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些問題都不是最關鍵的,關鍵的還是宋州經開區內華東軟件園的問題。
在華東軟件園土地權屬問題,宋州市委市政府和幾大銀行關系緊繃,勢同水火,直接影響到了整個宋州的金融大環境,加上宋州本身這一年多來經濟發展就出現了一些問題,加上這個因素的疊加,使得宋州經濟增速一再下滑,一季度經濟增速名列榜尾,二季度雖然還沒有完,但是四五月份經濟數據已經出來了,宋州形勢更趨嚴峻,這讓省政府那邊也大為皺眉。
由于華東軟件園的基礎設施建設初期上的規模很大,其結果就是攤子鋪得太大,而采取bt模式建設的建筑商墊資巨大,結果因為華東軟件園招商引資陷入停頓狀態,使得相當大一部分已經建成的路橋管網等市政基礎設施項目無人買單,也讓建筑商急得跳腳,不得不把后續的基礎設施項目給停了下來,建筑商變成了討債大軍。
關鍵是誰該為這些基礎設施項目建設工程買單。
按照宋州經開區和華東軟件園簽訂的協議,只有當華東軟件園建成并成功招商引資不低于三十家以上的軟件企業、企業總投資不低于十億元時,宋州市政府才會以獎勵的形式為華東軟件園內市政基礎設施項目買單,但是現在華東軟件園根本就是一個空殼子,招商引資進來的企業不過寥寥兩三家,基本上都是掛羊頭賣狗肉的貿易公司。
大概唯一有點看點的就是拓撲軟件信息學院,但這個信息學院也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從建成開始,招生和教學就沒有正常過,幾百學生在偌大一個校園里邊,顯得空空蕩蕩,很有點兒形單影只的感覺。
涉及到上億元的基礎設施工程建設款項由誰來買單。宋州市政府也是督促華東軟件園盡快落實,但是華東軟件園背后的拓撲集團現在已經是朝不保夕,哪里還有精力來管宋州這邊的破事兒,華東軟件園實際上也是名存實亡,除了幾個留守人員外,基本上處于停頓狀態。
這種情況下建筑商當然不會坐以待斃,他們以宋州城市建設發展有限公司牽線協調單位并在協議上簽字為由,要求宋州城市建設發展有限公司承擔連帶責任,屢屢到宋州市政府上訪要債,要求宋州市政府支付工程款。
這理所當然的遭到了宋州市政府的拒絕。要求他們去找華東軟件園以及其母公司拓撲集團要債,或者去和拓撲集團通過訴訟方式解決問題,但建筑商當然不干,這要找拓撲集團能要到錢,他們還用得著找市政府,所以這一而再再而三的道市政府上訪,后來發展到組織農民工一起到市政府要錢,進而到省政府上訪,這也弄得宋州方面狼狽不堪。
但這么大的數額宋州市政府顯然不可能松口。在他們看來華東軟件園及其背后的拓撲集團雖然是他們引來的,但是畢竟是獨立法人企業,企業與企業簽訂的協議理應由企業自行解決,解決不成也該通過法律訴訟渠道來解決。怎么可能讓市政府來買單接盤?上億元的工程款不是幾百萬,不說一個子丑寅卯的道理出來,這誰敢要輕易表這個態,若是被老百姓知道了鬧起來。這是要追責的。
現在媒體又盯得緊,本身拓撲集團就因為各種事端就處于風口浪尖,現在宋州市政府就是在竭力撇清。盡可能的不被卷入進去成為焦點,現在被拉進去,那可真的要成不死也要脫層皮了。
除了一撥建筑商在鬧騰,華東軟件園讓宋州市政府不省心的事兒還不少。
失地農民的拆遷補償安置問題就是其中最大的一顆定時炸彈。
當初動作那么大,軟件園一期尚未敲定,二期征地又開始,這連續兩期,幾千畝土地給圈了起來,這老百姓怎么辦?
在搬遷安置房的安排和建設問題上也是不斷出狀況。
由于牽扯到數百戶居民安置,各方意見不統一,市里卻是因為動作太急,沒等手續完善下來,就忙不迭的啟動,等到拆遷完成,土地騰挪出來圈上,拓撲集團那邊的頹勢已經開始顯現出來,而這個時候宋州市政府已經意識到了形勢不對,想要把這個二期征地停下來,但是老百姓認定你政府說的話那就是吐出去的口水怎么可能收回來,想要退地不征也不行,哪怕手續都尚未辦理也不行。
老百姓的房子已經拆了,承諾的拆遷房和安置費以及買社保問題都必須要落實,而上千畝的土地征用手續卻被國土資源部那邊卡了下來,這一連串的問題弄得宋州市政府焦頭爛額,對把這片已經圈起來的土地怎么處理市里內部也是意見不一,還得要應付上邊國土部門的督查審核。
而失地農民也在不斷鬧騰要求盡快兌現承諾,拆遷房要修,補償要到位,社保要買,這一連串問題也引得失地農民不斷到市政府上訪,這也和那些建筑商組織的農民工到市政府上訪交相輝映,基本上一三五是你,二四六就是我,宋州市政府也被宋州市民戲稱為全國最熱鬧的衙門口。
看見方國綱一臉陰郁的神情,杜崇山也知道只怕方國綱這一段時間也不好過。
作為分管經濟工作的副書記兼常務副省長,方國綱肩膀上的擔子壓力可不輕。
昌州經濟增速這幾年都在低位徘徊,好容易莫計成算是走了,來了彭海波,但彭海波是魯省來的干部,甭管他能耐大小,最基本的一個現實是他對昌江情況一無所知,要熟悉昌州的家底兒再怎么也得要一個時間段,現在宋州經濟也下滑,榮道聲擲地有聲的提出了黃金三角,除了昆湖目前形勢還比較樂觀外,三駕馬車里邊就有兩駕狀態低迷,這昌江經濟還怎么崛起?黃金三角不成了鐵銹三角?
省內其他市州的情況也是有好有壞,好的如豐州,差的如桂平、宜山,不好不壞的如黎陽、曲陽、洛門這些地方,總而言之,不能讓人滿意,這種情況下,昌江如何面對華東地區一派大好形勢?尤其是其他省市如北面鄰居皖省突飛猛進的時候。
榮道聲坐不住,高晉也坐不住,昌江省委省政府沒誰能坐得住。
“可能宋州也還需要一些時間吧。”杜崇山穩穩的說了一句。
“時間?可時不我待啊。”方國綱搖搖頭,“以前最不缺的就是時間,可現在,最缺的就是時間,你觀望徘徊,人家健步如飛,本來我們就落后,越來越大,當量變變成質變,你日后就是真的沒機會趕上別人了,只能被動的淪為配角,人家的夕陽產業、低端產業轉移過來,你還得喜滋滋屁顛顛的捧著含著,這滋味好受?”
方國綱的話有些犀利,卻說得很在理,可昌江實情就是如此,奈何?
杜崇山倒是相當佩服方國綱這種不甘人后的沖勁,這家伙比自己年齡還大兩歲,這股子火辣勁兒卻不小。
“是這個理兒,也許我們真的等不下去了。”杜崇山點點頭,“榮書記怎么說?”
“找你恐怕也是先征求一下意見吧,你知道榮書記的脾性,都是先征求意見想法,他征求我的意見了,我沒客氣,就說當斷不斷反受其亂,我們昌江啥都有,就是沒時間了。”方國綱泰然道:“你覺得你還有時間,可是周圍兄弟省市卻不給我們時間,說是一場你死我活的競爭也不為過。往小的說,項目、資金都有限,都不等人,你伸手慢一步,人家就把好的肥的都撈走了,往大的說,國際國內經濟形勢變化,高層風向,都不等人,趕不上這一波潮頭,下一波你就連殘湯剩水都喝不上了。”
方國綱的危機意識讓杜崇山也有些警醒,自己好像這一段時間也有些過于安逸了,這對經濟工作接觸稍微少一些,杜崇山就發現自己似乎就要變得懈怠一些,黨務人事這一塊的工作始終沒有經濟工作那么直觀而現實,所以還得經常給自己敲警鐘加壓力才行。
“嗯,我們省里的危機意識還不夠,不知道榮書記感受到沒有,我們很多干部在這方面還是喜歡往好處看,太過于沉醉于我們取得的成績,而看不到我們和沿海地區的差距正在不斷變大,這種意識就像鴉片一樣會形成自我麻醉,所以說生于憂患死于安樂這話絕對在理,而我們就恰恰缺乏這樣一次發人深省的洗禮。”杜崇山頓了頓,臉上露出慎重的神色,“我準備給榮書記建議一下,省委在下一次中心組學習時候,應該請一些專家來給我們上一堂國際國內以及我們昌江區域周邊經濟形勢發展課,重點介紹一下國際國內經濟發展方向和我們昌江區域周邊經濟形勢走向,給我們大家都洗洗腦,開開智,免得大家還關起門來自我陶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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