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睿對泰洛斯說的話都是通過解析之眼在心靈中完成的,泰洛斯的那一句回話更像是自言自語,幾乎沒有人注意到泰洛斯手中多出的箭,更沒有發現曾經出現的陌生“精靈”。
中間的休息時間只有五分鐘,決定勝負的第三局很快就開始了,泰洛斯看了看淚眼婆娑的阿爾塔妮,又看了看手中握著的金色羽箭,心中沒有絲毫猶豫,邁著大步走向了場中。
這一次結界的戰斗環境是平原,這種環境比丘陵更加趨向進攻,龐羅心中大喜,對于擁有玄月弓的他來說,可以更加毫無顧忌地發揮出準神器的全部威力,所以這一戰他已經是勝券在握。
看臺上的法爾勒胸有成竹地坐了下來,盡管手段不太光彩,但是對于希思黎家族和整個精靈族的顏面來說,勝利才是最重要的。
就在環境生成,決斗開始的一剎那,龐羅已經一弓三箭,鎖定了泰洛斯。泰洛斯的動作比他更快,弓弦響起,一支箭離弦而出。
龐羅知道泰洛斯的單箭射速要略高于自己,并不驚訝,手中三支箭中的一支立刻激冇射冇出去,迎向了這一箭,在上一局,龐羅也是這樣一箭輕而易舉地粉碎了半精靈的箭。
奇怪的是,半精靈射冇出的這一箭的速度出奇地慢,好像慢悠悠地晃蕩砸空中。龐羅的箭毫無懸念的后發先至撞中了這一箭,頓時粉碎開來。
然而,粉碎的卻是龐羅的箭。
“什么!”法爾勒和龐羅同時驚呼了出來。還以為自己的眼睛出問題了。
準神器玄月弓射冇出的箭,居然被擊碎了?
半精靈射冇出的箭依舊保持著坑爹速度地飛向了龐羅。龐羅不假思索地將兩只箭連續射冇出。
粉碎,粉碎。
和上次一樣。
龐羅不信邪地手中再次出現了三支箭。一時間,無數箭矢帶著各種光芒飛向了那支慢慢吞吞的箭,爆裂聲四起。
然后,照舊。
所有的攻擊都粉碎開來。
那一支箭始終保持著慢慢飛來的姿態,金色的箭翎散發出隱隱的光芒,仿佛在嘲諷著對手的無能。
這怎么可能!龐羅的背心心已經被冷汗浸透,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一幕。
說時遲那時快,金色的羽箭已經臨近了龐羅,帶著淡然而無可抗拒的威勢。仿佛自然的力量一般,平淡而浩瀚無邊,龐羅的心頭根本就生不出任何躲避的念頭來,避無可避!
龐羅下意識地一舉玄月弓,擋在了身前,這一箭依舊沒有停,擊中了玄月弓,頓時一滯。整個結界顫了顫,然后就看到玄月弓上出現了一道裂痕。那裂痕眨眼就擴散開來,“嘭”一聲,四分五裂。
準神器玄月弓,被一支箭射碎了!
這一剎那。幾乎所有人都被驚呆了。
這一幕太過震撼,就連隨后龐羅的身體被這一箭貫穿化作粒子消失,都沒能引起太大的波冇瀾。
輕易滅殺龐羅后。這支箭慢悠悠地釘在了地上,布滿結界的地面開始出現大量的龜裂。前方一個扇形的區域內,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深坑。原本覆蓋的結界或土石盡數化成了齏粉。
如此可怕的力量!
這支箭威力徹底震懾住了所有的觀眾,就連射冇出這一箭的半精靈都不例外這究竟是什么箭!
好在結界只是崩潰了一部分,決斗場景消失后,龐羅又恢復了身體,卻是不由自主地顫抖著,臉上盡是蒼白,剛才湮滅所有的一箭所造成的莫大恐懼已深刻在了他的靈魂之中。
“該死!”反應最快的是龐羅的父親法爾勒,大聲喝道:“這是作弊!這是褻瀆新月祭!這根本就不是箭術的較量!處死這個卑鄙的半精靈!”
這句話一出口,許多精靈都高呼了起來:“處死半精靈!”
這些精靈中,其實大部分都對剛才戰斗的玄機心知肚明,但是,出于精靈一族的驕傲,或者叫虛榮,又或者是其他的感覺,使得這些精靈的心中都出現了某種扭曲,所以大聲地響應著法爾勒的呼吁。
也有相當一部分精靈選擇了保持沉默,但隨著呼聲的繼續,加入的聲音漸漸多了起來。
半精靈泰洛斯反而顯得冷靜了下來,只是默默地與阿爾塔妮對視著,眼里已經沒有其他,包括生死。
“真是令人意外。”
一個淡然的聲音響了起來,這個聲音并不大,卻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力量,在每個人的靈魂中回蕩,將在場所有的呼聲都壓了下來。
看臺上,一個陌生的“精靈”慢慢地走了下來,后面跟著幾個精靈和一匹白色的獨角獸。
有精靈立刻認出,那匹白色的獨角獸正是翡翠林海最兇悍的白風,而后面走下來的幾個人中,小公主茅兒儼然正在其中。
麗芙女皇原本已經站起身來準備發言,看到這一幕,默然片刻,又坐了下來。
而麗芙女皇身旁的一個人已經緊緊盯住了走在最前面的那個“精靈。”臉上盡是難以掩飾的震駭。
這個精靈的容貌和聲音不,他不是精靈!
是他!
“蘭碧絲陛下?”一旁的菲麗公主關心的聲音傳來。
藍耀女皇深吸一口氣,將復雜的情緒迅速收入明鏡般的眼眸,搖頭表示無妨。
“我所說的意外,不是決斗的勝負,而是決定這個勝負結果的人,有你、你……你們。”陳睿說著,慢慢地走到了半精靈的身邊,泰洛斯立刻躬身行了一禮。
“你是誰!”法爾勒立刻跳了起來,遙指陳睿,“一定是你幫助半精靈作的弊!”
“那支箭是我給泰洛斯的。確實等于作弊。”陳睿的話引起了許多精靈的竊語,但他依舊鎮定自若。“但是,在場的很多人都清楚。這場決斗從第二局開始,就已經失去了公平。原本最純粹的、最精彩的箭術的碰撞,變成了丑陋的功利之戰,更寒心的是,剛才那些明明知道真相卻為了某種原因嬌笑要處死半精靈的人們,你們的作為,才是真正地褻瀆了新月祭的神圣。”
“胡說!你才是褻瀆者!你和那半精靈是一伙的!”法爾勒大怒,“來人,將他拿下!”
一聲嘆息響了起來。所有人都聽到了。
嘆息聲來自另一個方向,那里,一個身影出現在場中,正默默地注視著地上碎裂的玄月弓。
“你……”法爾勒驚訝看著這個面熟的男性精靈,忽然一震,連忙躬身:“斯潘殿下!”
“是兩萬年前的斯潘殿下!”
“精靈王!”
周圍紛紛響了精靈們的驚呼。
斯潘搖了搖頭,看了法爾勒一眼:“玄月弓已經死了。”
法爾勒低頭道:“殿下,是我保管不善,被半精靈用邪器毀滅了玄月弓。請殿下處罰。”
“我說是它‘死’了。”斯潘又嘆了一聲,“玄月弓是精靈三弓之一,象征著勇敢、公正,當年我把它轉贈給你的父親坦尼斯時。因為他比我更配使用這把弓。然而,就在你把它交給龐羅作弊的時候,它的靈魂就已經開始消散了。就算最終贏得了決斗,它的精神也不復存在。”
如果是別人這樣說。法爾勒一定會反駁或狡辯,但說出這段話的是玄月弓當年的主人、他父親坦尼斯的故主、也是精靈族傳奇的英雄王斯潘時冇。法爾勒無言以對。
“玄月弓的死亡令我感到難過,但更痛心的是,剛才的呼聲。”斯潘環視著周圍的看臺,目光所到之處,許多精靈低下頭不敢對視,“為了某種浮于表面的東西,你們不惜舍棄尊嚴,舍棄驕傲,舍棄良知,舍棄公正!我和在場不少的同胞都親身經歷過兩萬年前的那場浩劫,在那場浩劫中,銀月仙都和自然之樹幾乎完全毀滅在墮落精靈的手中。你們剛才的表現,和當年被黑暗和邪惡誘冇惑的墮落者們何等的相似!你們有沒有想過,在你們自以為得到想要的結果時,實際上更多更寶貴的東西正在慢慢離你們遠去!”
斯潘這么一說,幾乎所有的精靈都露出羞愧之色。此時麗芙女皇的聲音響了起來:“斯潘殿下說的很對。我們應該學會正視自己,學會反省自己,而不是盲目地驕傲自滿,目空一切。我希望這件事能夠記在每一個人的心里,成為一個結束,同時也是一個新的開始。只有保持著時刻的自省和自強,精靈一族才能夠在這個世界不斷繁衍壯大下去,而不是墮落或消亡。”
不愧是女皇,這個總結夠及時的,陳睿暗暗點頭,鼓起了掌。一時間,精靈們都鼓起掌來,麗芙女皇對陳睿微微頷首,自度必死的泰洛斯做夢都沒想到會有這樣的轉折,感激地對陳睿又深深行了一禮。
半精靈走到了阿爾塔妮的面前,握向了愛人的手。哪知阿爾塔妮的前面多出一只平板蘿冇莉來,殺氣畢露:“把你的爪子拿開!阿爾塔妮是咱的女人!誰敢搶咱就滅了誰!”
半精靈瞠目結舌,阿爾塔妮也呆了,這才意識到,這個“精靈少女”似乎有點不對勁了,引狼入室?
陳睿滿頭黑線地看著齜牙咧嘴的拉拉女流氓,正要開口,忽然眉頭一皺,看向了天空,原本蔚藍的天空忽然布滿了銀色的云彩,云彩投射下無數道耀眼的光柱,整個銀月仙都的天空顫了顫,然后,防護結界居然被輕而易舉地穿透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