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在那天空上高高掛起,這一天的月,似與往常有些不同,那天空無云,使得月看起來很是明亮,月光灑落大地,似在天與地之間,掀出了一幕柔軟的簾。
遠遠一看,似很是美妙,但在這高聳入云,不見頂峰的巨山上,這月,卻化作了可怕!
月光下,此山的威壓以一種恐怖的速度,不斷地爆發出來,形成了一股無形的風暴,扭曲了整個山峰,使人就算是在山內抬頭,會看到四周一片目光的扭曲。
如今,是深夜,是一天中,月光最強烈之時,也是一天中,此山威壓達到了巔峰之時!站在五百多出臺階的蘇銘三人,此刻若是此山沒有霧氣,若是有人從下方抬頭遙遙一望,可以隱隱看到,他們三人,幾乎是站在了天空的盡頭,仿佛抬起手,就是觸摸到天!
從五百多處臺階再往上,已然似進入到了天之內,如今的葉望,便是如此,他不知道外界發生的事情,也不知道身后正拼搏的三人,他只是在走自己的路,一步步,喘著粗氣,慢慢走去。
“今天,要走到八百零三階!!”葉望咬牙,帶著一股能灼傷旁人雙眼的驕傲,走去。
在這樣的威壓下,若沒有那股堅定地執著,無人可以走出幾十步臺階,畢肅有堅持,只是其堅持中存在的卻是不自信,否則的話,他豈能每走出一步,就要去看一眼手里的令牌內排名。
“五百五十六、五百五十七……該死的,宸沖竟超上來了,他是五百五十八!!”畢肅神色中途透出不甘,咬牙之下再次邁出一步,但這一步落下,他卻是全身一震,隱隱的,似聽到了從那山頂的最高處,傳來了一聲若隱若現的咆哮。
那咆哮,絕非人可以發出,而是屬于獸!
在這咆哮回蕩中,畢肅整個人顫抖下,胸口一陣刺痛,噴出了一口鮮血,身子晃動間,險些一頭栽下。
他面色慘白,方才那一瞬間,他有種仿佛整個山峰化作了一只看不到樣子的奇獸,張開血盆大口撲面而來一樣。
同樣感受到這一幕的,還有宸沖,宸沖站在五百五十八處臺階上,正要邁步,立刻身體劇震,猛的抬頭間,雙目內彌漫了血絲,鮮血從嘴角溢出。
蘇銘,全身被汗水浸透,但他目中的執著,卻是不但沒有減少,反而更濃,一步步走著,五百四十八、五百四十九……直至站在了五百五十七處臺階時,他同樣聽到了那若隱若現的咆哮。
這咆哮,透出一股滔天怨氣,轟然而來,落在蘇銘身上的一瞬,蘇銘全身一僵,胸口頓時劇痛,一口鮮血不受控制的噴出,那咆哮蘊含了威壓,似要讓所有感受到之人,在這咆哮中屈服。
但就在其鮮血在眼前似把前方染紅的剎那,蘇銘的雙目內,那血紅的月,爆發出了強烈至極的光芒,驀然燃燒!
他不會屈服!
蘇銘下意識的抬頭,向著那山頂,猛的發出了一聲大吼,其吼聲如雷,轟轟而起,向著四周回蕩間,蘇銘一頭長發飄動,雙目內那燃燒的火似要宣泄而出,抬起右腳,狠狠的踏在了第五百五十八處臺階上。
在他腳步落下的一剎,蘇銘身子顫抖,全身青筋鼓起,血線彌漫,在那青紅之間,蘊含了無法形容他的痛楚,但蘇銘,還是沒有放棄!
他要走到五百六十三處臺階上,他要在那里繼續入微操控,他不愿放棄這個機會,更不愿讓阿公失望,他蘇銘若不動則以,一動,就要讓自己以后無悔!!
他要做的,就是無悔,徹徹底底的去拼一次,拼一個不后悔!
五百五十九、五百六十、五百六十一!蘇銘再次走出了三步,每一步走出,他的身體都會劇烈的顫抖,身體內發出無法承受的聲音,似血肉骨頭都要被生生碾碎一樣,那種痛楚,身為一個十六歲的少年,幾乎無法承受。
“還差兩步,還差兩步!!”蘇銘內心在咆哮,他不斷地告訴自己,一定要走到五百六十三處臺階上!!
蘇銘再次低吼,驀然抬起腳,又走出了一步!這一步落下,他有種似地動山搖的感覺,但實際上他清楚,動的不是大地,搖晃的也不是山峰,而是其身。
這種地動山搖的感覺,讓蘇銘面色瞬間再無絲毫血色,他抬頭看著天,那天在他看去,慢慢的仿佛遙遠了,似整個天都在了目中,在慢慢的移動,時間仿佛在這一瞬,變的緩慢了。
蘇銘可以感受到,自己的身體,在慢慢的倒下,地沒動,山沒搖,是自己的身體無法承受,到了極限,慢慢的,向后倒下。
“五百六十二,是一道坎……”蘇銘嘴角露出苦澀。
“大地不動,山峰不搖,可若身動了起來,一切依舊無法改變……”
“阿公,為什么當我奔跑的時候,看到兩旁的樹木,好像在動?我有些迷糊了,不知道是自己的身體在跑,還是那些樹木在后退,阿公,這是怎么回事?”蘇銘的腦海中,在那苦澀里,浮現出了自己小時候,問的阿公一個問題。
“眼睛是會騙人呢,拉蘇,等你長大了就明白了,你眼睛里看到的,不一定是真,或許,是眼睛在欺騙你呢。你看那樹,真的動了么,到底是你的身體在動,還是樹木在動,還是……其他呢?”
蘇銘記得自己當時聽到這段答復,有些懵懂,不太清晰,但此刻他再次想起來,卻是愣了一下。
“改變不了大地,改變不了山峰,因身體的動,故而全部都在動了……可實際上,大地沒動,山也沒動……動的是……”蘇銘猛的睜大了眼,隱隱感覺似抓到了什么。
“動的是,我的心!!”
“我小時候奔跑,是身體在動,樹木不動,可我的眼睛所看,卻是樹木在動,那也是因為我的心……我的心被雙眼所騙,是我的心在動……
大地,山峰,樹木,一切都好,就算是我的身體動了,若我的心不動……一切都不會動!甚至身體,也有可能出現欺騙,雙眼,身體,一切的一切,都可以欺騙自己的心,讓自己感覺在動……”蘇銘全身一震,在明悟之后腦海里頓時有了轟鳴,那種轟鳴的強烈,讓他產生了眩暈,當那眩暈之感慢慢消失后,蘇銘愣在了那里。
他低頭看著腳下的抬頭,又看了看四周,此刻的他,依舊還是站在那臺階上,右腳在第五百六十二處,左腳在五百六十一處。
他的身體,實際上從始至終都是這樣,沒有絲毫變化。
沉默中,蘇銘左腳抬起,徹底的站在了那五百六十二處后,他深吸口氣,雙目露出明悟之意。
“我懂了……心若不動,萬物不動!這就是入微……”蘇銘喃喃,走上了第五百六十三處臺階,站在那里,他蒼白的臉露出了微笑,緩緩地盤膝坐下,開始了其明悟后,第一次真正的入微。
這一次,與之前的四次將完全不同,之前是他在懵懂中去進行,所用的力氣,都是在操控氣血的速度上,使出全力去操控,這,是外力!
而如今,是他明悟后,他知道,真正的入微,不是依靠外力去改變氣血運轉的速度,而是其心!
心動則動,心不動,氣血不動!
在蘇銘盤膝坐下的同時,畢肅發出了不甘心的嘶吼,他的右腳顫抖,懸在五百六十二處臺階,可卻無論如何,也無法放下,他有種強烈的感覺,這一步若是落下,自己將無法承受,這種感覺極為強烈,逼真的讓人不得不信,慢慢的,他神色痛苦中選擇了停下,他……不敢去冒險!
宸沖,其神色之凝重,是他這一生都罕見的,他站在第五百六十一處上,望著那五百六十二,沉默了許久,他曾聽說過這一階的故事……
半晌,宸沖猛的咬牙,一步踏去,但在他腳步落下的瞬間,他整個人如凝固一樣,呆在了那里,雙目空洞,時間一息息過去,七息后,宸沖噴出一大口鮮血,倒在了五百六十一與五百六十二處臺階的中間上,他最終,還是無法上去,沒有闖過那道心煉之階。
但與畢肅比較,宸沖,具備了一個屬于能蛻變成強者的心!
廣場上一片死寂,沒有議論,沒有嘩然,人們此刻大都是呼吸急促,看著那雕像上的名次,心中的震撼,已經取代了全部思緒。
第一名,葉望,八百零三階。
第二名,墨蘇,五百六十三階。
這兩行字,凝聚了所有人的目光,墨蘇,一個普普通通的名字,一個在大試前無人聽過,可如今,卻是聲名赫赫!
時間漸漸流逝,這一天的夜,注定是不平凡的,注定是比之昨天還要讓人驚心,注定是只屬于那巔峰的兩個人,他們的決戰!
廣場上,沒有人不耐,他們在沉默中,默默的等著,等著二人,動的那一剎那!當深夜過去,當距離黎明還有不多的一些時間時,那九個雕像上魔蘇二字后面的階位,動了!
這一動,沒有天地色變,沒有風云倒卷,但卻化作了風暴,在每一個凝望之人的心中,滔天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