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煙見還有半個鐘頭才放學,加上年輕人愛顯擺,就和魏光東緩緩對拆起招式,邊動手邊講解,倒有幾分師父的派頭。
林煙熬了寂寞,學了功夫,又稍稍淡了打架斗狠的心思,自然要把宣泄口往其它方向放。
這不,他越教越過癮,無意中居然把一些陰招殺招都講了出來,人體脆弱部位在哪里,也都有專門舉例。
魏光東眼神晃動,似在認真學習,又似在發呆走神,狀態很奇怪。
他之所以想拜林煙為師,一是想強身健體,不受人欺負侮辱,二自然是真把林煙當方牧南表哥,想借此搭條線。此時一聽林煙講授,卻又多了一些心思。
林煙沒有察覺,但也陡然驚醒,不再繼續亂教,只說了些打架時要冷靜,千萬不能慌之類心理上的東西。
眼見就要放學,林煙坐下休息,打量了他好幾眼,見他還站在那里琢磨思考,心想:“我還沒那眼力看人資質。不過凡事都得入迷,入了迷,資質再差,也都不會一無所獲。”
提前一分鐘來到校門口,門衛看著林煙穿過,覺得眼熟,卻不去攔,懶得多管閑事。
放學后過了近五分鐘,方牧南才從人潮涌動中出現,從后面拍了一下林煙,輕“嘿”一聲,卻沒嚇到林煙。被林煙笑瞇瞇地看著,方牧南感覺自己非常失敗。
然后她看到魏光東,不由一怔,忙拉著林煙往旁邊走。
“牧南。”魏光東趕緊攔住她,卻又手足無措,不知道說什么。
方牧南皺著眉,嘟囔道:“討厭鬼。”錯開他,繼續往前走。
魏光東想再追,卻被林煙一擺手攔下:“喂,說好了兩個月后再出現,你別讓我討厭。”
“我……”魏光東吱唔幾聲,垂頭喪氣地站在原地。
林煙刮了一下方牧南鼻子,調笑道:“南南的魅力之大,簡直是生平僅見啊。這么有趣的小伙子,也同樣很少見了。怎么,就不考慮考慮?”
“你別瞎說了。快走吧。”方牧南覺得后背不舒服,扭了扭身子,推了林煙一把。
兩人走遠后,魏光東收回目光,一個轉身,就撞中一個強壯身體,往后一個趔趄。
“又是你們!”魏光東吃了一驚,只見那“荊哥”對著他似笑非笑,旁邊除了原班人馬,還多了幾個又高又壯的男生。
“魏光東,你很得意啊!”荊哥哼了一聲,說道。
“跑!”魏光東立刻付諸行動。
“追上他,我要他的一條腿!”“荊哥”一副深仇大恨的模樣。
魏光東聰不聰明不知道,但也肯定不是笨蛋,自然知道往林煙那方向跑。
林煙兩人不過才拐個彎,跑過去用不了二十秒。
可惜那荊哥的同伴跑速遠超魏光東,加上周圍人多,使魏光東才跑出十多步,就被一人撲倒,雙雙摔倒。
魏光東想起林煙所說不能慌張,當下念頭轉動,一個肘擊,打中這人肚子。
同樣是普通人,打架的話,本身身體素質是個條件,還有一個至關重要的條件則是要有打的意識。
小孩子是最沒打架意識的,除非刻意培養和少許天生如此。小孩子打架,一般就只抱在一起摔來摔去,打半天,興許都沒一個受傷,隨時能夠爬起來。
一般打架經驗不是很豐富的成人,斯文的就互相抓住衣領瞪眼歪下巴,做出一副很兇的樣子,不斯文的則多喜歡用腳踹,先下手為強,然后用拳頭打對方,你一拳我一拳,躲閃的意識和其它招式都很少用,全憑一口狠勁兒死磕。等將對方打趴下后,一般就只用腳踹,踹夠了,不是深仇大恨,也就算了。人一走,對方掙扎幾下,還能爬起來自己買藥擦傷。
打架經驗豐富的暴力分子那就得見血才算,最好是打得對方站不起來,以免被對方偷襲,陰溝翻船。這樣輸的那方,多半都要住院。失死人的例子也都常見。
至于有武功的打起來就更危險了,一個不小心,就要人性命。所以練武得慎重,特別是在這有槍有法律的年代,自控力不強的,還真別練真功夫,免得殺人償命。
這人肚子縱然有幾塊腹肌,也還是被打得渾身一軟。魏光東掙脫爬起來,屁股上挨了一腳,往前撲倒時用手一撐,爬起來繼續往前跑。
卻又被一人扯住衣袖,拖進圈子圍攻。
抱頭蹲下任憑他們亂打不是此時的魏光東愿去做的,只見他挨了幾下,頭暈目眩間忽地一聲大吼,看準一個方向猛沖,撞進一人懷中,抱住他脖子就咬中他的鎖骨。
魏光東舞獅一般將頭一搖,便從這人鎖骨上咬下一塊皮下來,直痛得這人嗚呼慘叫。聲音凄厲,嚇得圍觀人群全部散退,這荊哥和他同伴們也都面面相覷,一時不敢上前。
一輛車駛過,忽然停下,從里面跑出一個中年人,往這邊靠近。
“啊,是校長,快跑!”一哄而散。
這校長瞪了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門衛一眼,同時大喝:“別跑,站住!”
本被騷動吸引過來的林煙見狀,默默退卻,攔住往這邊跑的方牧南,說道:“沒事了,我們走。”
“去看看——”
“沒什么好看的。”林煙知道要是方牧南此時出現,魏光東的心靈定然會受傷害,也就強行將她拉走了。
“這魏光東,還真是個狠人。但愿不要學我去殺人,沒那么多好運,肯定瞞不了。”林煙心道。
這么多證人看著,即便魏光東咬傷對方,也有理走遍天下,想必不會被校方刁難。林煙也不用多管閑事。
因此,他帶著方牧南一口氣走回飯店,飯菜已經準備好了,斷臂的方父也從家里過來,和林煙舉杯笑談。
同云月云泥一起生活之后,林煙就領悟到年長者沉淀下來的智慧,是以和長輩聊天也都興致勃勃,喜歡聽他們說一些聽起來很平淡實際上卻很有道理的話題。
不過始終是在飯店里,氛圍不對,大家說話還是有些放不開。不然晚上那頓何必要在家里吃?
飯店吃飯和家里吃飯,感覺總是不一樣的。前者正式一點,卻沒后者親切。
將方牧南送去學校,林煙也不知要去哪里,只好選擇折返飯店。
因此他朝方牧南揮揮手,轉過身順著人行道前行。
街道旁邊的手機店音響叮叮咚咚的放,服裝店的服務員也在門口大吼著減價,林煙看著他們,忽然覺得自己不是一個閑得下來的主,總想找些事情做。
“我回去拿下鐘晴后,又該干點什么呢?打工是不想去嘗試了,無聊。當保鏢?當保鏢雖然挺合適我的,卻意味著要打架,打架總是不好,容易惹出事端。創業?我只有二十來萬塊本金,開家店倒也成。可像方向北那樣天天守在店鋪里,我恐怕也沒那個心吧?”林煙出家后的平靜心隨著這還俗后的一天天過去,也逐漸恢復最初的本質,變得有些躁動起來。
由此可見,林煙并不是清心寡欲的料子,目前的平靜,都只是暫時的。
他也不是安于現狀的那種個性,總想使自己生活過得精彩有意義且不單調。
人嘛,有手有腳,總該想證明點自我。林煙不想每天無所事事,吃二十萬老本,也不想打工賺錢,不喜歡那種每小時做一件事情重復一個月拿錢,開店又不想看鋪子發呆,至于在商業公司之類的地方發展,林煙一向覺得自己不是那塊料,想都不會朝那方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