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平潮一臉溫和的笑容,和裘小嬋并排走出開發區的大門。秦牧今天開的是季志剛在騰龍市的車子,沒有什么顯眼的地方,所以管平潮和裘小嬋并沒有注意到這輛銀灰色的車子,而是在開發區的門外停了下來,相互對視。
說相互對視好像有一點過分,管平潮的注意力全部放在裘小嬋的身上,而裘小嬋卻好像有些心不在焉,身子僅僅是側對著管平潮。
秦牧的眼睛瞇成了一條縫,閃現著危險的氣息。他看到管平潮對裘小嬋說了一些什么,裘小嬋就露出淺淺的微笑。在秦牧的心里,只要是有女人跟了他,就不應該有別的想法,就算是這個女人想離開秦牧,也應該和他打個招呼,而不是在他不知道的情況下,和別的男人眉來眼去。
按照秦牧的心理和閱歷,本來不應該這么沉不住氣,但在前世他見多了某些人的情婦為了利益為了男女之情而導致某些官員落馬的情況。管平潮來騰龍很明顯是帶著挑釁的意思過來的,裘小嬋又是知道秦牧一些秘密和手段的,這兩人的接觸,讓秦牧的心充滿了冰冷的氣息。
裘小嬋低著頭對管平潮說了一些什么,管平潮開心的大笑起來。
秦牧看著這一幕,冷冷的拿出電話,撥通了劉大有的號碼,沉了沉氣對里面說道:“劉局長,我是秦牧啊,這邊有點事兒想麻煩您,不知道方不方便。”
劉大有接到秦牧的電話就有些納悶,秦牧現在可是各方的的焦點,這時候找自己有事,恐怕又是擔風險的罪過。他笑了笑說道:“秦書記,有什么話您就說,什么時候跟咱老劉還分你我了?”
秦牧也笑了起來,對著電話低聲說道:“嗯,這件事挺小的。我聽說華康實業有個負責人生活作風有點不合時宜,不符合改革的路線,很有點靡靡之音。劉局,不知道有沒有時間抓個現行,告誡一下來騰龍市的商人們,投資我們歡迎,資本主義那些頹廢的東西,還是不要帶到咱們這里來。”
劉大有這時候正好喝了一口水,聽了秦牧的這句話差點噴出來。華康實業是不是得罪秦牧了,讓秦牧竟然會用這種比較上不得臺面的招式?要知道,秦牧可是連劉大有養著個小情人都幫忙打掩護,其本身也有好幾個紅顏知己,居然會拿找小姐的這事拿出來說話
劉大有那邊不說話,秦牧的心思就沉淀了一下,也覺得自己有些荒唐了。無論怎么說,人家華康實業在大面上是能過去的,人家帶著資金來騰龍,在官面上那是投資人,是要捧著敬著的。秦牧瞪了一眼在那里微笑談話的二人,將電話換了一只耳朵,低聲說道:“呵呵,劉局啊,過幾天我回青滔,不知道那邊你是不是要帶點什么禮物啊?”
劉大有這一聽,得了,這下子算明白了,恐怕是華康實業那邊不知道是誰惹了秦牧家的某個小情人,秦牧這是打算官報私仇呢。這事劉大有就有點為難,也不敢說定,只是有些猶豫的說道:“秦書記,現在騰龍可是大力宣揚投資自由的,要是這投資人出了事……”
秦牧止住了劉大有的語音,聲音中帶著引導的說道:“劉局長,我記得在瀾寧的時候,三洋制藥附近好像有個什么村?那時候事情忙,我也忘了,不知道有沒有進一步的調查?”
秦牧說的是曾經在青滔瀾寧縣交界處的半紅燈區,那一片地方每到晚上的時候,都會點上曖昧氣息十足的粉紅色燈,只要是有點閱歷的人,都知道那里是花點錢玩脫褲子樂呵的場所。上次三洋制藥事件,因為有人早早的把負責人給推出來挨了槍子,所以這紅燈區消停了一段時間,便沒有多少人去理會了,如今又有死灰復燃的趨勢。
秦牧這樣的暗示是再明顯不過,劉大有心神領會,便笑著說道:“秦書記,咱倒是想跟人家大老板拉上關系,但也沒有門路啊,您這么忙,自然不敢勞煩您了。”
秦牧低聲笑了起來,沖電話開著玩笑:“我說劉大哥,你這沒事就拿我消遣了是嗎?這事我還真不能出頭。這樣吧,今天晚上他們在經典大酒店,你看看能不能找到機會。”
劉大有點點頭說道:“行,只要是有縫的雞蛋,我就能塞過去幾只蒼蠅,你就等好吧,絕對幫你出了這口氣。”
秦牧眉頭皺了一下,不過劉大有就是這脾氣,心里有什么藏不住,十足的愣頭青,秦牧既然把他當成嫡系,就要忍受他這點小毛病。若領導沒有容人之量,怎么能夠使之如臂?他微微咳嗽了一下,說道:“既然他們來了,不管投資不投資,我們總要想辦法為市局的同志們增添點獎金。”
行,秦書記把最后處理的手段和罰款的用途都說明了,分明是準備讓劉大有借這件事去市局收買人心。雖然事情的起因是秦牧后院著火,但是劉大有卻是屁顛屁顛的開始策劃,畢竟最終受益人可是他劉大有。
秦牧掛上電話,看到管平潮已經上了車子,在車窗處跟裘小嬋說著一些什么。裘小嬋微微彎腰,臉上掛著和煦的微笑。
點上一根煙,秦牧將車頂上的擋板放了下來,遮住自己的臉。
管平潮伸出手和裘小嬋握了一下,發動汽車離開開發區,與秦牧的車擦身而過。秦牧透過那灰黑色的貼膜,竟然能看到管平潮臉上所帶的洋洋得意,剛剛平靜下的火氣又沖了上來。
秦牧不是毛頭小伙子,可是他和裘小嬋的感情可算是經歷了不少猜度和試探。從開始的裘小嬋準備給秦牧扔陷阱,到后來的逐漸傾心,兩人也算是修成正果。雖然沒有什么名分,但是裘小嬋那雨打的嬌顏在秦牧的心里記憶深刻。如今秦牧看到裘小嬋跟自己的敵人有說有笑,他又怎么能夠壓制住心頭那大男子主義的作祟心理?
天邊的云彩掩去了最后一道霞光,墜入到天邊欣賞黑夜而去。整個開發區的燈光開始亮了起來。
秦牧在車上整整坐了一個多小時,連手機響了數次都沒有接聽,甚至在最后被手機的鈴聲吵得有些心生煩躁,直接關機了事。
裘小嬋目送著管平潮的車子離去之后,便回到了開發區,這一個來小時都沒有出來,看樣子是又在開發區過夜。
秦牧臉色復雜的考慮了很長時間,最終還是一咬牙,緩緩啟動車子,向著開發區大門開去。
大門已經緊閉,只有側門處那警衛室亮著燈。秦牧按了幾聲喇叭,就聽到有個年輕人罵罵咧咧的走了出來,手里拿著手電照射著車子,看了一下車牌不認識,便大吼道:“都幾點了,有病啊!有事明天再說,不辦公了。”
秦牧來開發區這么多趟,還是頭一次碰到這種情況。他心里本來就不痛快,聽到警衛這不善的語言,火氣再也壓抑不住,將車門使勁推開,下車之后冷笑道;“行啊,開發區是用熱情歡迎外來投資者的,我今天算是看到了什么叫真正的熱情。”
“喲呵,怎么著,沒事找事是不是?知道這是什么地方不?這里是開發區,里面都是外國人,想要賺他們的錢,就給我老老實實的聽話。”聲音挺年輕,歲數不大,秦牧估計是新來的警衛,否則,按照秦牧時不時來一趟這邊的習慣,開發區估計沒有幾個人不認識他這個全國最年輕的縣委書記。
秦牧皺了皺眉頭,沒有再說什么話。他要是在這里擺出官威來震震這小警衛,別說人家相信不相信,自己就覺得有些掉價。他拿出電話,撥打了李中原的號碼,接通之后說了兩句話,便遞給走過來的小警衛,說道:“你的。”
“我的?”小警衛接過電話,就聽到李中原在那邊生氣的訓斥道:“小魏啊,你是怎么搞的,怎么不讓秦書記進門?開發區是秦書記親造而成,他來指導開發區的工作是我們求之不得的事情,趕快開門讓秦書記進去。”
小警衛還沒有聽出這電話里是誰,只是依稀有些印象,不禁小聲詢問道:“您是?”
“我是李中原。”李中原的聲音透著一點無奈,這小警衛這輩子也就是當警衛的命了,竟然連自己的聲音都聽不出來。他李中原可是視察過開發區警衛班,里面的幾個人他都記得。
小警衛頓時哆嗦了一下,聲音中帶著一些怪異的強調,連聲對電話里面說抱歉,隨后恭恭敬敬的把電話還給秦牧。
秦牧跟李中原寒暄了幾聲就掛掉電話,上上下下的打量著小魏。小魏一身冷汗,他可是聽說過這位秦書記是很辣手的人物,這下子得罪死了,還不知道他有什么手段整治自己呢。
秦牧打量完小魏,想著剛才小魏的聲調中有股子怪異的味道,便詢問道:“是從東邊過來的?”
東邊,指的是朝鮮那邊。華夏大陸自從改革開放之后,生活條件一直呈現上升的趨勢,有些朝鮮人會偷偷摸摸的越過國境線跑過來,在騰龍這邊找些工作,比之朝鮮那邊按需分配的制度強得多,至少手里有不少余錢。這些隱性的事情秦牧還是知道一些的,便出口詢問起來。
小魏的哆嗦更加厲害了,連忙申辯道:“我,我是有常駐戶口的,國籍也改了。”
秦牧微笑道:“既然來了,就要安心生活,努力工作。剛才你不讓我進去是對的,開發區不是一般的地方,一定要核實清楚,否則出了事,就會讓瀾寧縣丟臉的。”
小魏吃驚的一抬頭,看著滿臉和煦的秦牧,實在不敢相信秦牧會如此和顏悅色的說話。這要是擱在以前在那邊,他肯定會挨上幾腳的。
看著小魏滿臉的震驚,秦牧擺擺手笑道:“不過態度還是要改一下的嘛,不要把我們的投資人給嚇壞了啊。”
在小魏感激的目光中,秦牧將車子緩緩開進了開發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