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一陣之后,甄婕似乎被陸為民的堅執所打動,幽幽的道:“剛才那些人據說是中紀委的,是來調查我爸的,他們說我爸涉及一起索賄受賄案件,陳發中證實了他們的身份,我爸也看了他們的證件。”
“甄叔索賄受賄?”陸為民心中篤定,看來一切和歷史都沒有偏差,甄敬才還是因為這件事情被拿下了,但是結局如何,就要看自己莫名其妙的回到這個時代會帶來什么樣的變化了,“甄叔不是那種人。”
“可不是,問題是得那些人相信才行,他們說我爸收受了一個私人老板的一套貴重飾品還有大量現金,我爸說他根本沒有收受過誰的什么飾品和現金,他們就在家里搜查了一番,一無所獲,最后還要我們考慮清楚包庇隱瞞的后果。”
甄婕也是悲憤莫名,她相信自己父親在這方面絕對不會出問題,雖然家里也有不少古玩字畫藏品,但是這些東西都是父親從舊貨市場上淘來的,絕大部分都是一些并不值多少錢的小玩意兒,這些都被剛才那些人一一登記查封。
“甄婕,我看這事兒恐怕還是有些蹊蹺,我們都信得過甄叔,可是紀委查案都肯定有一些證據才會來,不會無緣無故針對甄叔,既然他們說了甄叔收了什么人的飾品和現金,那有沒有說對方是誰?”
陸為民努力回憶著自己對這件案件的記憶,他對這件案件具體情況并不清楚,但是他知道這件案件最終沒有被定性。
真正讓甄敬才身敗名裂的不過是他在生活作風上的一些問題,而且最終也只是因為生活作風問題而給予了黨紀政紀處分,也就是說甄敬才在經濟問題上是說得清楚的。
但是正是因為索賄受賄這個由頭才使得甄敬才被紀委全方位進行調查,在這種情況下,能夠有這樣只有生活作風而沒有經濟問題的結果,已經算是相當“清白”的了。
“沒有說,只說是一個私人老板。”甄婕搖搖頭,細密卷翹的睫毛如羽扇一般,只是多了一層水霧,略顯紅腫的眼眸中多了幾分憤恨。
陸為民琢磨著該怎么來應對這件事情,必須要在最短時間內阻止事情的繼續發展下去,雖然事后可以證明甄敬才在經濟問題上是清白無辜的,但是牽連到生活作風問題,甄敬才名聲已經臭了,根本無法再在195廠呆下去,這個結果是陸為民不愿意見到的。
“那他們留下聯系方式沒有?他們要審查甄叔多久?你們能不能見到甄叔?”陸為民連珠炮一般的反問道。
甄婕遲疑了一下,“他們沒有留下聯系方式,但是說有什么情況會通過陳發中通知我們,我們有什么事情也可以通過陳發中來聯系他們。”
很顯然陳發中在其中扮演了一個角色。
記憶中甄敬才黯然落馬之后就是姚志斌升任副廠長,而姚志斌與陳發中相交莫逆,與梁廣達蛇鼠一窩,后來郭征換崗交流到昌州市任職,陳發中就出任了已經開始改制的黎明機械工業集團公司黨委副書記、常務副總裁。
一直要到二十一世紀195廠上市過程中的貪腐窩案爆發,這三人都身陷囹圄,黨委書記兼集團公司董事長的梁廣達更是被判處了死緩,成為當時震驚全省乃至全國的大案要案人物。
陸為民暗叫僥幸,如果自己不是早來幾分鐘取得了中紀委來人的聯系方式,只怕再要想幫甄敬才扳回這一局就不知道要費多少工夫了,但是現在情況一樣很嚴峻,紀委既然敢把甄敬才帶走,肯定手上也有一些東西。
“甄婕,恐怕我們得盡快去找那些人了解情況,我們有這個權利。”陸為民知道甄婕性格相當獨立,比起她母親來要自強許多。
記憶中的甄婕研究生畢業后出了國,好像嫁了一個韓籍美國人,但是婚姻也不幸福,幾年后就離了婚回到了國內。后來聽說在上海發展,也是一個小有名氣的律師,再后來還聽說在代理一個官司時被另一方當事人用下作手段破了相,這在當時也引起了轟動,再后來就不知所蹤了。
“對,我們有這個權利。”被陸為民一說,甄婕精神也是一振,“我們去找陳發中!”
“不,不行。”陸為民搖搖頭,“不能去找陳發中。”
甄婕馬上反應過來,臉色頓時變得有些蒼白,“你是說……”
陸為民再度搖搖頭,“現在還不好說,我只是想要謹慎一些,甄婕,在家里不方便,我們出去一邊找人一邊商量。”
甄婕也意識到有些話可能不好在自己母親面前多說,自己父親的作風脾性當女兒的自然不會一無所知,想到這里,甄婕心中更是焦慮。
安慰了六神無主的母親幾句,甄婕就跟著陸為民出了門,陸為民騎上自行車,甄婕猶豫了一下,還是跳上了車后座,這本來是以前自己妹妹常坐的位置,今天卻輪到自己要坐這個位置,總有一種說不出感覺。
陸為民卻沒有想那么多,騎著車迅速出了廠里生活區,他不想在廠里多停留,免得讓更多的人注意到自己和甄婕走在一起。
“我們得去找辜應良和郭征。”把自行車停在丹楓橋頭,陸為民思索了好一陣之后才道:“雖然這事兒看起來不宜擴大影響,但是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沒有人能夠幫我們,辜應良他是195廠的黨委書記,是甄叔的上級,我們必須要去找他,讓他出面去了解情況,而且我估計這個時候他應該知道甄叔被帶走調查這件事情了。”
“可是……”甄婕咬著嘴唇,秀眉微蹙,嬌靨煞白,“可是這種事情傳得沸沸揚揚,日后就算是我爸出來了,還怎么在廠里立足?”
“甄婕,現在不是考慮這個問題的時候,只要能在最短時間內澄清甄叔的事情,就可以最有效的消除流言飛語,你知道這種消息瞞不了人,我敢打賭,最多兩三天,廠里邊就會傳得人盡皆知。”
陸為民抱著雙臂,手指在自己頜下輕輕的撫弄著胡子茬兒。
“我不敢說陳發中在里邊有沒有落井下石的嫌疑,但是甄叔和陳發中關系不睦是事實,那么我們只能找辜明良,讓他出面去了解情況,讓他出面去施加壓力,要求紀委要有一個明確說法和期限。畢竟甄叔是195廠的副廠長,工作很重要,不可能無限期的配合他們調查,當然如果在不影響本職工作的情況下,甄叔當然可以配合他們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