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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節復雜
接下來的訊問都是圍繞著隋寡婦的犯罪意圖來的,只不過這個隋寡婦又不是省油的燈,時而說自己頭疼記不清楚了,時而說自己只是恨朱明奎,覺得朱明奎該死,并沒有其他想法,反復無常,讓審訊的兩個民警也覺得頗為頭疼,如果不是考慮到這個案子太過敏感,只怕早就要教訓教訓這個女人了。
陸為民和巴子達離開了隋寡婦的審訊室。
“子達,我看你們公安局這樣審訊方式有點問題,所有中心問題都是圍繞著隋寡婦犯罪動機而來,這有先入為主的嫌疑,這不合適,你們可以懷疑,也可以收集各種證據來確定,但是也應當考有沒有可能存在隋寡婦并沒有犯罪的故意這種可能呢?也許這種藥酒的確是朱明奎喜歡床上顯威風而讓隋寡婦準備的,也許是朱明奎認為自己身體沒有問題,或者說隋寡婦并不清楚朱明奎患有心臟病呢?這種可能心也要考慮進去,要給犯罪嫌疑人以自辯和解釋的機會。”
陸為民也知道自己這種說法有些牽強,公安局刑警隊是干啥吃的,就是要破案打擊犯罪的,何況有人授意要把這個案子辦瓷實,那還不想方設法把隋寡婦往里繞?
“陸常委,問題是現在有不少證據指向隋寡婦可能涉嫌謀殺,在這一點上,我想刑警隊這樣訊問沒有問題。”巴子達很委婉的表示不同意見。
“子達,你甭給我來這一套,公安局里這些把戲我清楚,一些可上可下似是而非的定性就可以因為你們在審訊技巧上的變化而改變性質。故意傷害可以變成故意殺人,過失殺人也能變成故意殺人,我只是覺得需要公平一些。”陸為民淡淡的道:“而且我們也需要服從大局,尤其是像朱明奎這樣已經是死人了,還有必要翻來覆去的尋找什么嗎?這好像超出了我們一般理解的偵訊范疇。”
巴子達目光一凝,落在陸為民臉上,半晌不做聲。
陸為民也知道巴子達需要好好想一想,鮑永貴應該是給他打了招呼的。就看他怎么來配合自己了。
很顯然那邊是想要把這件事情揪住不放,甚至要把這件事情炒作大,梁國威現在情況不佳,雙峰縣經濟發展乏力,又連續出穩定問題。這永濟事件和朱明奎命喪隋寡婦床上一案很快都會被炒得沸沸揚揚,地委究竟會不會產生動梁國威的念頭很難說,這取決于這兩件事情的后續影響,也還要取決于地委里邊各方對梁國威去留態度的變化和決心,但應該說最起碼今后一段時間梁國威的日子會過得很艱難。
但安德建說得好,只要一天地委沒下文,梁國威就是雙峰縣的縣委書記,他就是雙峰縣當之無愧的一把手。就目前陸為民的觀察來看,雖然梁國威在雙峰頗招怨言,而且也的確有不少工作出了問題,但是總體來說梁國威依然牢牢的掌控著雙峰的大局,而且最關鍵的是他雖然出了一些問題的,但是大多數也就是他負有領導責任,而不是直接責任,而單單憑這一點就想要讓一個縣委書記下課。至少陸為民認為這種可能性還不大。
有時候站隊很重要,對于陸為民來說,要想讓雙峰成為自己施展才華的舞臺,贏得縣委書記的認可和支持至關重要,他需要盡快融入雙峰并站穩腳跟,而在這一點上李廷章幫不了他多少。
違背原則的事情陸為民當然不會去做,但是在如何靈活處理某些事情。陸為民卻覺得自己可以發揮主觀能動性。
“子達,朱明奎已經死了,揪住朱明奎之前的問題不放意義不大,有些人想要利用這一點作文章,我覺得出發點就不對。眼下雙峰正是多事之秋,保持全縣平穩大局才是當務之急,你們鮑局長想必也交代給你了,這一點上我也不多說,我需要你配合我把這件事情圓滿處理好,讓縣委滿意。”陸為民字斟句酌的道。
巴子達只覺得自己脊背上濕漉漉的難受無比,他忍不住扭動了一下身體,似乎想要擺脫這種有些讓人窒息的氛圍。
他雖然是鮑永貴提拔起來的,但是卻沒有過多的摻和到這高層的斗爭中,只知道梁書記和李縣長很不對路,但是縣里基本上都是梁書記說了算,而李縣長的親家卻是單政委,這里邊的奧秘就呼之欲出了。
“陸常委,你想要我怎么協助你?”巴子達吞了一口唾沫,艱辛的道。
“很簡單,我要和隋寡婦單獨談一談,你把其他人調開。”陸為民平靜的道。
“啊?!這不合適,而且也不符合規矩,刑警隊那幫兄弟會……”巴子達下意識的搖頭。
“沒什么不合適,難道你還覺得我會做什么不成?”陸為民笑了笑,“要不這樣,你就說你要陪我單獨審一審這個女人,了解一些其他情況,你站在門外,門打開,我就在里邊和隋寡婦談一談。”陸為民覺得自己這番話說出來充滿了某種犯罪企圖的罪惡感,甚至很有點影視劇里那中威逼利誘證人的味道。
巴子達喘了一口氣,他不知道自己這樣做有什么后果,也不清楚陸為民為什么要這樣做,甚至他也不想知道陸為民想要做什么。
明亮的日光燈下,陸為民很隨意的坐在了對方面前,眼前這個女人顯然沒有想到陸為民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她面前,這讓她有些忐忑不安,但很快就就了平靜下來。
“小兄弟,你想問什么?”隋寡婦有些慵懶的靠在椅子上,陸為民給她換了一張椅子,這讓她很高興。
“不想問什么,他們想要問的,你想要說的,不是都已經結束了么?我只是想和你嘮嗑嘮嗑。”陸為民想了一想才道。
“嘮嗑嘮嗑?”女人嫣然一笑,細舌在唇間了一下,真有點回眸一笑百媚生的風采,讓陸為民血液流速也有驟然加速的感覺,“你們這些當官的就這么閑?深更半夜跑到這里找我閑聊?”
陸為民也有些尷尬,他還沒有考慮好該怎么來和對方拉起這個話題,而對方顯然也是意識到了這一點,才會如此放肆。
“我聽說你女兒才十五歲,剛讀初三?”陸為民想了想道。
聽得陸為民提及自己女兒,一直保持著相當放松的女人如受驚的母貓一樣,陡然坐直了身體,虎視眈眈的盯住陸為民:“我女兒怎么了?你想干什么?”
見對方反應如此之大,倒是大出陸為民意料之外,他本來只想找個話題,沒想到這個話題卻引發了對方如此敏感,心中微微一動,“沒怎么,她挺好,不過我在想你有這樣一個漂亮可愛的女兒,不會從來沒有為她的以后考慮吧?”
女人呼吸頓時急促起來,原本顧盼生輝的美眸死死盯住陸為民,“你究竟想要說什么?”
“沒什么,我只是想,朱明奎是個王八蛋,是個壞種,是個畜生,但是他已經死了,人,沒有必要和一個已經死了的畜生過意不去,這只會玷污貶低自己,而應該多為自己和一家人今后的生活想一想。”陸為民掂量著言辭,考慮怎樣說才不至于讓對產生歧義,又能讓對方明白自己的意圖,“一個畜生的生死沒有必要讓太多的人卷進來,鬧得沸沸揚揚,包括你自己。”
對方更加驚懼,望向陸為民的目光中變得更加驚疑不定,顯然是這個年輕男子的話讓她無法理解其中真實含義。
前面來的人不是已經和自己說了么?只要自己把朱明奎強奸自己并對女兒產生不軌之心的情況說清楚,再把自己掌握的朱明奎強奸霸占其他幾個女人的情況說出來,自己的問題就不大,只不過對方有意無意要誘使自己把買藥酒和為什么要唆使朱明奎服用藥酒的具體細節講清楚讓她有些警惕,所以沒有敢再深說下去,這個世界,她見過太多口蜜腹劍爾虞我詐的事情,她不敢相信任何人。
“別人給你的承諾都不可信,包括我在內,我也相信以你這么多年在社會上的生存經驗,也不會相信任何人,相信自己才是最可靠的,那么就沒有必要為什么人去做嫁衣裳,犯罪定性是要將求證據的,事實是什么樣就怎么樣交待,千萬不要聽有些人的許諾害了自己,更害了自己一家人,誰也不能把什么事情強加于稅誰身上,這里邊輕重分寸你應該知曉。”
陸為民話只能說到這個份上了,就這樣已經有些違規了,尤其是像自己本不是偵察人員,介入這樣還放這樣的話出來,本來就是一種冒險。
隋寡婦這么多年經歷了如此多的風風雨雨,社會經驗肯定不少,但是在公安機關富有技巧的偵訊手段前,還是會前言不搭后語露出破綻,而且對方肯定也會利用她的女兒做文章,讓她乖乖入彀,而自己的出現不過是給她一個暗示,只有她自己能救自己,只要她堅持,那么就沒有誰能把她干什么。
希望她能領悟到其中的真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