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會隨著優雅的舞曲進入了既定的程序。由這場宴會的主人休斯敦和他的女兒為大家開了第一支舞,隨后才是大家紛紛尋找舞伴的時刻。在這樣的名流宴會,每個人都攜帶著自己的異性舞伴,只有秦牧和韓雪菱屬于孤零零的單身。秦牧還好點,至少身邊還有雪梨的存在,但韓雪菱就有些手足無措。她是第一次參加這樣的宴會,雖然出身高干,但像韓老爺子這種經歷過抗戰的老人對這些靡靡之物深惡痛絕,絕對不會追求這種小資情調,甚至只要聽到什么舞蹈、歌曲之類的話都要沉下臉來,所以韓雪菱只能一次又一次的拒絕了別人的邀請,有男人也有女人。
秦牧側頭對雪梨笑道:“天啊,我的小公主已經變得進退兩難了,還是我這個王子把她解救出來吧。”在雪梨疑惑的眼神中,秦牧拈著酒杯,慢慢的走向了韓雪菱。
韓雪菱正尷尬的再次拒絕了一名少女的邀請,額頭上、鼻端上甚至手心里都充滿了汗水。一直以來她都對跳舞這種事情不感冒,卻不了此刻被逼上了梁山,心里對秦牧咒罵不已。她的出現也是秦牧壓向王海濤的一步棋,如今棋子自己都不知道究竟要過河還是停止不前了,秦牧自然要把她解救出來。當他的手握住滿身汗水的韓雪菱時,分明感覺到韓雪菱尖尖的指甲泄恨般的摳了他一下,惹得秦牧伸出右手,一把將韓雪菱的小蠻腰摟住。
“你干什么?”韓雪菱驚叫一聲,感覺秦牧的手掌寬厚而有力,仿佛帶著一股子讓她安心的味道。
秦牧笑著將嘴巴貼近韓雪菱的耳邊,輕聲說道:“不想出丑就跟著我的腳步,如果踩了我的腳就當成踩在石頭上。”
韓雪菱的心中一暖,特種女豪杰的心思被一絲柔軟覆蓋。她微微的甩了一下頭,將麻花辮子扯到胸前,小聲說道:“那你忍著點,我踩得疼。”
秦牧微微一笑,輕環著韓雪菱的腰肢走進了舞池。等到舞步邁起的時候他才沉痛的發現,韓雪菱的腳步哪里是在跳舞,簡直是把他的腳當成了試煉的石頭,幾乎每一腳都能讓秦牧感覺到痛徹心扉的感覺。
雪梨茫然的看著舞池中正忍受痛苦的秦牧,她知道這個時刻她不應該哭,偏偏淚水在眼中不停地打著旋轉。也不知道從哪里來的勇氣,她提著晚禮服的下擺走到樂隊的旁邊,對那樂隊的指揮輕聲說了幾句話。指揮笑著點點頭,并對雪梨伸出了大拇指。這個如同白雪公主般嬌弱的少女,任何人都會對她產生好感的。
此刻,駱明輝終于有了空閑,目光炯炯的看著身邊的王海濤,低聲問道:“王,你應該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或許我們有必要對我們的友誼進行一次鞏固?”話是這么說,但語氣中充滿了壓抑的怒火。很明顯,王海濤并沒有如實的告訴他秦牧的身份,對此駱明輝感到自己受到了欺騙。政治上的欺騙只能稱之為計謀,但駱明輝堂堂一名美國下議院的議員竟然被一個沒有任何官職的人忽悠,這讓他有些不能接受。
“駱議員,我們之間肯定存在著誤會。”王海濤老農般的臉上露出憨厚的笑容,但駱明輝已經不被他的假象所誘惑,直接出言打住了王海濤的辯解,環視了一下周圍,確定沒有人把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才低沉的說道:“王,你要知道,沒有一定的利益我是不會做出與中國官方明面對立的表態的,如果你與我不能坦誠相待,我想我不介意用你來換取華夏財團的友誼。”
既然已經撕破了臉,什么話攤開來講反而更能讓人看到其中的厲害。王海濤和駱明輝各懷心思,駱明輝想著王海濤的重工人脈和商業途徑,王海濤想著駱明輝的保護,兩人之間并沒有達成什么友誼之類的東西。如今秦牧的強勢出現高調施展手腕,讓兩人之間的相互利用產生了極大的裂痕,脆弱的聯盟已經到了岌岌可危的局面。
兩人互相對望著,好像是兩只冬日里的刺猬。既想依靠對方取暖獲得安全感,又滿身是刺的保護著自己,不允許別人來觸碰自己的底線。
一曲終了,舞池的人群漸漸的散去,尋找座位去休息一下品嘗飲品。翁文華已經和休斯敦坐在了主位上,看起來他們之間的交談非常愉快,這更加讓駱明輝惱怒異常。若不是自己的猶豫,與翁文華女士對話的權利應該屬于他的,而不是即將過氣的老市長。
身穿燕尾服的樂隊指揮瀟灑的走到舞池中心,用熱情澎湃的聲音對著話筒說道:“曾經,我們每個人都有夢想;如今,我們每個人都追逐著夢想。上帝保佑,每個人都快樂的生活著。雪梨清唱,iseethegod!”
雪梨落落大方的走到了舞臺中心,在眾賓客的小聲議論中堅定地接過話筒,輕柔的嗓音貫徹全場。她動情的說道:“曾經,有個小女孩,家庭貧困卻堅信自己生活在上帝的環抱,無論她生活得多么艱難,也相信虔誠的心可以讓上帝降下憐憫。她父母車禍去世的時候,她堅信,她祈禱;她祖父因為蒼老而飛上天堂的時候,她堅信,她祈禱;她祖母因為病痛而離開她的時候,她堅信,她祈禱!無論生活如何艱苦,她一直將自己的心虔誠的奉獻給上帝。終于,她的執著感動了冥冥之中的神,昨天,她終于找到了屬于自己的守護天使。她不知道他的名字,但這首歌,卻早已經為他準備好。”說完這句話,雪梨深情的凝望著秦牧的方向,小巧的櫻唇微微張開,一個如同從九天之上幽然而落的珠玉在人們的心靈中敲開一道不設防的通道,將這曲緩慢到極點卻空靈到極點的歌送到了人們的心靈深處。
這首歌,再次流淌在秦牧的心田,女孩的不屈,女孩的抗爭,還有在各種生活中始終沒有被污染的心靈再次感動了他。秦牧微微的低下頭,使勁的眨了幾下眼睛,妄圖將眼角的傷感徹底隱藏。站在他身邊的韓雪菱陡然感覺秦牧的氣勢一邊,恰恰看到燈光下秦牧眼角的晶瑩,忍不住捂住嘴,不敢相信的瞪著秦牧。
雪梨的歌聲,沒有任何人工的痕跡,就像那雪山深處的幽蘭,又像自然森林中的鳥鳴,聽得在場每個人都如癡如醉。翁文華甚至閉上了眼睛,從雪梨的歌聲中回憶著往日拼搏的辛酸和失去年幼秦牧時的痛苦掙扎,心頭更是波濤起伏。
每一個成功人士,都有其發家的奮斗史和辛酸史,女孩用她干凈得沒有任何雜質的聲音洗滌著每個人的心靈。沒有樂器伴奏的她仿佛就是傳播福音的精靈,靜靜地站在那里,用自己的歌喉訴說著一個女孩的故事,也勾起每個人的回憶。
一曲終了,長長的韻味讓人們失去了交談的興趣,只是看著舞臺中心那舒展著雙臂,慢慢擁抱自己的雪梨。過了許久,女孩在舞臺上蜷縮成一只沙漠中的鴕鳥,這才引起眾人如雷般的掌聲。她用自己一曲清唱感染了在場的每一個人,用自己的心召喚出每個人深藏的軟弱。
道格拉斯湊到秦牧的身邊,感嘆的說道:“親愛的秦,我現在才發現,沒有讓這個女孩墮落是多么正確的決定。”
秦牧微笑道:“在不久的將來,你會發現,她的成就遠遠大于今天的表現。用心歌唱的人,至少是個真實的人,不是嗎?”
道格拉斯又優雅的笑了起來,但是眼角多少帶著一絲滄桑。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生活,秦牧不會妄自發表,只是笑著要為道格拉斯介紹華夏財團的翁文華女士。
道格拉斯連忙搖頭,秦牧很是奇怪。這個四十多歲的男人帶著幾分尷尬說道:“不要讓我充滿血腥的味道玷污了東方神秘的女神,不要讓我的出現破壞了她的完美。”搞得秦牧一陣無奈,這個男人竟然真如英國人般帶著尊重女性的心理,沒準還真和英國皇室有宗親呢。
這場舞會,最出彩的就是翁文華的神秘到來和雪梨的清唱,至于發生在秦牧等一干人暗地的波濤洶涌,卻是沒有幾個人能夠看出來。有些事,不用張嘴說明,僅僅是一個動作或者一個布局,就能讓別人知道你的意思。
韓雪菱沒有得到表現得機會,在回來的路上沖著秦牧發了一頓脾氣,問秦牧是不是跟那個外國女人有什么事情瞞著他,搞得好像是受到冷落的小媳婦一般,惹得秦牧和翁文華一頓苦笑,這韓雪菱開始漸漸習慣自己的身份了。
雪梨被道格拉斯送回了家,臨分手的時刻,秦牧對她低聲說了句“上帝會眷顧好女孩”的話,讓她的心砰砰直跳,等她躺在破舊的小閣樓上那破舊的床單時,滿心充溢的依然是秦牧那磁性的嗓音和溫和的微笑。
“鐺鐺鐺!”古老的掛鐘敲響了十二點的鐘聲,灰姑娘就是在這個時間被打成了原型。雪梨緊緊的抓住被單,使勁的發出自己的吶喊:“我不要我不要!”
隨著掛鐘的聲音,她家的門鈴卻被人摁響了。
“叮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