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注冊的問題得以妥善解決。潘寶山又問到文化局那邊情況怎樣,申請成立電影放映單位時有沒有麻煩。
“沒有。”魷魚道,“現在松陽市區的電影院網點布局離飽和還遠著呢,不夸張地說隨便放哪兒都有合理性,文化局對這事也是持態度的,很快就同意批復了。”
“哦,那還不錯。”潘寶山道,“放映設備買齊了沒?”
“廠家都聯系好了,還沒到位,因為場地還沒收拾好。”魷魚道,“不過進展很快,都是連夜趕工。現在觀眾廳、放映房已經初具雛形。”
“規范啊,一定要規范,在硬件設施上可沒有商量的余地。”潘寶山道,“否則出了問題一點都說不上話,就算不出問題,也會被競爭對手抓住漏子背后搗蛋。”
“這點絕對不用擔心,在硬件上每一步都是合乎規范的。”魷魚道,“場地的設置和裝修雖然都是連夜趕工,但都嚴格按照規定,在安全、防火方面都符合規范要求,而且租用的場地本身在安全、放火方面也都有城建和消防部門的審核同意書,什么《建筑工程竣工驗收證書》,還有《建筑工程消防驗收意見書》,都齊備著呢。下一步,就是向衛生局申領《公共場所衛生許可證》了。”
“照這么說,電影院開門迎客也用不了多長時間嘛。”潘寶山笑道,“影院起名字了嘛。”
“何大龍起了個怪名字,叫‘魚龍數碼電影城’,取的是我綽號里的‘魚’子,還有他名字里的‘龍’字。”魷魚道,“我覺著不好,什么魚龍,簡直就是魚龍混雜嘛,可何大龍說也還行,要得就是渾水摸魚的效果,能撈到貨就行,現正在商量著改不改呢。”
“這名字可以。”潘寶山笑了笑,道:“魚龍嘛,寓意鯉魚跳龍門,是要宏圖大展的,也可以說是如魚得水、龍行天下,也是紅火創業的好兆頭。”
“噢,老板,還是你會說,說的也對!”魷魚笑道,“那就這么定了,就叫魚龍數碼電影城”
“嗯,名字的事其實用不著多講究,抓實在的要緊,現在就是要解決放映員的問題。”潘寶山道,“不過,最后一關是最關鍵的,就是松陽廣電局的審批,要是批不下來,還得費些周折。”
“松陽市廣電局憑什么不批?”魷魚道,“要是不批的話,我們就對它的行政不作為申請行政復議。”
“怎么申請?”潘寶山呵呵一笑,“有嚴景標在松陽罩著,還能有結果?”
“那該怎么辦?”
“等等再說,實在不行我再想辦法。”潘寶山道,“其實對付廣電局那點事,還真不用操什么心。”
“嗯,那好。”魷魚道,“老板,凡事都趕個早,明天或者后天我跟何大龍就去找那個羅祥通,趁早把事給辦了。”
在這事上,魷魚也比較著急,當天晚上就與何大龍商量,決定第二天前往雙臨找羅祥通。
次日,同樣前往雙臨的還有丁方芳,她要找潘寶山討個“公道”。
當丁方芳來到潘寶山面前時,潘寶山顯得有些不屑一顧,這讓丁方芳有點慌,實事求是地講,本來她就有點心虛。
“喲,丁局長,看上去有點情緒吶,我給你倒杯水。”潘寶山幾乎是冷笑著,慢騰騰地站起來,道:“遠來的都是客。”
“水就不需要了。”丁方芳鼓了鼓勇氣,“不過對我的有關通報批評,還需要你做出更正,并……”丁方芳實在說不出“道歉”二字。
“呵呵。”潘寶山已經倒好了,把水杯放到茶幾上,對丁方芳道,“丁局長,你坐下來慢慢說,并什么?”
“沒并什么,我只要求局領導做出公平的更正。”此時,丁方芳覺得潘寶山身上透出一股不可侵犯的威嚴,在這股尊嚴面前,她仿佛一下變得很渺小,被壓得幾乎透不過氣來。
“丁局長,你怎么像個小孩子?”潘寶山故意這么譏笑著說,以徹底摧垮丁方芳的防線,“瞎鬧騰什么,是誰指使這么干的,不純粹讓你出大丑嘛?雖然你保養得不錯,看起來還鮮亮,好像還年輕,但其實你年齡也不小了,還能丟得起那張……臉?”
丁方芳一下就感到了潘寶山那軟中帶硬、笑里藏刀的譏笑,她能聽得出來,潘寶山本來是想說她丟不起那張“老”臉的,雖然“老”字沒說出來,但意圖已經很明顯了,這是種莫大的屈辱。
“不管怎樣,我們松陽電視臺沒有違規插播,局里對我們的通報批評沒有依據。”丁方芳努力控制住情緒,“不信可以到省廣電監測臺去查看記錄。”
“去監測臺干什么?”潘寶山又是一聲冷笑,“你以為找點關系,跟監測臺打個招呼就能顛倒黑白?”
“誰打招呼了?”丁方芳的怒氣被激出了一些,有了點無畏的勇氣,“我講的是實事求是,監測臺的記錄是科學依據。”
“要是沒有記錄呢?”潘寶山嘴角一歪,道:“你丁方芳神通廣大,把記錄抹掉讓事情查無對證,也并不是什么難事。”
底牌一下被揭開,丁方芳頓時愣住了。
但潘寶山還是不依不饒,笑道:“丁局長,剛才你既然說到實事求是,那不妨過來看個東西。”
潘寶山把辦公桌上的電腦屏幕扳了扳,朝向丁方芳。
此時的丁方芳,剛聚起的一點勇氣瞬間又煙消云散了,她猶豫著,慢慢挪動腳步走上前去。
“這是我到你那兒調研的前一天晚上,松陽電視臺城市頻道的實況錄像。”潘寶山身子朝后依靠,兩只胳膊擔在椅柄上,兩手攏在一起,十指交叉,大拇指還自如地繞轉起來,“丁局長,你覺得這算不是實事求是,能不能說明問題?”
原來,在去松陽廣電局調研回來的當天晚上,潘寶山還惦記著稿件的事。他臨走的時候交待過關放鳴,要求媒體,特別是《松陽日報》要就廣電局門口的“工作接待日”事件來個特寫,要實事求是,把松陽廣電方面存有的問題點出來,以促進改正和提高。但是,他對關放鳴并不放心,猜測到可能不會按照他的要求去發稿。本來,他想打電話問問殷益彤的,但不太好開口,直接問宋雙也不妥,于是干脆讓魷魚去找宋雙打聽。
在社交公關這方面,魷魚有優勢,潘寶山對他放心。
魷魚當時正在跟何大龍談數字影院的事,場地已經租好了,何大龍一下午搞定,正在商量接下來的幾個步驟。但在接到潘寶山電話后,魷魚就把何大龍擱了下來,趕緊去找宋雙,這事要緊。
宋雙當然很幫忙,她摸探了一番,弄清了有關潘寶山來調研的稿件刊發情況,只有一個正常的領導活動報道,三百來字的小稿子。
魷魚把立刻把情況反饋給了潘寶山。潘寶山說果然不出所料,沒有他要求寫的特寫稿件。魷魚說稿件不發就不發,但丁方芳的小辮是抓住了,盡管使勁拽一拽。
潘寶山說情況有點特殊,松陽電視臺的插播問題肯定是現時整改了,現在抓不到任何證據,而且在這同時,丁方芳那邊又一層層托人,最后找到了省廣電監測臺,讓監測臺把數據處理掉,查無對證。現階段,他不想太為難臺長,而且也不想大動干戈搞普調,所以打算放棄這次行動,讓丁方芳舒坦下來。
魷魚聽后頓時笑了起來,說他有一整晚的實況錄像,插播的情況清清楚楚,算不算證據?原來,頭一天下午王三奎讓他記一下晚上電視的時間,他可坐不住,干脆找了個錄像機來了個通晚攝像。
這一下潘寶山可樂了,錄像的畫面,完全可以作為證據的,而且也夠直觀,所以,他第二天便毫不猶豫地讓辦公室對松陽電視臺和廣電局以及負責人進行了通報批評。
潘寶山就料到,丁方芳會找上門來,剛好利用實況錄像打她個張皇失措,讓她啞口無言。
確實,丁方芳一看錄像就愣住,完全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臉頓時變得通紅,感覺無地自容。此刻,她覺得自己活脫脫就是個小丑。
從丁方芳的神態來看,目的和效果已經達到。潘寶山便又戲謔似地問丁方芳:“丁局長,你看還有更正的必要么?”
丁方芳一臉窘態,根本就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還有事嗎?”潘寶山接著問了一句。
“沒,沒了。”丁方芳低下了頭,此刻她真覺得自己就像個犯了愚蠢錯誤的小孩子。
丁方芳甚至都不知道是怎么離開潘寶山辦公室的,出來后好大一會兒,才感到實在是委屈極了,當然,隨之而來的是憤怒,因為著實被潘寶山戲弄、羞辱了一番,她打電話給嚴景標訴苦。
嚴景標恍然一嘆,說這次是大意了,潘寶山那小子不是個善茬,不是那么好對付的,這次受挫姑且作罷,等以后有機會再慢慢理會他。
不過丁方芳有點咽不下這口氣,機會,什么時候才有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