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康杰沒有急著給伊萬解惑,而是揮手趕了趕在面前搖曳飛舞的一只彩色蝴蝶,就好像這只不請自來的蝴蝶一點都不識趣,打攪了他與伊萬的開心談話一樣。
看著那只蝴蝶飄飄然飛走了,陳康杰才摘掉眼鏡回過頭來對著伊萬,“因為我在葉尼塞河東岸有投資項目。”
因為要真正的談事情了,所以陳康杰才煞有其事的把阻擋的眼鏡摘掉。他要明眼對明眼的與伊萬談判。雖然伊萬還不知道陳康杰的背后目的,然而陳康杰相信,他會對自己的提議感興趣。
伊萬絲毫不掩蓋自己的驚異,眼睛圓睜著,嘴皮裂開,右手的拇指與食指不停的搓捻著。
“是不是有點意外?”陳康杰淡淡的笑了起來,露出兩排潔白的牙齒。
伊萬緩慢的也把墨鏡摘了下來,皺著的眉頭都還沒有完全舒展開,“的確是有點意外,我沒想到你在西伯利亞會有投資……”說到這里,伊萬把頭低了下去,好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
“那兩個香港公司擁有的油田是你的?”等伊萬抬起頭來的時候,神態已經平和了許多。
陳康杰不置可否的頷首。伊萬的思維能力果然很強,邏輯推理真不是蓋的,陳康杰剛剛點了一下,他馬上就能自己得到結果。
“怪不得”,伊萬細聲嘀咕了一句。
“怪不得什么?”陳康杰含笑問道。
“怪不得你俄語那么好,怪不那幾個油田的石油只出口到你們國家的東北,他們說是出于就近市場原則的考慮,原來是因為你的因素。”伊萬不愧是伊萬,那么短的時間能想到這些,真的是不一般啊。
伊萬現在的詫異已經揮之不見了,整個人變得輕松和放開,已經松開的兩條腿又翹了起來。
陳康杰這是故意要泄露給伊萬的,如果不讓他曉得一點秘密,不讓他手里有點“把柄”,后面的話題就不好展開,這是陳康杰來之前就想好了的。
“伊萬先生,我那可是正當投資,你不會想打它們的主意吧?”盯著伊萬雙眸中的閃閃光芒,陳康杰調侃道。
“你會讓我隨隨便便打主意嗎?”伊萬回了一句,然后瞥向陳康杰。
陳康杰迎著伊萬的目光,兩人誰也不避諱誰,就這么互相凝視著,半響之后,倏然間,兩人眉目舒展,爽朗的相視而笑,“哈哈哈”。
“LONG,你能投資,這就是對我們經濟發展的支持,我怎么可能去做那種釜底抽薪的‘自殺’式行為呢?況且,那與我的工作絲毫不相關嘛,我還管不到經濟領域。”伊萬揚起眉頭,感情真摯的說道,雙眼中空明透徹。
誠然,伊萬現在這話有很高的真實成分,可是陳康杰卻不會百分百相信。他伊萬是什么人?那時候以后說一不二的主,俄國多少有權有勢的金融寡頭都被他整趴下,沒收資產那還是好的,好些個直接被送進大牢,十年了都沒能出來。
然則,陳康杰即便知道伊萬的“兇名”,他現在也沒有怎么放在心上。一開始接觸的時候,陳康杰總是被自己的先“入為主”羈絆住,不由自主的將伊萬當做那位權傾北國的豪杰,所以心里面怎么著都會有些拘謹和防備。現在好了,通過半天的聊天,陳康杰完全釋懷了,他伊萬不管以后多么厲害,起碼現在還沒有登上臺,而且語言的幾次簡單交鋒,伊萬并沒有討到好,還隱隱有被陳康杰牽著走的意思。這就讓陳康杰不自然的又回到了他一貫的強勢風格,充滿了自信。
這些所謂的大人物,那也是人,并不是神。現在的陳康杰已經不是剛重生時候的毛頭小子,見到那些后來叱咤風云的人物就會兩眼放光。現在怎么說他也是個“大人物”了,只不過有些東西沒有搬到臺面上而已。我們都說屁股決定腦袋,現在陳康杰的反應就是一個例證,由于背后的實力強大,經過短暫的彷徨之后,也平靜了,開始將伊萬當做一個對等的人物看待,心里面也不再有任何落差,反倒產生了一點點心理優勢。
即便伊萬這人未來有“兇名”,也的的確確整倒了很多人,不過陳康杰相信,要在他手里討便宜,也不是那么輕易得手了。即便得手了,對于陳康杰來說,失去幾個油田也不是什么傷筋動骨的大不了事情,要是真到那時候,他陳康杰也有能力讓對手付出代價。
梳理清楚自己的心境之后,周圍的風景就真的變得迷人起來,對于一個豁然開朗的人來說,無論看到什么景色都是美的,都是愜意的。
“伊萬先生,我相信你的志向絕對不止于此。”陳康杰嘴角翹了翹,施施然說道。
“哦?何以見得?”伊萬兩眼放光,爍爍的盯著陳康杰。
“呵呵,因為你坐在了這里。”陳康杰囅然一笑道。
伊萬愣怔一下,有點摸不著頭腦,這和我坐在這里有什么關系?難道坐在這里就證明志向遠大?怎么會有這樣稀奇古怪的邏輯?
“LONG,此作何解?”伊萬搭靠在椅子靠背上的左手向外攤了攤,問話的時候雙眸炯炯的凝視著陳康杰。
“伊萬先生,你不想想你為何會坐在這里?”陳康杰沒有直接給他答案,只是提示了一下。
伊萬眼珠子還真就轉了起來,深邃的眼珠子轉了兩圈之后,伊萬就恍然大悟了。
“LONG,你們說話都喜歡這樣嗎?就像猜謎語似得。”
“當然不是,不過一般聰明人都喜歡這樣,大人物談事情,也經常這樣,伊萬先生,過去是不是極少和中華國人打交道啊?”陳康杰還真是不客氣,立馬就將自己劃成了聰明人和大人物的行列,一點都不謙虛啊。
曾經有一位傳記作家說,大人物有時候的臉皮比小人物還厚,誠不欺我。想想也是,漢高祖劉邦在屢敗屢戰的時候,不是還給自己找了個英明神武的借口嗎?說他“不善將兵,但善將將”。
“你是我第一個面對面直接打交道的華人,看來,我對你們還是缺乏了解啊。”
“沒關系,等我們交道深了,你就自然會加深了解了。你看,你都相當于一個情報局的局長了,還親自跑到這里來干具體的業務,其實隨便派一個主任來就行。你看,我們那邊一個司長都沒有來,你要不是心存更加遠大的抱負,哪里用得著冒著危險跑到這里來吃苦。當然了,你出面,那影響力自然是要比一個小主任大得多,你說的話,洛維奇政府也會更加信服,成功的把握越大。”陳康杰剛才還繞彎子不回答,現在卻竹筒倒豆子全部說出來了。從他的語氣中,雖然沒有對伊萬的蔑視和看輕,但也說明了他沒怎么把這事當回事。
“不可否認,你對我真的很了解。”伊萬沉聲說道,看不出他是高興還是不高興,不過換成誰要是被別人當玻璃人一樣看透明了,估計是不會高興到哪里去的,“來之前,我覺得我目的達成是勢在必行的,不過,現在見了你,我怎么覺得我目標無望了呢?”
“伊萬先生,這個得先聲明,我對你可是一點威脅都沒有。我覺得,你主要還是考慮一下美國人吧,他們的國之利器有被盜竊的危險,他們是一定不會善罷甘休的。”陳康杰對伊萬的話不為所動,反而好心的提醒道。
伊萬又詫異了,他搞不懂為什么陳康杰要說這樣的話。這家伙,怎么說話就沒有邏輯可循呢?一點不按常理出牌,每次當以為他會順勢往下接的時候,他總會跳躍到另一面,讓人感覺要跟上他的思維,還真是有點費勁。問題是不跟還不行,他的話總是能夠把人的興趣細胞完全調動起來。
“美國人是應該要防范,據說CIA的東歐處處長已經到了南國。”伊萬謹慎的說道。
伊萬作為現在俄國情報機構的領導人,他們又是和CIA斗了幾十年,知道這點消息不算是什么太難的事情。為了確保他的安全,俄情報委員會已經調動起來,防范CIA在周邊的活動。
“那你怎么不將這么重要的消息交換給南國方面呢?”
陳康杰沒有用“給”和“告知”,用的是“交換”。言外之意就是伊萬完全可以利用這樣的情報換取一些好處,這是他們正常的做法。
伊萬啞然失笑,毫不理會陳康杰話語里的揶揄之意,“告訴他們也沒用,他們對付不了的。最多也就是最后的時候當做一個人情奉送罷了,成與不成,就看他們自己的手段,我們現在是不可能幫助他們對付CIA的。”
陳康杰想想也是那么回事,伊萬現在把這個消息泄露出去,不管南國方面能不能將CIA的特工鏟除,起碼對他暫且是沒有任何實際意義好處的,何必反而去給自己豎立敵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