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情況下,在這種五星級大酒店門口,往往都會有一些的士車司機守株待兔一般守候著。他們都清楚一個道理,那就是住在這里面的客人是不會去乘坐公交車的,打的士也不太會在乎價格。而且,往機場跑的概率很大,而去一趟機場,比在市區內跑好幾圈的收益都高。
看到陳康杰由酒店門口的大理石臺階走下來,一個看起來四十多歲,身穿一件灰色夾克的中年人急忙面帶笑容的朝著陳康杰上前一步,“老板,要用車嗎?是不是去機場?”
“我不去機場,就到市區轉轉。”陳康杰隨口答道。
“那我送您吧,整個盛京,您要去哪里我都熟,在這座城市生活四十幾年了,沒有我不Zhīdào的地方。”一聽陳康杰有乘車的意向,司機趕緊將手中的香煙往地上一扔,拍著胸脯自夸起來。
“那就麻煩你一下了。”陳康杰透過車窗,看到車里還算干凈整潔,就點頭同意,拉開車門就坐進去。
“老板,你看你是要去哪里?”將車子發動之后,司機側過頭問道。
“我也不Zhīdào,我就是想買一點東西。”陳康杰顯得有點心不在焉,他到現在都還不Zhīdào給范雪熙買一件什么禮物呢。
“老板,我們這里市場很多,你想買的東西只要不是太刁鉆,在我們這里都能買得到。別看我們這個城市有點缺乏生機,其實我們的商業還是很發達的,人流密集的商業街就有好幾條,就看你想買個什么東西了。”的士車司機是一個城市的窗口,由于工作性質的關系,他們都比較健談。而且,的士車司機由于南來北往的客人見多了,反而對自己所在的城市更容易產生自豪感和榮譽感。
或許陳康杰是從洲際酒店走出來的原因,老板就算Zhīdào他不是普通人,依然對自己生活幾十年的城市夸耀一番。
對于司機師傅的夸耀,陳康杰不置可否。被譽為共和國之子和東方魯爾的盛京這座城市,雖然現在被臃腫的國有企業拖累得有些筋疲力盡,但是也不可否認,他還是東北最大的城市,無論是經濟總量還是常住人口數量,在國內的城市排名中都還是處在一個Bùcuò的位置。
“我就想給一個女同學買一件生日禮物。”陳康杰對盛京這座城市不熟悉,目前就只能指望這個司機師傅了,所以他沒有隱瞞,希望司機大哥能夠給他推薦一個好去處。
“要是這樣的話,那我建議你去中街吧,那可是國內的第一條步行街,三百多年歷史了。貨物齊全,高中低檔都有,不管是送老人還是送年輕人,在這里都能買到你想要的東西,在周邊幾個城市,不少人經常都會到那里逛街。而且,中街還囊括了我們這里不少的知名小吃,要不,我送你到那里去看看?”司機師傅真的很熱情,骨子里有一股東北人的特質氣息。
“那好,我相信你,就去中街,謝謝你了。”陳康杰淡淡的笑道。
“老板,聽你的口音,應該不是我們東北這嘎的吧?聽口音像是南方人。”見陳康杰認同了他的推薦,司機師傅咧嘴笑了笑,一轉方向盤,車子做了一個轉向,進了一條林蔭街道。
“怎么這么問呢?”陳康杰面無表情的反問了一句。
“呵呵,沒什么,老板,您別擔心,咱們這里的人都實誠,不會因為您是外地人就宰客的,放心好了……”
陳康杰一愣,他根本就沒有往這方面想,剛才那只不過是脫口而出。
“呵呵,我Zhīdào,東北人都是活雷鋒。”陳康杰一笑,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這么一首歌的歌名。只不過這首歌就算不脫軌,也要兩年后才會面世。
實際上每個城市都有宰客的司機,區別只是輕微和嚴重的區別。重生之后陳康杰倒是沒有多少機會給的士車司機宰了,但是重生前,陳康杰就在兩個陌生城市被的士司機給宰過。陳康杰雖然是第一次來盛京,也不相信這么大的城市所有司機都是好人,只是應該大多數都是善良的而已。
只不過司機師傅那么說了,陳康杰怎好去計較呢?反正他覺得這個司機還Bùcuò,寧可相信他所說的話,那句兩年后對東北人很出名的評價就不由自主冒出來了。
“哈哈哈,大兄弟,你這話雖然有夸獎的成分,但是我愛聽。現實中我們這里也不是說就沒有壞人,然而那絕對是好人多,有你這句話,看來我以后想不學幾次雷鋒叔叔,都會覺得對不起你的這句褒獎,哈哈。”陳康杰一句話不但逗得司機師傅很開心,而且司機還主動將兩人的關系拉近,不稱呼老板,改為大兄弟了。
“師傅,聽你的言談舉止,應該不太像開了多年的士車的老司機啊。”
陳康杰之所以有這種判斷,那是他接觸過的的士車司機不少。如果是多年的老司機,說話不會這么清爽和文縐縐。別看司機沒有引用任何成語和詩句,但是陳康杰還是能聽得出來,司機是個斯文人。
“大兄弟,別看你年紀輕輕,眼光倒是挺準的。哎,我啊,干這行才半年呢。”夸了陳康杰一句之后,司機的表情就有些黯淡下來。
“那你以前是做什么的?”閑著也是閑著,既然司機健談,那陳康杰也放下心事,與他隨意的攀談起來。
“以前啊,我是一個技術員,就在第一機械廠上班,這不,現在場子不景氣,大家下崗了……雖然沒有了工作,但是人不是還得活著嘛,總得有點收入啊,要不然會餓死的……我還好,起碼有會開車這門手藝,賺錢不多,但是勉強夠一家人糊口了。只是那些工友……哎!”陳康杰只是隨便問了那么一句,這位司機叔叔就噼里啪啦說了一大堆,基本上把他的生活和背景都給介紹清楚了,真夠難為他的。
雖然有些內情司機師傅沒有點明,但是作為重生者的陳康杰當然Zhīdào那是怎么回事。看來這些下崗工人的生活都不怎么好,會點手藝的都只能勉強糊口,那么那些除了工廠里面的技能沒有其他手藝的,日子不用想都能Zhīdào是個什么大概情況。
“聽你們廠的名字,應該是個大廠吧?像這樣的大廠,政府沒有給與扶持和幫助嗎?”陳康杰這是真的產生了好奇。
“當然是大廠,工人就有三千多,輝煌的時候,五千多人呢,一下班,廠門口的自行車那是黑壓壓一片,一眼望不到盡頭。十年前,我們廠可是年年先進,優秀黨支部,三八紅旗手,技能標兵,優秀勞模,五一勞動獎章獲得者,這項獎項那是年年都有,說起我們第一機械廠,沒有人不豎大拇指的……”一說到工廠,司機師傅就更加興奮,仿佛一下子回到了那個激情燃燒的歲月,這或許就是普通工人對工作幾十年的工廠的樸素情懷,割不斷,舍不掉,司機師傅提到這些輝煌,那簡直是眉飛色舞。不過輝煌畢竟是過去,不能代替當下的窘境和困難,“只不過十年來,我們廠子每況愈下,訂單一年不如一年,生產出來的設備不好賣……要說政府的扶持和關心,那也不是沒有,前兩年,我們的基本工資都是靠政府的擔保才從銀行貸到款,現在我們欠銀行應該兩億多。只是這錢一次不還,兩次不還,時間長了,銀行也怕了,后來我們上了銀行的黑名單,沒有一家銀行再愿意給我們貸款了。無奈之下,工Rénmen只能下崗,工廠也基本上是等于破產了……”
“那怎么不想到改革呢?現在已經是市場經濟了,大鍋飯是行不通的,如果改革手段適當,像你們這種有幾十年技術和人才積累的工廠,應該還是可以找到發展道路的啊。”陳康杰怎么說也是學經濟的,還是隱性大老板,對于企業,他還是蠻感興趣,被勾起了話頭,也有點停不下來。
“改革?怎么會沒有改啊?前兩年,還更換了一組生產設備呢,據說是國內最先進的,可是那也沒有用啊。火車跑得快,那全靠車頭帶,要是車頭都腐朽了,車身再好又有何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話來說,我們的廠領導也許還巴不得我們的廠子盡快倒閉呢,廠子倒閉了,他們發財的機會就來了。”說著說著,司機師傅就有點義憤填膺。
“這話怎么說的?”陳康杰明白,不少國有企業倒閉都與經營不善有關,更與里面存在的有關。如果國企里面的可以杜絕,大家保持公心,那那些破產的企業至少一半可以救活。只不過陳康杰明白也不能那樣說,還是聽下去才好接近真相。
“怎么說?我們的廠子要賣了,賣給私人,固定資產就值好幾億的廠子,居然廠領導只要價三千萬,這不是和白送差不多嗎?市領導居然也不管,哎,世風日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