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德錦聽了鐘新義的話身子一震,看了他兩眼后點上支煙,問道:“你有打算?”
“趙銘不是還牽涉到指使手下殺人的案子嘛,我使把勁讓公安跟進去,然后將他轉移過來,弄到看守所羈押。”鐘新義不屑一顧地笑了笑,道:“到了看守所,就是公安操控了,想做點手腳還不容易?”
“保險系數多大?”馮德錦很小心,他擔心鐘新義鬧出大亂子來。
“錢花到位,零風險。”
“多少?”
“要一個數吧。”
“我看行。”馮德錦點頭道,“這錢讓石白海出。”
“那分頭行動,石白海那邊的事你運作。”鐘新義道,“公安方面我去周旋。”
有計劃有分工,鐘新義和馮德錦就各自忙動起來。
鐘新義找到管康,把意思說了。
管康有點猶豫,說這種事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不能輕易動手。鐘新義說已經是火燒眉毛了,如果再不果斷出手,那趙銘死咬著石白海不松口,沒準就會殃及池魚把他給拖下來,因為石白海一出事,馮德錦也難保。
“你怕馮德錦會把你給拽住?”管康道,“他應該不會那么短視吧。”
“那沒法說。”鐘新義道,“任何人到了公安局檢察院,腦子就都不正常了。”
“既然這樣確實也猶豫不得。”管康道,“不過據我所知,趙銘指使手下殺人的案子并不成立,好像人沒死。”
的確,丁薇和“奸夫”安然無恙。
那天晚上,長毛和板寸潛入丁薇房子里的時候,其實房間的衣櫥內、隔壁的臥室里都有潛伏的便衣。行動小組的組長是魷魚,他親自出馬,就隱在衣櫥內。魷魚聽到了長毛和板寸的談話,知道丁薇和便衣冒充的“奸夫”暫且不會遭到直接攻擊,所以沒有發出行動的信號。等到長毛和板寸抬著“奸夫”下樓后,魷魚立刻鉆出來,讓守在隔壁臥室的女便衣過來和丁薇掉包。女便衣是精心挑選的,個頭和相貌跟丁薇相似,原本計劃中就有關鍵時刻要讓女便衣冒充丁薇的環節,這會剛好用上。
同時,魷魚又和在外面蹲伏的便衣聯系,告訴他們“奸夫”被灌了白酒,現在正被抬下去,等會兇手還要返回樓上,趁著那空隙,趕緊讓人把“奸夫”給替換掉。
就這樣,丁薇和“奸夫”兩個人都被調了包,但長毛和板寸沒察覺出來。本來做這種事就多少有點心理壓力,認得就不是太清,再加上后來到車里搗騰的時候光線又不好,誰都沒在意人已經換了。所以,后來他們行動的時候,根本就不具有殺傷力。
汽車在沖入水里的時候,兩名調包的便衣已經松開了安全帶,等水進入車內一定水位的時候,他們悄悄地鉆了出來。
整個事件,惟一能算得上損失的,就是丁薇和“奸夫”被強行灌了一肚子酒。不過那不礙大事,他們被調換后,立刻就被送到了醫院,得以妥善照護。
這件事,潘寶山對魷魚大為贊賞,還真覺得他是塊可造之材。魷魚也很自豪,臨陣就策劃出那么個方案,他覺得簡直就是神來一筆。當然,讓他最高興的是得到了潘寶山的進一步賞識。
正是這個原因,潘寶山出于鍛煉的目的,又給魷魚安排了一個任務,讓他想辦法告訴趙銘真相,總之一切都被算計了。潘寶山認為,這能從心理上摧垮趙銘,讓他飽受折磨。
魷魚對此事很上心,好好尋思了一陣,找通了檢察院那邊的路子。可就在要行動的時候,卻得知趙銘從反貪局被轉到了公安這邊。
沒錯,管康受鐘新義所托,還是想了法子,以進一步偵破殺人未遂案為由,把趙銘從反貪局弄出來,投進了市看守所,單人單間。
這一反常跡象讓潘寶山很納悶,開始他還以為趙銘圈子里的人在實施營救方案,等兩天后,趙銘死在看守所里的消息傳出來時他才意識到,趙銘是被故意弄出來要做掉的。
趙銘的死沒有引起多大動靜,看守所的報告里稱:趙銘用半截牙刷磨成利刃,夜里悄悄割腕,造成動脈斷裂大量失血而導致死亡。
但是,此事讓潘寶山震驚不小,他沒想到事情會這么嚴重。
劉海燕也深感意外,完全沒料到趙銘就這么結束了一生,當然,她不是惋惜趙銘,而是為潘寶山擔憂。
“對方太狠了,你要加倍小心。”劉海燕特意找到潘寶山,“如果惹不起就忍著點,不能硬碰硬。”
“斗爭就是這么殘酷,很正常。”潘寶山淡然一笑,他已經不當回事了。現在他所關注的是鴻途公司在新區拿下的那塊地,趙銘斃命,他們那個團伙的鴻途公司也就完了,那塊兩百畝的開發地就閑置了下來。潘寶山覺得,應該借機撿個便宜,撈過來好好開發一下。
“你不能不當回事。”劉海燕見潘寶山不以為然,很為他著急,“我看你就老老實實地干好本職工作,熬一熬,也很好嘛。畢竟你這么年輕就到了常務副市長的位子,就算是排隊站號,也總有扶正的時候。”
“干工作熬一熬?很難熬住的。”潘寶山聽后呵地一笑,道:“只要嚴景標在,干工作的日子就不好過,除了在可以被他利用的方面還能安穩地干點事,別的都不行,他總會想挑刺找茬來加以干涉。現在我又不能跟他叫板,只有像徐市長那樣,眼看著船到橋頭車到站,無所謂了,才能跟他頂幾句。但那也只不過是嘴頭上的功夫,嚴景標該推行的還是要推行,像這次提水價,雖然徐市長反對,但最終還是沒擋住。”
“常委會上提出來的東西,一般都會獲得通過,只是走個形式而已。”劉海燕道,“哪有敢明著跟書記唱對臺戲的。”
“說到底還是自己方面的實力不夠強,在常委會上表決起不到意外扭轉局勢的作用。”潘寶山道,“九個常委,我們最多能占三席。”
“你說的三席,是不是除了你和徐光放,還有政法委書記董昊?”劉海燕問。
“對,董昊是徐市長早年的同學,關系一直很要好,我們三人的意見經常高度一致。”潘寶山嘆道,“如果不算組織老部長孫華生,如果再能爭取一個,局面就好看了。”
“那能抗衡?”
“孫華生經常搖擺,多數時間是不表態,搞所謂的中立。”潘寶山道,“所以一直在嚴景標那邊的就是專職市委副書記寧川平、紀委書記劉凱、市委秘書長唐凌飛和宣傳部長鄒恒喜四個人。”
“根據情況來看,唐凌飛對嚴景標應該沒有認同感。”劉海燕道,“作為市委秘書長,他被嚴景標冷落得夠狠。”
“唐凌飛對嚴景標的意見是很大,但并不敢有什么不滿的表現。”潘寶山道,“他一直擔心嚴景標說拿下就把他給摘帽了。”
“是啊,那是很現實的事。沒有一定實力,跟一把手唱對臺戲就是自尋死路。”劉海燕道,“小潘,你得早有點打算,現在你跟嚴景標對著干,因為有徐光放出頭,后年徐光放就退了,沒準你頭上的壓力一下就會大許多。”
“現在我跟嚴景標對著干,表現并不明顯,就連常委會上的表態我都很注意方式。”潘寶山道,“總之能讓他們感覺到,我投反對票是因為有徐光放,也可以說是迫不得已。”
“嚴景標能買你的賬?”劉海燕道,“畢竟反對就是反對。”
“肯定是不會買我的賬,嚴景標從一開始就把我排斥到了一邊。”潘寶山道,“所以我現在采取從外圍打擊的法子,削弱他的執行力。”
“搞軟對抗?”劉海燕道,“那難度也不小。”
“難度雖然大,不過有可行性。”潘寶山道,“首先要解決的是嚴景標在富祥的勢力板塊,馮德錦和鐘新義的那一幫關系,接下來就是上任不久的市建設局長戴連山和財政局長崔奮為,他們兩人都是嚴景標一手提上去的,盤踞在市區。”
“不容易。”劉海燕搖頭道,“他們每個人都不是善茬,哪能輕易被撼動?趙銘就是個很好的例子,竟然被滅了口。”
“那別的也沒法子了。”潘寶山道,“只有把嚴景標身邊的人一一拔除,讓他的理念貫徹不下去、政策不落地。”
“既然你這么堅決,那我建議你先關注鐘新義。”劉海燕道。
“沒錯,我也有這打算。”潘寶山道,“鐘新義要比馮德錦狠辣,破壞力太強,必須得先把他那顆毒牙拔了。”
“你自己這邊怎么樣?”劉海燕又問,“或馮德錦那邊也有同你一樣的想法,盯著你身邊的人呢。”
劉海燕的這句話確實是說到了正點上,馮德錦和鐘新義也正在想這個問題,他們現在也不想通過鄧如美對潘寶山搞什么手腳抓把柄了,因為趙銘的事讓他們覺得潘寶山絕非等閑之輩,直接對他動手不是上策,最好是先將他身邊人給一個個擺平,把潘寶山孤立起來,然后再下手就會順當許多,成功的幾率也會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