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第四百七十七章羊
最直接面對的是魏金光,事情是他發起的,產生的不良責任自然也要扛起來。(Www.iaaiou.om)想破了腦袋也沒有更好選的魏金光擇,親自到海源去找王建洪,讓他想辦法把惡果給消融下去。
“有點意外,你安插到漁民中間的那幾個人肯定是脫不了身了。能想的辦法我都想了,撈不出來。”魏金光一見王建洪就不無擔憂地說道:“而且根據慣例,他們肯定都頂不住,有什么會全交待出來,問題估計要很嚴重。所以,有一點很關鍵,你交辦事情的時候,直面對接的人怎么樣,可不可靠?”
“是我一個搞房地產的朋友。”王建洪微微嘆了口氣,道:“商人嘛,就那樣了。”
“你的意思是靠不住?”
“從商,無奸不商,時間久了就演化成無商不奸。搞房地產的更是,貌似慷慨義氣,但關鍵時刻總會顯出薄情寡義的本性。”王建洪道,“魏書記,這方面我是大意了,怪我自己本來根本就沒想到還會出問題,要不怎么也要嚴謹些,找盡量可靠的人行動。”
“如果你找的地產商不肯為你當一下擋箭牌,你打算怎么辦?”魏金光問。
“魏書記,有話你就直說吧,要我怎么做都行,我王建洪絕不會有半點猶豫。”王建洪說這話的時候心里其實很明白,魏金光的意思無非是讓他把責任擔起來。他已經盤算過了,這責任即使他不擔,往后的日子也不會好過,而痛痛快快地把責任擔起來,如果事情出現轉機,沒準還能因禍得福,但不管怎樣,必須讓魏金光有話。
“實在不行的話,你以海源縣利益為出發點,把事情攬下來,一切為了地方發展嘛。”魏金光很認真地說道,“同時我這邊再活動活動,到省里跑一跑,盡量幫你開脫,估計也不會有什么大影響。”
“可以。”王建洪一聽立馬沒有半點猶豫,答應得很爽快,“不過魏書記,我還有件事放不下心來。”
“說。”魏金光忙問。
“我家孩子不是在市人事局工作嘛,一眨眼也五六年了,到現在也不過就是個副科。”王建洪道,“這眼看著都三十出頭了,再耽誤幾年過了正科起用線,估計一輩子的‘婦科病’就沒法根治了。”
“嗐,那個你盡管放心。”魏金光很高興王建洪能在此時提出請求,拍著椅柄仰臉喟嘆而笑:“建洪書記,大了我不敢夸口,起碼副處級我還是能幫助解決的。今年,就今年年底,先幫他解決正科問題。”
“那我就沒有后顧之憂了。”王建洪笑了起來。
“瞧你說的,怎么跟英勇就義一樣。”魏金光笑道,“事情最后怎么樣還不一定,你作為海源縣一把手,為本縣爭取點利益也在情理之中,沒準最后對你一點影響都沒有。不過你放心,我說過的話還算數,你孩子的正科、副處,會一步步得到妥善解決。”
“魏書記,我會盡我所能,盡量把問題撇開些,因為那不但是我自身的需求,也是整個友同市的需要。”王建洪暗暗一笑,道:“總不能給市里丟臉吧。”
“你有這想法很好,很好。”魏金光看著王建洪滿意地點著頭,“怎么個撇開法?如果能撇得開,那就不用你打著為海源縣爭利益的旗號去扛了嘛。”魏金光看上去比較興奮,又問道:“現在有沒有具體打算?”
“把責任下放。”王建洪道,“縣海洋與漁業局一個副局長的獨生子犯了點事,縣里正在查辦,他托人找過我,希望能網開一面,而且還表示愿意為我盡犬馬之勞。”
“盡犬馬之勞,如今這年頭,能說出這樣的話來不容易。”魏金光道,“不過由此可以看出來,那個人確實可以利用一下。”
“就是,我就不讓他盡什么犬馬之勞了,幫忙頂個事總可以吧。”王建洪笑道,“剛好他們局的業務也對口,跟海洋打交道嘛,到時我就讓他主動承認,因為收取了個別人的好處費,答應明年幫忙順利承包到海域。可現在,因為有風聲建議要把海域劃走,所以動了歪念,想通過鬧騰來進行阻止,所以雇了幾個人對漁民進行煽動唆使。”
“聽起來是有道理,也講得通,不過就是有些牽強。”魏金光不無擔憂地說道,“深究起來有些環節怕經不起推敲,比如當事的那幾個人,根本就沒和那什么海洋與漁業局局長對接過,怎么才能交待得不留縫隙是個大問題”
“再層層抓落實嘛。”王建洪笑道,“我那房地產的朋友也不是自己出面找了那幾個混混,肯定是讓哪個手下辦的,他為了脫身,一定會讓經辦的手下出面。我這邊呢,就讓那局長出面,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不會有什么話,這樣一來,所有的事情就有了落點。而且,如果再細化的話,我這邊也可以不犧牲那個小局長,再進一步分解落實下去,讓那局長再找下線出頭。當然,這期間可能要用大量的金錢鋪路。”
“不行。”魏金光很果斷地否定了王建洪最后的說法,“如果事情最后落到兩個無關緊要的人頭上,你認為有多大的說服力?所以,必須得找個有點分量的人,那樣才不會讓人生疑,海源縣海洋與漁業局局長也不過勉強夠格,不能再弱了。”
“好吧,那就定下來,讓他當替罪羊。”王建洪不假思索地說道,“沒有問題的。”
“就應該如此。”魏金光點了點頭,道:“建洪書記,替罪羊怎么個找法不是那么隨便的,也有一定說法,首先你得把‘替罪羊’這三個字理解透了。”
“魏書記,找替罪羊還有說法?”王建洪笑問。
“當然是有的。”魏金光呵呵一笑,“否則為什么不是‘替罪牛’‘替罪狗’,也不是什么‘替罪雞’‘替罪鴨’?”魏金光說到這里,端起茶杯極為得意地嗅了一口,繼續道:“你想想,牛的能耐有多大?弄不好反過頭頂一角,就會把人給頂死過去;狗呢?狗急了會跳墻,咬起人來更不得了。總之都是不好惹的主,讓它們去替罪,最后很有可能會把自己給扎扎實實地搭進去,劃不來的。”
“嗯,的確是那么回事。”王建洪若有所悟地點頭問道,“那雞鴨呢?”
“那不很顯然嘛,雞有什么能耐?鴨又有什么本事?拿它們來替罪,一下就能被看出來是怎么回事,何來說服力和可信度?”魏金光道,“所以,羊就出現了。你看,羊這東西還真是合適,說強不弱,因為有的頭上還有犄角呢,也可以抵人吶;說弱,它又不強,畢竟就是只羊而已,總歸是溫順的。也就是說,羊,強弱得當,分量適中。”
“哦,所以說用羊來替罪,最其如其分。”王建洪連連點頭,“魏書記,你說的可真到位,精辟,精辟啊。”
“哪里,我也是聽別人說而已。”魏金光笑道,“行了,事情既然有了方向和出路,那就抓緊行動,趕早不趕晚。還有一點,你同時要高調一點,強化對縣轄海域的開發的力度。作為解決事情的輔助性措施,這一點也很重要,到時我跟宣傳部那邊打個招呼,在宣傳報道上多下番力氣。”
“怎么個高調法?”王建洪無法把握魏金光所謂的高調要高到什么程度。
“錢,任何事情歸根到底就是錢的事,你宣稱要加大投入力度進行開發利用,投資三五十個億。”魏金光道,“你這么一放言,說明你們海源縣轄的那片海域并不會沉睡,也是有計劃開發的,用不著劃到松陽市才有開發前途和利用價值。”
“完全可以。”王建洪猛地一點頭,道:“大海對我們海源縣也是至關重要的,怎能輕易地說劃走就劃走?”
“所以要造勢,這是必須的。”魏金光道,“正好我也到省里活動一下,來個全方位輔助。”
魏金光沒有在海源縣久留,交待完事情便離開海源回友同市區。王建洪則馬不停蹄地開始運作,找相關人員進行落實。
這種事說難不難,只要氣力到位,一切就都水到渠成,無非該花錢的花錢,該用權的用權。前前后后,也就一兩天時間,王建洪便把事情安排妥當了。
之后,王建洪又開始按照魏金光的說法開始造勢,他通過《友同日報》大篇幅做文章,劍指海洋開發與利用,一年投入三十億,兩年追加到五十億。同時,還通過公關手段,直接與《瑞東日報》方面聯系,在上面發表相關報道。
可以說,這是對潘寶山建議海域調整的一個有力對抗。對此,潘寶山頗感不安。因為在此之前,“漁民沖砸”事件已經被化解,并沒有起到有力的反擊作用,而現在,友同市似乎又發起了新一輪的攻擊,表現出了捍衛海域的決心。
不過潘寶山的不安,很快便得到了安撫,郁長豐再次要他過去談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