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這個春節對于陸為民來說既輕松但是也忙碌。
以往的春節,他都是在奔波中度過,藍島,京城,昌州,但今年好,初一就回到了昌州,要到初七才回藍島,五六天的私人時間,為他提供了一個難得的休憩和輕松時段,讓他可以自由自在的安排自己的日程。
當然,相對輕松,但是還是一樣忙碌,藍島那邊的公務丟開,但是屬于私人的事情卻一樣不少,就像是和花幼蘭的偶遇,也就帶來了一次兩家人的小聚,像這一類的私人小聚,今年春節就比較多了。
從初二到初六,安排都是滿的,中午下午晚上,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安排,除了花幼蘭,還有安德健,沈子烈,黃文旭,郁波,池楓,常嵐,關恒,楊達金,宋大成,周素全,沈君懷,章明泉,馮西輝,田衛東,這一干人等,也都邀約著要聚一聚,陸為民也無從推托。
如果他還在昌江工作,肯定需要顧忌一下影響,但已經離開了昌江,齊魯和昌江相距甚遠,也沒有太多往來,所以這方面就沒有太多的顧慮了,當然,陸為民也不愿意弄得盡人皆知,所以他也盡可能避免擴大范圍,只是自己在豐州和宋州工作這么久,朋友同事下屬委實不少,而且很多都是在工作中結成了相當親密的戰斗情誼,所以你要參加了這個的小聚而又沒有去另外人的酒局,就難免會引起不必要的矛盾了。
而且這些個群體也是各是各的圈子,也不可能拉到一塊兒吃頓飯就了事兒,你還得各交各的,各走各的。
雖然都在說圈子文化是一種庸俗化的東西,但是現實生活中你卻不能不承認它的存在有其生命力,不是你發一兩個文件或者痛斥一番就能解決掉的,何況對于這種東西也要一分為二的來看,要盡可能的遏制其有害的一面,但對于那種純粹的意氣相投觀點一致在工作中結下來的私人感情。你還真不好說什么。
起碼陸為民不認為自己和這些人之間的關系是庸俗化的,在他看來,這種在工作中建立起來的情誼不能隨意歸結為那種庸俗化的圈子文化,這更像是一種共同奮斗過程中的朋友間的友情。
像安德健的回來。楊達金是肯定要來的,而徐曉春和張立本也要來,這算是一個老圈子,從南潭縣時候結成的,雖然后來各有各的造化。但是歸根結底當初還是從安德健這個中心點走出來的。
“工作不好干,哪里都一樣。”安德健抿了一口酒。
隨著年齡的增長,安德健對白酒也有些敬謝不敏了,現在更多的時候也就是喝點兒紅酒,所以今晚他也主動的提出了總量控制兩瓶紅酒,白酒和啤酒一律不來,這讓其他三人都有點兒不適應。
安德健對紅酒也不講究,無需什么國外的高端品牌,就國產的長城或者張裕都行,一兩百塊錢一瓶正好。這一點上倒是挺合陸為民的味道,大家相聚就是圖個氣氛,有酒助興就行,至于說一兩百塊錢一瓶的酒和一兩千甚至一兩萬一瓶的酒在這種場合下又有多大區別?真心不大。
“安部長,我現在輕松了,徹底喝清茶了,早上起來公園里去散散步,上午遛遛鳥,下午在河邊上和幾個老棋友下下棋,晚上看看電視。和老伴兒一塊兒散散步,然后早點兒上床睡覺,清靜。”張立本語氣里既有些炫耀,又有些落寞。
在這個群體里他年齡是最大的。已經滿了六十,徹底退下來了,孩子也有正經工作,不需要他操心,也就是說他現在是徹底沒有了什么負擔牽掛,可以悠哉游哉的享受退休生活了。
安德健和徐曉春都要比張立本小好幾歲。不過兩個人因為所處的層面不同,面臨的情況也不同。
徐曉春的年齡也擺在那里了,估計明后年就會到昌西州人大或者政協去,不過他也很滿足了,最終還是掙上了副廳級,如果到人大和政協去,還有希望在退休前解決一個正廳級,該知足了。
安德健的情況也差不多,只不過層面更高,如無意外,安德健在組織部長任上也就算是到頭了,下一步看看能不能奔著政協主席位置去,如果是省委副書記倒是可以想一想人大主任,但組織部長,能到政協擔任主席就不錯了。
“快了,立本,我和曉春都快了,雖然到人大政協不能說是徹底喝清茶,但是不再承擔那么大的責任,對于我們來說也就算是解脫了,現在在這個位置上真心不容易,說句不好聽的話,每天要考慮的事情真的讓人衰老得快。”安德健擺擺手,有些感喟,“原來覺得昌江這邊水深關系復雜,到黔省那邊一樣,我算是外來戶,沒摻和進去,秉著公心,對事不對人,但有些事情你還真的擺脫不了,你覺得自己是在照章辦事,但是人家卻認為你是在帶有色眼鏡看人,解釋也解釋不清楚,干脆就不解釋了,我自將心向明月,自己問心無愧就好。”
徐曉春也是搖頭,“哪里都一樣,條條蛇都咬人,只要你在這個位置上,有些事情就避免不了,想要只栽花不栽刺,那就最好別干事兒。干事兒就得罪人,就得有人來告黑狀打冷槍,弄得你想干事兒的人都得要躡手躡腳,就以昌西州這破地方來說,都說窮山惡水出刁民,真不假,這兩年我才是真的體會到了,干點兒事情,告狀信那是一封接一封往紀委扔,讓你無所適從,不干吧,工作任務在那里,干吧,這種情況下你哪有心情來干事兒?”
陸為民有些訝異,這徐曉春的心態好像有點兒問題,牢騷滿腹,但你要仔細一品味,又好像覺得對方情緒里邊不太像是真的有多憤懣不滿似的,更像是一種自我解釋似的,他下意識的瞥了一眼安德健,卻見安德健眼皮子都沒有瞭一下,表情也很平淡,他心里倒是咯噔了一下。
估摸著徐曉春那里是有點兒什么狀況了,不過自己遠在藍島,和徐曉春之間的關系雖然熟悉,但是卻遠不及他和安德健那種密切程度,所以可能自己沒聽到的,安德健卻未必不知道。
不過安德健不提,陸為民自然不可能去問什么,就當什么都沒有聽出來,省心省事兒。
“為民,聽說你們藍島去年是風頭出夠啊,我在黔省都能聽到你的表現,黔陽打算年后要到你們藍島考察學習,已經向省委打了報告,省里也很支持,估計年后就要和你們藍島聯系,我這里算是你和你打個招呼了,別藏著掖著,咱們黔省是落后地區,就算是學你們點兒先進經驗也距離你們太遠,對你們構不成威脅,你就大膽的給黔陽黨政代表團好好上一課。”安德健不動聲色的就把話題拉到了陸為民身上,沒有接徐曉春的話頭,這讓陸為民更覺得這里邊恐怕有什么問題。
應該說在藍島去年的各種數據出爐之后,希望來藍島交流考察學習的城市驟然增多,其中不少是中西部地區的省會城市,也唯有這些省會城市才具備學習藍島的經驗,普通地級市你要去學藍島,基本條件也不具備,很難有多少借鑒的地方,學無所用。
“安部,這話太夸張了,黔陽的發展還是有目共睹的,大家相互溝通交流,黔陽也有很多值得藍島學習的地方。”陸為民一邊琢磨著徐曉春的事兒,一邊隨口道:“我代表藍島市委市政府歡迎黔陽朋友來傳經送寶,掃榻以待。”
“一聽就沒誠意,是不是覺得黔陽底蘊不夠?”安德健沒好氣的道:“你們藍島去年gdp都接近黔陽八倍了,人口是貴陽兩倍不到,也就是說藍島人均gdp相當于黔陽四倍有多,還沒有值得黔陽學習的地方?”
“尺有所短寸有所長,黔陽在生態環境和旅游發展上還是很有看點的,藍島也是旅游城市,但是在這方面卻還有很多不足,可我們的相關部門卻如井底之蛙,妄自尊大。”陸為民搖頭,“安部,這不是我自己在打自己臉,的確如此,本來打算年后就要對旅游產業的發展進行一次深刻的反思檢討,這方面黔陽做得很好,正好可以作為我們學習的榜樣。”
“是啊是啊,黔陽旅游產業發展很好,堪稱中西部地區典范,我們昌西州作為少數民族地區,也有很好的旅游資源,我就在和主要領導建議,我們也應當好好學一學黔陽在這方面的經驗。”徐曉春趕緊接上話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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