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玉愣愣地看著他,不知道他把那些籽粒移送到了哪里,就在她萬分驚詫的時候,猛然間發現林楓的神色似乎有些不對,接著她大喊一聲,在林楓的耳旁留下了最后一句話:“守住心神,心念合一!”
其余的話林楓再也聽不到了,他此時已經陷入了一個漫長而可怕的幻境,正是修真界談之色變的走火入魔!
心魔入侵,林楓毫無知覺!他就這樣一步一步陷入了由自己編織的困局,從妙玉說出靈云仙莊的時刻,林楓想到了備受欺凌的林氏家族,想到了林氏老祖和家族上下數百人的慘死,
想到了自己的靈根被太乙門的三長老吳天白震碎,想到了青丹門、陰魔教、暮云鬼谷,想到了厄淵魔君、古魔城、空間裂隙,想到了袁超、葉飛鴻、李長青,想到了數度生死一線、但卻逢兇化吉地一次次躲過……
驚心動魄的場景在心念中一幕幕再現,實際上這只是虛幻的場景,一切都只是記憶片段的重復,然而在林楓看來,所有的一切并不是假象,而是正在發生的現實!他已經無法分辨虛實真幻,心魔之瘴完全占據了他的意識!
幻象接連不斷地上演,既有兒時的溫馨和爛漫、家族的厚望和訓教,也有修真大道的艱辛和悲歡、以及逆天而行的仙路之崎嶇,九死一生的遭遇、凄慘的命運、接踵而來的殺機和災禍,最終都指向一個結局:報仇!
報仇!仇人是誰?林楓在幻境中幾近瘋狂,厄淵魔君、血魔鰲勝、范老魔、顧四海、公輸善、施宏葉、葉飛鴻、甚至妙玉的畫像一一浮現在他的眼前,但是都被他一一否決,最后當吳天白的幻影出現在面前的時候,林楓的怒火歇斯底里地爆發了!
然而無論他施展什么手段,最終都無法將吳天白殺死。吳天白的身影反而從一個變成兩個、再變成四個、八個…最終幻化成千千萬萬個,它們圍繞在林楓周圍,肆無忌憚地放聲狂笑,將林氏家族的所有族人,一遍一遍的盡情滅殺!
林楓瘋狂地想要撲上去跟吳天白拼命,但是吳天白總是哈哈狂笑著,輕松至極地避開林楓,然后繼續殘殺林氏家族,接著林楓就看到林氏老祖,在吳天白的面前被撕扯成無數片,最后連筋骨都一根一根地抽了出來!
這一次林楓狂怒到了極點,他發動全身的力量,朝向吳天白發出了一道威猛無匹的纏龍氣旋!但是吳天白只是略一抬手,輕而易舉地化解了林楓的淬龍訣,接著只見他獰笑一聲,雙手狠狠地朝林楓一抓,猛然扼住了林楓的脖子將他提了起來!
林楓使出渾身解數猛烈掙扎,但是在吳天白手中卻越來越緊,當吳天白把他舉到頭頂的時候,臉上的獰笑變得更加恐怖,他從牙縫里擠出了幾個可怕的字眼:“我要震碎你的靈根!讓你陷入萬劫不復!”
接著,吳天白的面相突然一變,幻化成一個恐怖凄厲的惡魔模樣,張開血盆大口就要將林楓吞入腹中!
林楓驚得瑟瑟發抖,倉促之間他絕望地閉上雙眼,暗想這一次必定是在劫難逃,永遠也不可能為林氏家族報仇雪恨了。
就在他萬念俱灰地等死之際,一個聲音從遙遠的虛空傳來:“楓兒,只有你才可以重振林氏家族,你永遠不可自暴自棄!”
“老祖!”林楓大聲地呼喊著,同時他咬緊牙憤恨地睜開了雙眼,面對猛撲而來的吳天白,林楓雙手用力一推,兩道纏龍氣旋同時射出,端端正正地擊中了吳天白的那副惡魔嘴臉!
隨著一聲凄厲的慘叫,吳天白化成的惡魔頃刻間消失的無影無蹤,大量的幻像也隨之煙消云散,林楓的神念突然一松,剛才產生的心魔桎梏已經被完全破去。
走火入魔有驚無險,林楓再次僥幸躲過一劫,當他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全身已經濕透,體內靈力消耗一空,妙玉的房間內早已千瘡百孔,纏龍氣旋造成的破壞歷歷在目。
“我…剛才…”林楓欲言又止。
妙玉走過來看了他一眼,心有余悸地對他說道:“好厲害的心魔,幸虧你意志堅強,及時止住了無盡的幻想,否則后果不堪設想!”
林楓點點頭:“這一次能夠從灰飛煙滅的死亡邊緣逃生出來,全都依仗于老祖當初對我的千叮萬囑,要不是他對我給予的厚望和鼓勵,恐怕我永遠都無法醒轉過來了。”
妙玉嚴肅地說道:“這一次有驚無險,總算是萬般僥幸,但是心魔產生都是有原因的,如果你不能及時摒除掉心魔產生的根源,下一次能否脫險可就兩說了。”
林楓有些惘然:“心魔突然產生,令我措手不及,但是它的根源,我實在想象不出。”
妙玉頓了片刻,然后對他說道:“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如果我猜的不錯,可能跟你的進步太快有關。”
林楓猛然愣住:“我的進步太快?”
妙玉點點頭:“一個月內連升七層,就連魔宗的魔氣灌體也是望塵莫及,你不覺得太快了嗎?修為境界的提高,需要不斷地積累和沉淀,才能對天地大道有所感悟,只有經過了切身的體驗,才可以磨練心性和提高心智,心魔也就無機可乘。”
林楓恍然大悟般站立起來,對著妙玉深施一禮:“前輩所言極是,晚輩受益良多!”
妙玉一笑:“好了,你既已脫險,我也不做停留,姑姑的元嬰必須早日回歸本體,我即刻就要啟程離開此地,你以后好自為之吧。”
說罷,妙玉徑直走出房門,化作一道遁光揚長而去,林楓打坐恢復了一段時間,之后也離開了妙酥閣。
暮云城中依然熙熙攘攘,來往交易的修士絡繹不絕,林楓現在居無定所,只好在附近找了一家驛館,準備安定下住處之后再去拜訪袁超,然后靜下心來好好修煉一段時間,以化解剛才的心魔對他造成的影響。
可是一連走訪了好幾家驛館,竟然沒有找到一個住處!暮云城內修士的數量,此時竟然超過了平時的十倍還多!
林楓好不郁悶地嘆了口氣,然后才往袁超雜貨鋪走去。袁超既已成了林楓的師父,林楓脫險之后自然要去拜訪他一番,而且以袁超的實力,在暮云城尋找一處安靜的修煉場所應該不難,心魔造成的陰霾必須盡快除去,林楓不敢有絲毫耽擱。
輕車熟路地來到雜貨店門前,林楓見到來來往往的修士不斷進出店內,實在是一副川流不息的繁榮景象,看來此次的暮云鬼谷開霧,的確有不少修士大有收獲,他們有的是要把手中的材料出售出去,有的則是在賣掉了材料之后,用到手的靈石再去購買自己所需的物品。
店面雖小,但卻只有韓云一個人在忙碌著,接踵而來的各色修士自然讓他應接不暇,所以當林楓來到店內的時候,一開始他并未注意。
直到大多數修士完成交易相繼離開,店內的人流不再擁擠的時候,韓云才瞥見了站在一旁的林楓,神色先是一愣,然后滿心歡喜的走了過來,將他客客氣氣地迎進了柜臺內的屏風之后。
林楓大感疑惑,不明白韓云此舉究竟是何意,韓云卻鄭重其事地從儲物袋內取出一枚玉牒,然后將它交到了林楓手中。
林楓正納悶著,韓云則解釋道:“這是雜貨店的地契,袁超前輩臨走之前,已經將店主改成了你的名字,現在這間雜貨鋪就是你的了。”
林楓頓時驚呆當場!他看了看已經鐫刻上他的名字的玉牒,有些難以置信地問道:“雜貨鋪屬于我了?袁超前輩這是為何?他去了哪里?”
韓云說道:“一個月前,袁超前輩從暮云鬼谷中返回,神色黯然憔悴,做了短暫的休息之后,就去散修盟把地契換了,店主的名字由他改成了你。
回來之后,他囑咐我照管好雜貨店,一直要等你回來為止。至于他要去哪里,倒并沒有說,只是交代過我,原來住在這里的李長青前輩,今后也不會回來了。”
林楓愣了一下:“李長青?他一直是住在這里嗎?”
韓云:“是的,李長青前輩深居簡出,很少有人知道我們的雜貨鋪里還住著他這樣一個結丹期修士。不過雜貨鋪里面的大多數跟制符有關的材料,都是李長青前輩負責整理的,他可真是一個符道大師,稀奇古怪的材料應有盡有,煉制手段更是出神入化!”
林楓若有所悟地點點頭,心想怪不得在沐月臺的時候,袁超跟李長青就像是熟稔已久,原來他們本就是交情匪淺。
想了片刻,林楓又問道:“袁超前輩何時回來,難道沒有說么?還有,他怎么知道我一定會來?”
韓云:“我跟著袁超前輩已經近百年了,盡管他不說,但是我也能猜出,他此番離開定是去了很遠的地方,幾年、幾十年、甚至幾百年都未必能夠回來,所以才會把雜貨鋪轉交給你。
至于他為何篤定你會回來,這一點我也并不知曉,當時他的表情古怪,似乎也不確定你真能回來,而且他還說了一句話,但是話音模糊,我只聽到他好像不相信誰會真的隕落,接著就把地契改成了你的名字,容貌和年齡等也都刻進了玉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