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紅軍七竅生煙,這簡直將他放在火上烤沒有任何區別。
幾番思量之后,劉紅軍在權衡利弊之下,有心退一步算了,子曰: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面前的這個女人,看起來年紀不大,可是辦起事來,還真是不含糊,有手段,有魄力,有一股子狠勁,自己和他在這里斗起來,無論結局如何,自己都不可能是完全的贏家。
對于一名高級領導干部來說,名聲比什么都重要,一旦名聲有虧,那能力再好,也會舉步維艱,沒有誰愿意和一個名聲臭了的人為伍。
現在退半步,并不意味著是投降認輸,而是為了以后的報復積蓄能量,吃了這么大的虧,這個仇,別說劉紅軍,就是換做其他人,也不太可能就此作罷。
然而劉紅軍就算想息事寧人,他也開不了那個口啊,當著那么多人的面,自己退卻了,這以后的威信還怎么建立啊,更主要的是,那兩百多萬又該如何解決呢。
兩百多萬,劉紅軍不是沒有,他兒子那里能拿得出來的就遠遠不止這個數,只是,一方面他當然不甘心做那個冤大頭,另一方面,那么巨大的一個數字,不好解釋清楚來源,一個領導干部,單靠工資,是沒有辦法有這么一大筆積蓄的。
劉紅軍現在真的是左右為難,躊躇不前,可是也不能就這樣僵持和虛耗下去啊,別人有時間,他可沒有啊。
劉紅軍臉上陰晴不定的表情全都清晰的落在了司徒闊的眼里。
司徒闊心里竊笑半響,你個老小子,你也有今天啊,難道你不知道兩種人不能得罪嗎,女人和孩子,陳康杰雖然不是女人,也怎么看都不像孩子,但是他的年齡擺在那里,做起事來,那是沖勁十足,不計后果的,更何況,這個年輕人還有強大的經濟實力背景和享譽世界的名望,惹了這種人,夠你好好喝一壺。
司徒闊不知道這家酒店的真正老板就是陳康杰,他一直以為老板是歐陽震華,可是他卻知道陳康杰對歐陽震華極具影響力,相應的也差不多算是這家酒店的半個實際掌舵人。
司徒闊實在是很想看到劉紅軍和那個女經理死磕下去,那樣劉紅軍的臉面就會一層一層的被扒下來撲在地板上讓大家踩,只不過,誰叫他偏偏又與劉紅軍站在一起呢。
司徒闊怎么說也是省長,是省委的副書記,還是這次人大代表團的副團長,如果劉紅軍因為這事被弄得顏面掃地,他這個副手多多少少也會受到牽連,說句不好聽的,劉紅軍失去九分面子,他司徒闊也會失去三分。
如果他不在還好,他在的話,到時候上面怪罪下來,一定會問,那你這個省長怎么就不阻止一下,怎么就不化解一下,你就是這么當副手的嗎,更有甚者,說不準還會有人將這次事件按在他的頭上,就因為你不滿劉紅軍搶了你的書記官帽子,所以才搞出這么一出戲,你站在旁邊看熱鬧,坐收漁人之利。
司徒闊清楚事情是誰搞出來的,可是那種謠言如果真的興起的話,他連辯駁的機會都沒有,難道他給別人說是陳康杰整出來的嗎,且不說他這樣說陳康杰會不會承認,就算陳康杰承認了,他的好日子也到頭了,因為他得罪的并不是陳康杰一個人,還有他背后的一大票人,省政府里面何保國保準不會再和他一路。
而且,這等說不清,辯不明的謠言一旦出現,就算劉紅軍被貶,被調走,接任的那個人也一定不是他,不但不可能是他接任省委書記,而且,他的仕途道路一定會就此結束。
在我們的政治生活中,上頭允許下面的人搞斗爭,這是避免不了的,權利的追逐過程中,斗爭實屬難免,但是,上面絕對不允許有人搞陰謀詭計,不允許有人不擇手段,換句話說,就是不允許有人破壞游戲規則,否則,整個政治生活政治生態就會嚴重混亂,那威脅到的就是所有人,就是整個政權。
這就像踢球,可以競爭,可以請外援,可以適當沖撞,但是一旦暴力,黑哨,假球等等出現的話,游戲規則就被完全破壞了,球迷會大失所望,球迷的流失,那不管對球隊還是對球員,都沒有贏家,最終所帶來的就是這個市場的萎靡,整個市場的萎靡又會反過來影響到職業的發展水平,我們的足球狀況就是這樣的,擁有全球最多的球迷,沒有哪個國家的球迷有我們這么多,可是我們的主球市場卻是三流的,出不了一流球隊,也出不了超級巨星,大家寧可把熱情投放在歐洲聯賽上面,至于國內比賽,別說花錢看了,就算是免費,還有相當多人毫無興趣呢。
政治環境同樣如此,一旦司徒闊被釘上了那樣的標簽,那不管是支持他的人還是反對他的人,都不會在他提拔的問題上投贊成票,這是毋庸置疑的,那些老謀深算的人沒有一個會希望整個游戲規則被毀滅,從而影響到所有人的利益。
作為在官場上摸爬滾打二三十年的司徒闊當然知道其中的厲害和規則,他現在不是在下面縣鄉干的層級了,一個正省部級,也是要有自覺維護這套規則的覺悟的。
于是,司徒闊再不甘心,再不情愿,不為劉紅軍,單為他自己,他也得站出來幫劉紅軍一把,爭取將矛盾給化解掉,反正該丟的面子,劉紅軍已經丟了,到時候真整成國際大丑聞,他也是要挨板子的。
“這位侯經理,我看,就不必那樣了吧,俗話說,家丑不可外揚,那些唯恐天下不亂的記者一來,到時候影響到的是我們國家,是我們全體國人的臉面,到時候你臉上也是無光的嘛,你說對不對,再說,這就是一小點點民事糾紛,有什么不好解決的呢。”司徒闊挺身站了出來。
司徒闊的態度有點軟化,以理服人,不過誰都不會將他的軟化當成是他個人的態度,那是替劉紅軍軟化罷了。
“我們也不想啊,是這位領導同志愣是要污蔑我們敲詐,也不想想,我們那么大個酒店,用得著靠敲詐生存嗎,你們是官,我們是民,說實在的,官官相護我們老百姓是怕的,你們叫公安局的來,那為了保護我們的利益,我們也只能叫相對公正的記者前來做個見證了。”侯經理看了看司徒闊,又瞟了劉紅軍一眼,氣勢上也軟化了少許,不再那么生硬了。
“劉書記,你看,我們是不是找個地方坐下來談談啊,這里那么多人,也不是解決問題的場合嘛。”司徒闊隨即又沖劉紅軍說道。
劉紅軍明白司徒闊為什么要這么做,他現在也只有往后退的路可以走,可是要他對一個小姑娘低頭,他怎么著都覺得憋屈。
“可以,不過,這東西是不是古董,還是存疑的。”劉紅軍明顯是接受了司徒闊替他做出的退讓態度,只是,他盡管無奈,盡管憋屈,他為了盡可能不丟更多面子,還是沒有完全弱化。
而且,劉紅軍的這個話還有另外一層意思,他是故意說給旁邊的人聽,為他賠償埋下伏筆,意思就是,我就算賠了,那也不是陪一個古董,因為我根本就沒有承認他是古董,你們別懷疑我拿兩百多萬給他們,我沒那么多錢的。
司徒闊真的是想罵兩句,你丫的,都這時候了,你還死鴨子嘴硬,要是這丫頭翻臉不和你私下溝通,老子看你怎么辦。
侯經理卻沒有翻臉,不過也沒有接劉紅軍的話,就像她對劉紅軍的小伎倆不屑一顧似得。
接下來,在司徒闊的陪同下,劉紅軍和侯經理在一個小會議室進行私下底的協商。
“價錢沒得少,如果懷疑這東西的真偽,隨便可以找幾個專家來驗一驗,京城不缺這樣的專家。”侯經理靠在椅子里,兩只手臂搭在椅子扶手上,手掌交叉,很有底氣的樣子。
“就算是真的那也不值這個價。”一聽隨便可以找人來驗貨,劉紅軍就基本上不懷疑其真偽了,如果是假的,很容易被戳穿,“而且,你們也很難證明這一套就是提供給我的那一套杯子。”
“是啊,侯經理,我雖然不是專業人士,但是我聽說之前一套這樣的杯子拍賣也才幾十萬啊。”司徒闊既然要化解矛盾,自然就要幫助劉紅軍說話了。
侯經理拿出一份資料遞給司徒闊和劉紅軍,“你們可以看看,這是前天佳士得拍賣行拍出的一套類似茶杯,價格超過兩百五十萬,古董的升值是很快的,我們只能按照現在的市場行情來衡量,而不是按照以前的衡量,如果按照過往來計算的話,那這套杯子在明朝的時候,也許就幾兩銀子而已,然而是不能如此比較的。”
劉紅軍和司徒闊將那份資料拿起來看,果然看到上面一套差不多的賣出了兩百五十三萬的價格,資料上不但標的有價格,還有圖片以及詳細解釋,當然,買主是誰就不會提供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