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寶山對新農村建設工作表示出了信心,可以看作是表態。譚進文當然能領會,而且他對潘寶山的看法也不錯,對大局有把握,還比較務實。
其實最讓譚進文認同的,就是潘寶山那一番自認為“不在工作狀態”的話。在譚進文看來,能對新農村建設中的種種問題有一定的擔憂并思考著,恰好說明了工作的深入。
到了下午情況匯報時,潘寶山則完全換了另一番狀態,在對松陽市新農村建設大局工作和大陡嶺新村建設經驗的介紹時,充滿激情又志氣昂揚。這讓譚進文看到了潘寶山作為年輕人應有的蓬勃朝氣,也陡然覺得這個年輕人上升空間的是如此明闊。
匯報會結束后,譚進文對潘寶山的態度有了明顯的轉變,儼然把他當成了工作甚至是以外的朋友。潘寶山是能洞察到的,他敏銳地感覺到了與譚進文的友好距離大為縮進。
這是個好兆頭,潘寶山打算晚上到富祥時跟譚進文再加深點關系。
下午三點半,潘寶山陪調研組動身,前往富祥縣。動身之前,潘寶山跟李大炮和魷魚打了個招呼,讓他們一起去,因為有事情要安排。
到達富祥,祁宏益主接,潘寶山早就跟他通了氣。作為程序性的東西,馮德錦也要會通。
現在的馮德錦跟以前是大不一樣的,表現得很強勢,無論是迎接還是介紹相關情況,大有出風頭和搶祁宏益話語權的氣勢。祁宏益看上去倒也坦然,此一時彼一時,他知道要順應時勢。
潘寶山看著心里極不痛快,卻也無法改變什么,而且場面上的事要照顧到,對馮德錦也還得笑臉相向。馮德錦有數,知道潘寶山笑臉背后有想法,但他不管那么多,現在就是表現優越感的時候。
晚上的招待很隆重,在富祥大酒店的幾個主房間擺下酒席。調研組和市里的來人,分由富祥地方人員陪同。
祁宏益和馮德錦自然要陪譚進文和潘寶山,共坐一桌。
酒桌上氣氛還算不錯,馮德錦雖然表現得很活躍,壓在祁宏益之上,但因為祁宏益低調,所以也看不出有什么罅隙。
不過祁宏益雖然低調,卻不低態,馮德錦不主動找他喝酒,他也不向馮德錦端杯。這一點沒逃過譚進文的眼睛,他看出了點道道。
酒席結束后根據安排,是洗浴放松的環節,就在富祥大酒店的洗浴部。
按照慣例,前期做過布置,洗浴部一律正規經營,決不允許有任何特殊服務。這一點是共識,每逢有檢查組、調研組之類比較大的活動,都要讓公安方面找酒店負責人談話,要求全場清理,決不能有一絲泛黃的痕跡。酒店是很配合的,老板可不想因為一點小利而惹下大麻煩。
譚進文沒有洗浴,他對潘寶山說剛洗過礦泉浴,一切變得索然無味。潘寶山呵呵一笑,說那就早點休息,便送譚進文進房休息。祁宏益和馮德錦也跟隨相送,到了房間便撤回。
潘寶山沒要求安排房間,他要回家。不過回去之前,活動還是要安排一下,否則李大炮和魷魚就白來了。
“譚組長,剛才你說一切變得索然無味,我倒是有個好去處。”潘寶山笑道,“我請譚組長去捏捏腳。”
譚進文酒喝得不少,也頗有番興致,對男人來說,有種念頭叫蠢蠢欲動,是按不住的,而且現在他并不覺得潘寶山不靠譜。
“時間不早了吧。”譚進文說,客氣下也還總是需要的。
“早晚無所謂,反正已經到了富祥,明天去夾林就不緊張了。”潘寶山笑道,“而且捏個腳也不需要多長時間,順便聊聊天嘛。”
說到聊天,譚進文問起了祁宏益和馮德錦的事。
潘寶山知道這個話題很敏感,當然,敏感的不是事情本身,而是譚進文的反應。三言兩句,說黨政兩把手不和睦也不少見之類的話也可以,那也是有一定共性的東西,可說深也可說淺,場面上能應付。但那樣一來,會讓譚進文會覺得他不夠坦誠,心理上的距離會拉遠。
潘寶山認為還是說詳細點好,于是把祁宏益和馮德錦的淵源,包括嚴景標和徐光放的關系,都比較詳細地告訴了譚進文,同時也表明了自己的立場,在祁宏益這邊,又靠著徐光放。
“明白了。”譚進文顯然很滿意,點頭著說道:“以后如果和松陽這邊有工作方面的溝通,多少也能權衡一些,起碼能讓潘市長少為難一點。”
潘寶山聽譚進文說話的意思,是趨向他這邊的,自是高興不已,看來話沒白說,還收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謝謝譚組長關照!”潘寶山立刻表示感謝,然后又看似無奈地說道:“唉,有時候事態不是按照自己所想的路子發展,剛參加工作那會,哪里能想到會有這么復雜。”
“大環境嘛,各個地方都差不多。”譚進文呵呵一笑,道:“身不由己的事多著呢。”
“呵呵,不說那些吧,稍有點沉悶,今天就好好放松一下。”潘寶山笑道,“放下一切包袱去放松,到時不談工作,也不談官職,甚至不分你我,大家都以弟兄相稱!”
譚進文是何等人,而且也不是沒經過場面,自然知道潘寶山的意思,當即就掏出香煙,遞了一支給潘寶山,“兄弟,來,抽一支。”
潘寶山一聽就哈哈大笑起來,接過煙后說道:“兄弟,你是高人!”
譚進文也笑了,兩人相互拍拍膀子,走出房間。
很多時候就這樣,人與人的相處總是那么微妙,感覺能投到一起的,寥寥幾句后就能掏心窩子。
潘寶山和譚進文有說有笑,來到樓下大廳,老匡已經換了輛企業牌照的商務車等在門前。
上車后,潘寶山打了個電話給李大炮,問夏海灣那邊的情況怎么樣了。李大炮說已經妥當,全都安排到位。
潘寶山這么小心可以理解,現在的富祥可以說是馮德錦的天下,特別是鐘新義重任縣公安局長,是可以呼風喚雨的。如果一不小心被當成目標來一陣狂風暴雨,沒準就會被摧折了。
這是很現實的情況,鐘新義上任后一段時間根本就沒干別的,只是把公安局各個要害部門的負責人全都安插成自己的親信。包括下面的派出所,尤其是縣政府駐地的板山鎮,地理位置的重要可想而知,板山派出所所長是第一個就安排的。
但是,再怎么安排也不可能絕對掌控,總不能把一個部門、一個單位的人都變成自己人。而且,就算是自己人也要分程度,有些人只是迫于形勢而趨從,并非真心。再說人人都有自己的小算盤,怎么撥溜心里有數。
所以說,讓李大炮和魷魚來是很需要的。李大炮好歹也當了一段時間副局長,魷魚也在板山派出所干了一陣子教導員,關系肯定能處上一些。他們過來后打打招呼,安排一下作用會很大。
那是自然的,不用說事情就能做到位。對夏海灣的安全防控,分外圍、里圍兩道關口。
外圍是魷魚負責的,他找了板山派出所兩個以前頗有照顧的民警,平常和他們處得跟朋友一樣,有事一般不見外。魷魚問晚上有沒有動靜,他們說沒聽到消息,應該沒有,并笑問魷魚要干什么。魷魚說有幾個同學非要到夏海灣去瀟灑一下,怕撞到槍口上。
兩民警一聽,當即表示沒任何問題。其中一個當班的說到時他開輛警車過去,就在門口附近停下,如果有突發情況完全可以照應。另一個說他雖然不當班,但也可以身著便衣到夏海灣洗浴中心旁邊溜達溜達。魷魚說行,剛好他也不進去,一塊在外面轉悠,有事也好多個呼應。
這樣做明顯是過于重視,容易引起懷疑,在里面瀟灑的人到底是何身份?
魷魚為了掩飾,說人活一張皮,有時就是圖個面子,他這么重視無非是想向同學證明混得還可以。能為他們尋歡作樂提供如此保護,是絕對有面子的事。
魷魚的外圍做得不錯,李大炮的里圍做得也很到位。
李大炮找到了治安大隊的一個副隊長董楨,兩人以前關系就很好,說話向來比較隨便。李大炮打電話給他,請他到夏海灣捏腳。董楨很樂意,這種機會平常是他抓都抓不到的,現在到了眼前當然是要樂滋滋地兜住。
見面后,李大炮問董楨晚上安不安全。董楨說應該沒事,反正下班前沒什么指示。不過他又說事情也難講,治安大隊的隊長很怪異,做事神出鬼沒,有些行動直接向局長鐘新義負責,連局領導班子其他成員都不知道。
李大炮知道治安大隊有時就是搞獨劍行動,不跟任何部門打招呼,包括地方上的派出所,所以他才要請董楨過來。這樣的話,萬一治安大隊有行動也無妨,魷魚他們在門口肯定是沒法擋的,但可以及時向他發出信號,然后他就可以讓董楨出來應付。
而且,李大炮對夏海灣也不陌生,有個隱蔽的后門,實在不行還可以從后門離開。
總之,準備很充分,潘寶山很放心。他要做的就是,讓譚進文好好享受一下“玉指繞”的活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