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府風云第168章茶杯的官場語言
縣府風云第168章茶杯的官場語言
掛上電話之后,裘小朋也從里面走了出來,手里拿著張紙條遞給了秦牧。()
入手之下,就有一絲順滑的感覺。秦牧將紙條放在眼前,就著門口的燈光看過去,一行清秀的小字躍然紙上:不知道有沒有榮幸請您吃頓飯?
落款是飛揚灑脫的“楊靨”兩個字。秦牧微笑著搖搖頭,將紙條撕了幾下,然后扔到了垃圾箱里。
“走吧。”秦牧做完這事,拍拍走吩咐大家。
孟亞玲有些擔心地說道:“秦哥,你要小心些,他們挺橫的。”
秦牧搖搖頭,也不說話,當先向前面走去。裘小朋沖孟亞玲一笑,看著秦牧稍稍走遠,才安慰的說道:“別怕,秦哥有辦法。”
孟亞玲和徐娜對視一眼,均是不明白裘小朋的意思。裘小嬋便囑咐她們,這些日子少來街面上玩,年紀輕輕的就該找個正式的工作。說完,裘家姐弟便追上了秦牧。
幾天之后,秦牧就接到電話,老爺子告訴秦牧,那個什么株式會社已經改名,直接去掉了“東支那”三個字,為此省里還討論了一番,另外兩個派系覺得僅僅是一個名字的問題,不至于這么大動干戈,惹得老爺子在電話里對那兩個派系的當家人發了一頓脾氣。按說這些事老爺子是不該告訴秦牧的,秦牧的級別和能力接觸這些東西還太早。但這件事秦牧是個導火索,讓他知道一下北遼省的情況,也有叮囑小心為上的意思在里面。
掛上電話之后,秦牧向周書記匯報了一下對未來工作的設想,想要走訪一下各鄉鎮的小學、中學的建設情況。周文斌看著秦牧做出的計劃表沒有什么值得推敲的地方,便同意了秦牧的行程。
在兩個多月的時間內,新任縣委副書記視察了瀾寧縣各教育場所,親切鼓勵了奮戰在教育戰線的教師們,同時表示,在下一年,縣里將會繼續本著“教育是經濟發展先頭兵”的路線,將縣里的教育事業放在頭等位置上。
北遼省的冬天,來得格外的早,在陽歷11月底就飄起了92年第一場雪的雪花。經過兩個多月的暗地摸索,秦牧看著手上收集到的材料,長長的嘆了口氣。瀾寧縣表面光線,但卻存在著不少問題,與他的設想出入不小,尤其是外企和重工,里面好像存在著一條看不見的線,讓人氣悶非常。
秦牧點上煙,這段時間他的煙已經抽的很少了,都是因為有了裘小嬋這個兼職生活方面的秘書,每當走到秦牧屋里聞到煙味,就蹙著眉頭一臉的不樂意。縱然秦牧是領導,但也知道裘小嬋這是關心自己,也不喜每天看著裘小嬋漂亮的臉上掛著一副撲克臉,抽煙的頻率就減少了許多。
打開窗戶,卷著雪花的北風便吹了過來,撲打在秦牧年輕的臉上。秦牧看著陰沉的天空,若有所思。
裘小嬋這時候敲門走了進來,看到窗前有些寂寞的背影,眼睛稍稍一澀,便向秦牧報告,云海鄉的小學已經修葺完整,鄉長嚴寬打電話過來,問秦牧是不是有時間,想過來匯報一下工作。
秦牧估計嚴寬就在縣里,便點點頭,慢慢的說道:“正好,有件事我也想找他,你告訴他,上午我有時間。”
裘小嬋答應一聲,猶豫了一下,好像有什么話想說,又不知道該不該說。
秦牧回過頭,看到裘小嬋一副為難的樣子,就笑道:“裘秘書,有什么話你就說,我又不是說老虎。”
裘小嬋咬了一下嘴唇,小聲說道:“那個,晚上小朋去見人家家長,想問問你能不能……”
秦牧哈哈笑道:“這小子,這么快就到了見家長的地步了?行,咱們都是西平縣出來的,領導就是長輩,晚上我跟你過去吧。不過話說回來,這些日子他總陪我,怎么還有時間去處對象?”
裘小嬋微笑了一下,便出去通知嚴寬了。
秦牧走到桌子旁邊,拿出茶葉,又在身后柜子中拿出尚未打開過的茶杯,然后倒上開水將杯子仔細洗干凈,倒上茶葉開水后,把茶杯蓋子蓋好,放在自己對面。
慢條斯理的做完這一切,秦牧擦擦手,便坐在辦公桌后面,把剛才的文件夾放好鎖起,重新拿出一份關于小學教育計劃的文件,聚精會神的看了起來。
“咚咚咚。”敲門的聲音傳來,秦牧頭也不抬的說道:“進來。”
云海鄉鄉長嚴寬手里拿著一個小手包走了進來,見到秦牧還低頭看著文件,不由凝了一下,轉瞬就笑著說道:“秦書記,您好。”說完,就看似隨意的把門關上了。
秦牧抬起頭,伸手示意嚴寬坐下。嚴寬點點頭走到辦公桌前,看到面前放著蓋著杯蓋的茶杯,想要坐下的身子頓時停了下來。秦牧嘴角掛著高深莫測的笑意,雙手放在文件夾上,說道:“老嚴啊,天氣冷了,基層工作不好做吧?”
嚴寬的臉上馬上浮現出有些別扭的笑容,慢慢的做到椅子上,口中連說:“工作嘛,工作嘛。”
秦牧點點頭說道:“是啊,工作嘛。”隨后指著茶杯說道:“嚴鄉長,喝茶。”
喝茶,很普通的字眼。但這有著杯蓋的茶杯,卻是秦牧的一個態度。嚴寬此來,絕對不是簡簡單單的匯報小學修葺的事情,否則就會由鄉黨委發出邀請,請主管教育的副書記再赴云海鄉指導工作;而秦牧,自從上次碰到叫冤婦女開始,心里就存在著疑惑,這些日子也暗里得到一些信息。
喊冤事情已經過去了兩個多月,方方面面的視線逐漸淡化。雖然當時秦牧作勢把中年婦女當成了神經病,但態度歸態度,有些事情還是要查的。
這個杯子,就好像是整個云海鄉,而茶杯蓋子,更是不言而喻。是否能夠揭開蓋子品嘗到里面苦澀卻芳香的茶水,擇決權就被秦牧放在了嚴寬的面前了。
嚴寬的眼神有些迷蒙,混跡官場二十多年,四十多歲的嚴寬還沒有碰到這樣一個手腕鐵硬而含勢不發的年輕人,這時候才體會到上風將秦牧下放到瀾寧縣,絕對不是簡簡單單的走個過場以達到曲線升官的目的,而是想借用秦牧的鋒銳,將瀾寧縣有些發悶的天空攪出一線亮光。
這杯茶,不好喝啊。嚴寬布滿老繭的手有些發顫,副書記的眼神中仿佛藏著一根讓人渾身都不舒服的尖針。
看著嚴寬有些猶豫的樣子,秦牧就笑了,拉開桌子一側的抽屜,從里面拿出一包茶葉遞給嚴寬,笑道:“有時間嘗嘗,雖然不貴,但是味道很好。”
嚴寬的神經再次拉緊了一些。秦牧借助茶葉,連續向他施加了兩次壓力,如果他再不表態,恐怕向新書記示好靠攏的想法,在短時間內就有些難以實現了。
這包茶葉,又是秦牧的一個手段。要么現在就品嘗茶水的味道,要么就要回去自己動手,兩種選擇任選其一。這也是告訴嚴寬,你拿了茶葉,這茶水卻是喝不得的,喝了茶水,茶葉未必就拿不走。
說起來繞口,可有些事情確實不能做墻頭草的。茶水好喝,想要再拿走一些,那就要看茶葉的主人是不是同意了。
短短的幾分鐘,兩人的思想進行了一系列的交鋒。秦牧介紹茶葉的話里,還隱藏著一層意思,讓嚴寬明白,他現在雖然只是主管教育,權利雖然很少,但后勁很足,如果等到自己掌握大權的時候再來靠攏,到時候秦牧不一定能看得上他。
這也是秦牧開始融入瀾寧縣,走進瀾寧縣的一個契機。當時中年婦女叫冤的時候,秦牧從嚴寬那句解釋的話中就聽得出來,這件事很有可能就是他指使的。加上陳東升的司機小鄭,來回路上多多少少帶著一點云海鄉有點事的模糊語氣,秦牧不是傻子,一連串語帶含糊又用意明顯的作為,自然讓秦牧看出了道道。
陳東升和嚴寬這是要擺個難題給自己看啊。當秦牧或多或少知道些隱情的時候,曾經發出過這樣的嘆息。當時他認為,嚴寬必定屬于陳東升一派,秦牧的到來最受影響的就是陳東升,他肯定要耍點小心思讓秦牧和縣長斗上一斗。不是猛龍不過江,強龍不壓地頭蛇,這兩句俗語無論那句話成真,對于陳東升都是有利無害。
這段時間秦牧一直沒動,表面上只是在為縣里的教育工作忙碌,他也在等,等一個應該出現的契機。然而,在這個雪花飄舞的冬日,嚴寬的到來讓秦牧突然意識到這樣一個問題,嚴寬和陳東升,也未必全在一條線上。嚴寬能夠把思想轉到自己這個不得權的新副書記身上,恐怕他在陳東升一系中,也未必是個精兵良將。
正在這時,秦牧接到了市里的電話,靳滄江打來的。電話中靳滄江很是豪爽,倒沒什么公事,只是詢問了一下秦牧在瀾寧縣是否習慣,是不是習慣北遼的天氣。簡短的幾句話,作為市委書記的靳滄江說來,就有一些耐人尋味。
等到秦牧笑著說出過年的時候一定到靳滄江家里拜年的話之后,兩人便掛上了電話。秦牧瞥了一眼桌子上的茶杯,里面的茶水已經被嚴寬一飲而盡,而那杯蓋,則被嚴寬拿在手中,那老農般厚實的手上,依稀看到有些青筋暴出。
緩緩的,秦牧的臉上就露出開懷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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