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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撥人并不在一起,陸為民他們在雅荷居的東頭,而邢國壽則在雅荷居西頭,相聚也還有那么遠的距離,約好吃得差不多再過來敬酒,就各自歸位。
加上史德生也只有五個人,陸為民他們選的是一個小包間,章明泉知道陸為民的習慣,吃飯這上邊不講究,尤其是不喜歡大排場,所以點了很清淡的幾個菜,好在要了一瓶價格不菲的紅酒,才算讓臉拉得老長的大堂經理臉色好看了一些。
“昌州人不厚道啊,瞧瞧,你點菜點少了,消費低了,人家就不樂意了,幸好明泉知趣,還知道要一瓶好一點的紅酒,要不人家可真的要收開瓶費了。”
陸為民笑著一邊看章明泉斟酒,一邊道:“我們雙峰就沒這么勢利。”
“陸書記,可不興說我們雙峰了,要說我們阜頭了。”蒲燕巧笑嫣然,陸為民一拍手,“對,蒲燕提醒得好啊,要不我過去上班了,還在言必稱雙峰,會讓我們阜頭的干部有失落感的。”
“恐怕阜頭的干部有失落感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我感覺阜頭干部來地區辦事都是有些精氣神不足似的,和雙峰、豐州、淮山這些地方的干部相比,就差點氣勢。”江冰綾也插話道:“這可能也是因為職業原因,我們接觸都是財政部門的人,阜頭財政瀕于破產,或者說已經破產,財政局的人自然也就無精打采了。”
江冰綾一句話就讓氣氛沉悶下來了。
“蒲燕,明泉,縣里情況真的糟到這種程度?”陸為民顯得很平靜,大概對這個情況早就有思想準備,只是還不清楚具體糟糕到什么程度了。
江冰綾用了一個詞語,破產,瀕于破產,或者已經破產,這個詞語聽起來很刺耳而且一級政府破產,也好像很滑稽。
蒲燕看了一眼章明泉,想了一想,“我才去,因為陸書記你還沒有回來,宋縣長也還沒有正式就縣政府工作分工進行研究,只是征求了我的意見,我也做了簡單了解。應該說各方面條件都很差,問題也很多說百廢待興一點不為過,關鍵是負債數量太大,按照目前每年縣財政預算收入和支出情況,根本無法還清,而且債務還會不斷增長很多領導干部也都對過大的債務很悲觀覺得縣里如果沒有特別的路子來解決這個問題,要還清各方的債務恐怕不現實而且就算是地區財政能夠給大力支持縣里幾年內的情況恐怕一樣會非常困難,勒緊皮帶來還賬的滋味很不好受,所以大家人心都有些散,情緒也很低落。”
章明泉也補充道:“主要債務來源于90年洪災造成一些橋梁道路的損毀修復,雖然上邊也有一些資金補助但是遠遠不夠加上前期一些教育和衛生方面的基建投資沒有認真規劃……”眼大肚皮小結果導致債務積累下來。而縣財政的狀況這幾年都沒有改善,農業稅水利費這一塊大頭各鄉鎮歷欠很多加上前年雙峰永濟出了農戶因為收取農業稅水利費和雙提款喝農藥死人事件,地區對收取農業稅水利費和雙提款三令五申不準采取過激手段所以財政這邊就更困難了。”
章明泉分析得相當客觀,這其實也是各個經濟弱縣財政窮縣的一個基本特征,沒有厚實的工業經濟作為稅基,你財政當然無法支撐起來,而這兩年國家通過稅改,國地稅分流,稅收大頭收歸中央,地方上來自中央的轉移支付只能用來發工資保基本運轉,在窮縣甚至連這一點都難以維系,但是一些諸如教育衛生方面的投入卻依然落在地方政府王,這樣逐漸積累下來,使得各地財政也都背負起了很大包袱,只不過在阜頭顯得尤為突出罷了。
“歸根結底,還是財政薄弱的過,而財政薄弱的根本則在于沒有一塊厚實的工業經濟,沒有工業,就沒有豐厚的稅基,而稅源疼薄,你財政怎么能富足?開源節流的話大家都會說,開源才是根本,而要開源,就要從思想到行動上進一步改革開放,很抓招商引資,這對于任何一個想要發展的縣都是真理,但是對于阜頭來說恐怕就更迫切更具現實意義。”陸為民大概也早就在這個問題上考慮了,“蒲燕,你既然從地凄下來任職,恐怕心里也有思想準備了,阜頭不是享福,也不是混日子的地方,是吃苦也是做事的好地方,想來做事做出成績,這里會很適合,我也很期待和大家一起在這里干出一番不一樣的事業來。
蒲燕神色嚴肅的點點頭,包間里的氣氛似乎一下子凝重不少。
江冰綾小口的吃著菜,低垂著眼瞼,用以掩飾內心的震動。
雖然早就知道陸為民從縣委常委到縣長再到縣委書記的經歷,但是她還是第一次看到陸為民以這樣一種姿態來說話,這讓她突然間覺得之前那個在宿舍里燈光下埋頭撰寫報告文章的小秘書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執掌著七十萬人口縣份發展方向的決策者的厚重背影。
而素來有些不正經的蒲燕也變得格外嚴肅,這似乎也預示著她已經完成了某種意義上的蛻變,真正進入了角色
似乎覺察到房間里氣氛的沉重,陸為民展顏笑起來,“也別太擔心,車到山前必有路,雙峰之前也一樣的是千瘡百孔,窟窿遍布,但是只要是沉下心來扎扎實實抓發展,一切問題都可以在改革開放和發展中迎刃而解,這一點信心我們要有。”
“陸書記,只要有您這句話,我心里就踏實了,說實話,這兩天我大略了解了一下縣里的情況,真的,有時候晚上躺在床上都覺得心里發涼,真覺得像有些人說的,沒治了,這么多形形色色的問題,這么大的窟窿債務,縣里財政收入就那么一點兒,保干部職工的工資都困難,這還沒算辦公費用,喬書記交下來的各種要求撥款支付的申請報告厚厚一疊,我看了看,頭都有些發暈,迫在眉睫的需要解決的,粗粗算了一算,都有上百萬,而財政局那邊賬戶上只有幾萬塊錢,農業稅入庫的進度很差,我覺得就這幾天,就像幾年。”
蒲燕大概也真有些被阜頭的糟糕原面嚇住了,所以在陸為民面前也沒流花,“昨天教育局周局長過來說民師工資,欠了半年了,各鄉鎮都沒錢發,支到教育局來,明確告訴我,再不發,恐怕九月份開學,有些教師就要罷課了,如果真是那樣,那可真是全地區全省第一遭,我這個副縣長大概就會創造全國在任時間最短的悲劇范倒了,怎么就會讓我攤上了呢?”
蒲燕說得有些凄涼的話語把陸為民和章明泉都逗得笑了起來,陸為民大笑著道:“放心,蒲燕,就是除了那種事情有人要負責,那也該我這個縣委書記首先下課,不是說天塌下來有個子高的頂著么?我想我這個縣委書記在阜頭大概還當得起個子最高的這個稱謂吧?!”
蒲燕也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起來,“陸書記,我是真有些擔心,因為我看了看那些壓在桌上的各種申請請示和報告,就像是一塊塊石頭壓在我心里,讓我食不甘味睡不安枕,真想聽到您或者宋縣長給我拍拍胸脯說,蒲燕,沒事兒,這點問題小事情,大筆一揮,三百萬五百萬就到賬,你去安排使用就行了,真的,昨晚做夢我就真做到這種夢了,結果驚喜之下,就醒了,真是黃梁美夢啊。”
蒲燕的話再度讓陸為民和章明泉大笑了起來,連江冰綾也忍不住微笑。
章明泉臉上笑著,也在掂量這位如洋娃娃般的美女縣長,這女人還真是有些厲害,挺會利用男人的這種保護欲望,把自己置于弱者渴求雄性保護的地委,尤其是表演出來的這種姿態的確很容易讓像老板這樣頗好面子的男人入殷,至少章明泉覺得自己都有點兒被打動了,更不用說陸為民這樣的毛頭小子了。
“面包會有的,牛奶也會有的。”陸為民意味深長的收住笑聲,“地委把我陸為民扔到阜頭來不是讓我來享福占位的,那是讓我來拉車負重的,我若是做不到這一點,地委也不會讓我來了。”
蒲燕很矜持的點頭微笑,“對此,我身懷信心。”
“嗯,對了,縣政府那邊分工暫時還沒有定下來之前,蒲燕你也要盡快進入狀態才對,我前天和陸海集團裴總談過了,阜雙公路阜頭段有陸海集團全額墊資建設,你回去之后盡快把這件事情落實了,讓縣交通局那邊和陸海集團接洽,你要跟蹤督導落實,另外,考慮到我們縣委縣府交通裝備困難,陸海集團暫借咱們一輛桑塔納轎車,我的意見是交給縣府辦那邊,這件事情,蒲燕,你也去落實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