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逼問,蔣春雨嘲弄似地笑了下,道:“如果沒記錯,剛才我說的時候,用了‘希望’二字,倒是你口口聲聲加上了‘一定’的字眼.其實我和康莘生的計謀能否作用于潘寶山,那并不是我們關心的事。我只盯著錢,數目不小的一筆錢,至于錢是怎么來的,對我來說無所謂。也許就像我剛才說的,沒準江山集團怕沾上是非,就自我消化了呢。”
蔣春雨說到這里停住口,目不轉睛地看著組長。
組長面色嚴峻,他不是很理解蔣春雨的話,于是道:“你接著說。”
“我跟康莘生合謀,錄了一段對話,大概的意思是潘寶山才是江山集團的幕后老板,他發話分給身為副總的我一個億,目的是想遣散集團高層。其中,提到的一個億,便是我和康莘生想得到的數額。然后,我就把錄音復制了一份,送給了江山集團的老板鄧如美。”蔣春雨說到這里,嘆了口氣,道:“我承認自己做了金錢的奴隸,恩將仇報,對不住鄧如美。但是,愛情的力量卻讓我義無反顧,為了康莘生,我什么都愿意做。”
“對你的私人問題,我們不感興趣,一切只從工作需要出發。”組長道,“就目前掌握的證據看,你和康莘生的那段錄音似乎不是合謀,倒像是康莘生偷錄的,其時長風文學的你,好像并不知情,言詞很含蓄,很警惕,仿佛在防備著什么。”
“這種話對你們來說,問得是不是有失水準?”蔣春雨笑道,“那種事就是要巧妙,聽上去是偷錄的機密,內容點到即止,貌似一切了無痕跡,那才更有作用,更有可能達到目的。”
“最后達到了?”
“是的,我們得手了。”蔣春雨道,“事情果如我預料,江山集團的鄧如美把事情消化在了她那里,給了我一個億。”
“既然拿到了錢,為什么還要進一步舉報潘寶山?”
“還是為了錢,錢啊,是罪惡之源。”蔣春雨慨然嘆道,“那是一個偶然,我發現了康莘生的真實面目,他個感情騙子,并沒有真心跟我在一起,只是想利用我實現他的發財夢,畢竟那時我是江山集團的副總。康莘生通過我的關系,在雙迅綿新城的工程項目中極大地推銷了他公司的產品,賺了不少。可是,他的貪念太大,最后說動了我,一起合謀了勒索事件。可以想象,要不是我及時發現他的真相,還不知道要被他害多慘。也正是因此,我決定不給他勒索來的哪怕是一分錢,因為錢在我的賬戶里。”
“也就是說,康莘生之所以舉報潘寶山,是因為你沒分錢給他,翻臉之舉?”
“對,康莘生知道了我的決定后就威脅我,說如果不給他錢,就憑我們錄制的那段錄音,再找點我賬戶的入賬記錄及其他所謂的證據,然后整一套材料去舉報潘寶山。他說那樣可以把事情鬧大,讓我最后也得不到一分錢,而且還會攤上敲詐勒索的官司,哪怕他也牽涉進去,搞個兩敗俱傷都不怕。”蔣春雨說得很黯然,“我覺得他是在嚇唬我,可沒想到,他竟真的做了出來,對我來說,損失真的很大。因為考慮到后果的嚴重,我不得不把那筆錢退給江山集團。”
“你和江山集團之間的事,目前還不在我們的調查計劃內。”
“我知道,你們關注的是康莘生舉報的事,但那跟我沒多大關系,至少在你們認為有關系的環節上,我已經都說清楚了,而且我還有錄音為證,可以證實我跟康莘生之間的合謀事實。”蔣春雨道,“那么現在,我是不是可以走了呢?”
“不好意思,還要委屈你一陣子。”組長道,“等有些方面核實過后,才能讓你離開,不過請放心,在監控的范圍內,你的活動不受限制。”
組長說完就離開了,他在趕時間,還要親自詢問鄧如美,畢竟此行的重點是在潘寶山身上,有問題也好,沒問題也罷,必須得有個結果。
此時,在另一處移動工作點的鄧如美,正耐心地等待被盤問。她幾乎與蔣春雨在同一時間被控制。不過,她的情況復雜了許多,專案組要考慮到她還帶著孩子,如何不動聲色地采取行動,要特別謹慎。好在是,鄧如美家有保姆,可以照看孩子,所以也不是太難。
鄧如美是在去公司路上“出事”的,一個行人“擦”到了她的車子,“受傷”倒地,隨后,“交警”過來處理,要她進警車做筆錄,然后就帶走了。
對鄧如美的詢問,和蔣春雨的情況一樣,在亮明身份后,無非是要保證她的正常對外聯系,以充分證明她沒有異常。
“中午的時間,我必須見到孩子。”鄧如美明白了工作組的意思后,提出了要求,“孩子已經習慣了中午和我在一起。”
“晚上呢?”
“晚上當然也是,一直到第二天早晨我工作。”鄧如美道,“要是逢到周末,還幾乎是全天候陪伴。”
“我們會充分考慮到你的合理要求。”組長稍一思考,“如果你需要出差,孩子怎么辦?”
“自從有了孩子,我就沒出過差,有時出去旅游,也都把孩子帶著。”
“那這樣吧,中午的時候我們監送你回去,簡單收拾下外出需用的物品,然后帶上孩子跟我們走。”組長道,“你可以說是外出旅游,然后我們會給你們安排一個房間。”
“不可以。”鄧如美回答得異常堅決,“你們不能把我的孩子牽涉進來。”
“你在做有些事的時候,就已經對孩子產生影響了。”
“請你尊重別人,也尊重自己。”鄧如美很生氣,“有問題可以隨便查,但不可以又人身攻擊。”
“嚯。”組長點了點頭,哼笑道:“好吧,既然這樣,那我們抓緊時間,你配合一些,就不會影響到任何人。”
“這一點我完全相信你們。”鄧如美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你們中紀委專案組,都是好馬快刀,程序嚴謹又出手迅速,沒有人能在你們面前蒙混過關,所以,有什么就盡管說吧,盡量少用手段,我不會自找難看。”
“好。”組長又是一點頭,“你跟潘寶山是什么關系?”
“只能說是認識吧,還談不上什么關系。”鄧如美道,“遠沒到‘關系’那個程度。”
“你的江山集團,跟他有沒有關系?”
“沒有。”鄧如美笑道,“既然你們要節省時間,能不能規避一些程序上的無效環節?就這個問題,有什么必要確認?”
“你只需要回答問題,不需要給我們的工作提建議。”組長用威懾的眼神看著鄧如美,“說說你們之間是怎樣的認識關系。”
“我最早是在松陽市富祥縣接待辦工作的,那時潘寶山在鄉鎮,因為工作上的關系,我們有過幾次接觸,僅僅是在酒桌上,完全是工作原因。”鄧如美道,“就那么個認識。”
“那只是開始,以后呢?”
“沒有以后,要說有的話,也只是見面打個招呼,再以后的話,幾乎就沒了聯系,因為我開始做企業了,而且是側重于在省會雙臨的發展。”鄧如美道,“一直到了前年,才偶然得了潘寶山的消息,知道他已經調了到了省里。”
“具體是怎么得到那消息的?”
“我看好了一個項目,雙迅綿新城建設,而那個項目,恰恰又是潘寶山主張的。”鄧如美道,“因為當時不確定能否拿下那個項目,所以還很后悔當初沒有和潘寶山打好關系,否則應該有可能利用他的關系,穩妥地獲得開發權。”
“但事實上,江山集團中標了。”
“是的,我很欣慰。”
“從那之后,你和潘寶山有沒有進一步聯系?”
“我當然是想的,可潘寶山不沾,他不想和經商的人走得太近,而且后來他好像又調到北京去了,我就更只能是想想了。”
問到這里,組長皺了皺眉頭,又問道?“你和蔣春雨什么關系?”
“曾經的朋友關系。”鄧如美道,“但現在不是了。”
“為什么?”
“她對不住我,很對不住。”
“觸及到法律了沒?”
“應該是違法的。”
“那為什么不去告她?”
“因為我沒什么損失,失去的又回來了。”鄧如美笑了笑,“而且,還另有所得。”
“得到了什么?”
“機會。”
“什么機會?”
“靠近潘寶山,和他拉上關系的機會。”
“解釋一下。”
“蔣春雨是我很早就認識的朋友,她能力很強,我挺佩服她的,所以她在省廣電局犯了錯被除名后,我就聘她到集團任副總,給了不低的年薪。但不知怎么回事,她竟然男朋友動了歪主意,向我勒索一個億。”
“理由?”
“他們說江山集團幕后的老板是潘寶山,還自作聰明偽造了所謂的錄音證明,想給集團惹麻煩。”
“凡事都不是空穴來風,他們既然那么說,想必也是有一定原因的。”
“傳言嘛。”鄧如美笑道,“同行存在競爭,而且很殘酷,有的人就看不慣江山集團,無時不刻不想朝集團頭上抹灰。而蔣春雨和她的男朋友,恰恰利用了這一點。”
“既然是傳言,你為何那么重視,還真的給了他們勒索金?”
“剛才不是說了嘛,是為了得到跟潘寶山進一步接近的機會。”鄧如美道,“雖然潘寶山始終對我避而遠之,但出于生意上的需要,我一直單方面說跟他關系很好,而且還拿雙迅綿新城的項目說事,為什么偏偏是江山集團中的標?因此,有相當一部人外界人相信了我的話。也正是如此,才讓蔣春雨和她男朋友鉆了空子,想借此進行勒索。而我呢,也剛好加以利用,不解釋,算是默認,給他們一個億有何妨?因為那樣的話,可能會讓潘寶山關注我,進一步說,他有可能會認為我不惜重金維護他的正當聲譽,會感激我。”
“你就知道潘寶山會關注你甚至是感激你?”組長道,“一個億啊,遠遠超過正常的思維。”
“我把那看作是風險投資,沒想要一定成功。既然是風險投資,一個億又算什么?如果成功了,回報有多大,你也應該能理解。”鄧如美嘆笑道,“只是可惜得很,蔣春雨和她的男朋友之間竟然出現了問題,導致一個到中央去裝模作樣地舉報,一個迫不得已又把那筆勒索金退還給了我。不過從另一角度看,情形對我似乎更有利,因為那更能讓潘寶山注意到我。當然了,因為你的存在,也有可能會讓潘寶山對我更加回避。”
鄧如美說到這里,組長暗暗一笑,事情確實真假難辨,但僅就調查而言,完全能得出結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