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只是其一。”譚千尺微微點頭道。
“那就是勸誡人們,不要沉浸于一時肉體上的歡愉,那只是表象,就跟佛門的紅粉骷髏一樣?”林煙臉色不是很好看。
“這是其二。”
“我想不出還有別的了。”林煙再次閉上眼睛。
“想不出也沒關系,或許會有想出的時候。”譚千尺拍了拍林煙肩膀。
“你不準備告訴我答案么?”
“不準備,因為那種感覺我難以表達出來。只可意會,不可言傳吧。”譚千尺說道,“或許,當我們和這位老人一樣年齡的時候,就能將這種模模糊糊的感覺說出一個準確的形容詞吧。”
“藝術可真是一件恐怖的東西。”林煙嘆道。
“因為藝術更接近本質,所以才恐怖。”譚千尺笑道,“難得糊涂,才最輕松。”
“還有別的么?”林煙問道。
“我以前也跟不少人看過這副作品,卻沒多少主動說要繼續看別的。只有幾個,沒想到你也是。”
“那幾個都干嘛的?”
“各種職業的男人吧。而且是那種讓我畢生難忘的男人。”譚千尺露出一種復雜的神情。
不要誤會是那種邪惡的神情,而是帶著一絲絲不甘和憎恨,又有幾分遺憾和失望。
林煙“難得糊涂”了。
“這里面沒別的可看了。我帶你去三樓,看兩副讓我最滿意的作品。”
“最滿意的?怎么是兩副?”林煙期待地問道,心想:“終于可以目睹那畫布后面的真容了。到底是什么?應該也是人的裸體吧?”
譚千尺用一種莫名的語氣說道:“因為這兩副作品,一模一樣。”
“因為這兩副作品,一模一樣。”譚千尺如此說道。
林煙一聽,便反應過來:“你的意思是,一副是照片,一副是油畫?”
“你看過了?”譚千尺原本邁出的腳步停下。
“沒有,瞎猜的。三樓其它的作品我都欣賞過了,就那畫布后面是什么不知道,你說的最滿意作品,想必就是這個吧?”林煙忙道。
“沒錯,跟我來。”
兩人出了書房,就見冉紅妝斜倚在沙發上,好看的赤腳搭在茶幾上面,漫不經心地看著電視。
譚千尺沖她笑笑,快步上樓,林煙正跟上,卻不想冉紅妝突然喝道:“你干什么?”
譚千尺轉過身,說道:“怎么了?”
“你帶他去三樓?”冉紅妝卻又嫣然一笑。
“是的。”
“那去吧。”冉紅妝公然向林煙拋了個媚眼。
林煙不明所以,譚千尺卻在一陣猶豫之后,透露著幾分堅定。
“這對夫妻,到底在搞什么鬼?肯定是在利用我!看來冉紅妝跟我玩的那些曖昧,也都不是真心實意的。”林煙念頭一轉,“不過也沒關系,被利用難道就一定是壞事?且看且說,沒準還能撈到大便宜。”
上了三樓,打開大門,走進去,開燈。
譚千尺走到那堵墻跟前,一點不停滯,將畫布一把扯了下來。
從譚千尺身后橫移上前的林煙頓時張大了嘴巴!
居然,是冉紅妝!
綠野山林,峭壁嶙峋,冉紅妝全身赤.裸,斜倚在一棵大樹底下。
正是清晨,有很輕很薄的白霧籠罩在周圍。
冉紅妝夾著一根香煙,灰色煙霧裊裊升起,融入那白霧之中,不分彼此。
她的前面,就是峭壁,峭壁下方是一片森林,前方有尖銳的山峰,天空黑蒙蒙的。山峰上端的天空卻是昏黃色,有一輪朝陽,也有一輪下弦月。
日月就在眼前,碰了面!
冉紅妝凝視著它們,眼神中有一種絢爛的光彩!
她就這般坐在滿是塵土與落葉的大樹底下,豐滿的臀部,隱現的幽谷。她夾煙的手隨意搭在一條蜷起的膝蓋上,另一條腿伸直出去,腳板垂直,涂紅的腳趾對著蒼穹,蒼穹有飄得很快的云朵。
她另一手正輕撫著自己長長的頭發,側面對著鏡頭,波浪形長發貼著后背。手指甲很長很細,拈著發絲,如同輕盈的蝴蝶,自由起舞。
她圓潤的胸.房也以側面的形式對著鏡頭,因為寒冷,頂端的凸起顯得尤為明顯,那是一種紫紅色,不屬于少女的粉紅,宛如葡萄似的。
美,極美,美得讓人窒息。
這是一副林煙前所未見的美麗畫面!
這畫面,包含了對大自然的贊嘆,對女性身軀的贊美,以及其它不同人看到后產生的不同感覺。
林煙首先是看到了情.欲。因為她臉色潮.紅,眉宇間有一種歡愉的滿足,姿態放松,有一種慵懶的氣質。這很顯然是經歷了一場性.愛高.潮后的表現。
對此,林煙的欲望也被一下子點燃,直欲鉆進畫中,共享云.雨之歡。
然后林煙看到了感動和贊嘆,這在冉紅妝驚喜的眼神中充分體現。她看到了月亮與太陽的相遇,在美好的日出時分,云層涌動,山林清凈,萬物蘇醒。
這是一張抓拍的照片,也許下一刻,冉紅妝就會將手放下,在地面一撐,然后站起來,對著天空歡呼,然后再回頭,呼喚譚千尺,共享這幅大自然美景。
抓拍的正是她慵懶未消,驚喜正起的那一瞬間!
無論是環境,還是人物,都是絕對絕對的自然。
冉紅妝本就是令人只見一眼就難以忘懷的絕色美女,平常時分的舉手投足,都能讓人心動不已。可一加上這渾然天成的一幕,其藝術魅力,竟直逼林煙靈魂,使他在一瞬間將自身原有的情.欲洗滌干凈。
再回想起剛才那幅對比照片,林煙忽然生出一種忘斷紅塵的感覺。只覺得對女性.肉.體的純欲望追求,完全失去樂趣。
且覺得愛上一個女人,就應該如畫中的譚千尺這般,靜靜地于旁遠觀,上前將她以任何形式的占有,都只是一種骯臟的褻玩!
林煙生出了一種自慚形穢的感覺,目光再一次落在冉紅妝身體上,卻不同第一眼的火熱,而是純凈如嬰兒,憐愛如情人,柔和如父親!
這絕對是冉紅妝目前為止最美的一幕,簡直就是驚心動魄。
甚至可以將目前為止上升到有生之年!
這種美,是一種高度,一種很純粹的視覺享受。
只會讓觀賞者投入情感,而非欲望。
“這就是藝術的神奇魅力么?”林煙一直看了好幾分鐘,才終于打破沉寂。
譚千尺瞇著眼,神色迷離,上前輕輕撫摸照片上的冉紅妝,說道:“是的,這即是藝術的神奇魅力!”
林煙看著他,一陣訝然,只覺他是如此地迷戀這張照片,甚至超過了冉紅妝本人……
再把目光落在旁邊一模一樣的油畫上面。
一模一樣的只是本體,細節上還是大不相同。
如果說照片給人的感覺是真實,是親眼所見。那油畫給人的感覺,就是宛若夢境,一點不真實。
兩者各有各的魅力所在,只油畫再怎么高明,也都有了人為的痕跡,沒照片那般自然,卻多了一種藝術的氛圍,不至于讓觀賞者在第一眼看到油畫的時候,會產生欲望。
林煙第一眼看到照片,第一感覺是男人對女人的渴求。
他第一眼看油畫,卻是直接被畫上的藝術氣息給淹沒了,起不了一丁點漣漪。
一張照片,一副油畫,全都是嘆為觀止的珍寶,讓人樂于一生去珍藏。
譚千尺說道:“這張照片,只那么一瞬間,就定格了。這副油畫,卻是消耗了紅妝兩年的時光。”
“這照片是怎么來的?”林煙主動問道。
“我們兩個在五年前去踏青,在這個地方野營了一夜。天要亮的時候,我發現這一幕,回想起來,不得不說完美是需要巧合的。”譚千尺很簡單地說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