的關頭,雷克斯陛下也不會有如此激烈的反應,況且以陛下的睿智,不可能完全看不出疑點。之所以這樣做,應該是對父親選擇支持四皇子盧克非常不滿,借這個機會……”
陳睿點點頭,龍皇帕爾戈里斯一早就知道這件事關乎到皇室的內部爭斗,肯定與雷克斯通了氣,加菲爾德這么多年一直對坎普洛特家族橫加迫害,雷克斯大帝基本都是洞若燭火,一般不聞不問,或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而這次對卡羅出狠手,分明是借題發揮。
在原本雷克斯布下的格局中,坎普洛特家族應該處于一個很微妙的位置,能在諸皇子乃至整個中起到一個“平衡”的作用,如今卡羅為了扭轉家族的困境,投向了四皇子盧克,等于破壞了這個平衡,所以雷克斯大帝才會對坎普洛特家族下了重手,這也是一種敲打。
陳睿經過魔界的歷練,已算是一個政治嗅覺相當靈敏的老手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卡羅和坎普洛特家族應該都沒有“性命之危”。風頭過后,很可能將來還有一個機會能得到重新啟用,但地位毫無疑問會大大降低。如果卡羅執迷不悟,坎普洛特家族不能像之前那樣繼續發揮“平衡”的作用,那么雷克斯大帝將會完全舍棄坎普洛特家族。
“你刺殺加菲爾德,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的目的地原本是皇宮,這同樣是加菲爾德的毒計,設下圈套想引我前去,造成我為救父親企圖威迫或刺殺雷克斯大帝的假象,結果被我及時識破并及時撤離。”
陳睿想到了《水滸傳》中林沖誤入白虎堂的情節,與加菲爾德的詭計如出一轍,好在塞繆爾并不是林沖,但后來刺殺加菲爾德又是怎么回事?
“就我小心地一路退到的紫苑宮花園的時候,正好看到了加菲爾德那個混蛋竟然想對維羅妮卡殿下強行非禮!”
“維羅妮卡”這個名字落在耳中,陳睿的靈魂深處頓時一陣波動,腦海中出現了一雙深邃而美麗的眼眸,帶著淡淡傷感和溫柔。
加菲爾德,想要強行非禮?
陳睿的靈魂中生出一種莫名的憤怒來,想要將那個加菲爾德碎尸萬段。
“殿下請放心,當時我立刻出手阻止了加菲爾德,維羅妮卡殿下沒有受到任何損傷。我不僅痛打了二皇子一頓,而且……還用晨光滅絕的暗勁無聲無息地侵入了他的腹部,就算他將來傷愈,也很難恢復男人的雄風了。這一點,只怕二皇子殿下至今都沒有察覺,否則就不是打斷我四肢這么簡單了。”
塞繆爾顯出了幾分自得,對于自己重傷的代價似乎毫不在意,反而覺得能換來維羅妮卡的安全外帶暗算加菲爾德是值了。
陳睿深吸一口氣,已經平復下情緒,忽然明白,為什么塞繆爾會“刺殺”加菲爾德了。
這種忠心,他不知道該笑,該哭,還是該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